朱思雅这几天没有回家,而是在忙于矿闹后的善后。经两家煤矿这么一闹,矿里的存煤不多了,如不马上恢复生产,就无法满足客户的需求。朱思雅不得不亲自上阵,安排煤矿复工的事宜,幸好矿工都是老熟人了,大家都知道煤矿能办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都卯足劲加油干,生产得以恢复,朱思雅总算可以坐下来歇口气了。
休息几个小时后,她想找李浩明跟罗萍聊聊天,谈谈自己今后的想法。
李浩明承包农机站后,效益确实比以前好多了,但效益一好,那些原先的老人就眼红了,老是给他找麻烦,一是拿工资不好好做事,动辄摆老资格,要待遇;二是经常到乡政府告刁状,给李浩明上眼药,或按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乡政府便派人来调查。不过,真金不怕火炼,最终,查无实据,一切罪名纯属子虚乌有,李浩明也得以安心下来。
但是,平静的海面依然有暗流,他们见一计不成,又暗地里兴风作浪,以原农机站会计杨告庆为首的一帮人,又去乡政府请愿施压,想要乡政府收回承包权,由乡政府企业办经营。李浩明也不敢懈怠,他知道杨告庆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报复自己,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杨告庆以前在站里是当会计的,吃冤枉饭吃习惯了,如今农机站被承包了,李浩明不但把他的会计撤了,还安排他去了调度室,他自然心怀不满,一肚子怨气。
李浩明不是不懂一个道理,宁愿对罪君子,也不要对罪小人。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如果自己承包后,财权掌握在一个老江湖手里,站里的一切改革就无从谈起。所以,他不得不把他撤了。至于会有怎样的后果,这是他意料之中的。
杨告庆这个人不是省油的灯,他有两副嘴脸,在领导面前,他低头哈腰,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在下属面前,人五人六,喜欢搬弄是非,尽说领导的坏话。是个典型的两面人,变色龙。
李浩明撤了他的职,大家以为他会大吵大闹的,可奇怪的是,他一声没吭,甘愿受窝囊气,甚至见了李浩明显得比谁都亲热,可是背地里,他四处鼓动老员工跟李浩明对着干:你看看,这李浩明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没把我们这些老人放在眼里,我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李浩明对杨告庆的这些勾当,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看在他是长辈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只要他做得不太过分就行。可是,这一回,李浩明有点恼火了,他决定绝地反击,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要说李浩明年轻,确实不假,但是,别忘了他是谁的儿子,牛鼻子村村长的儿子,做事还是有点章程的,并非那种浪得虚名的浪荡子。他找来了站里财会室的几个人,要求他们在两天之内,把农机站原先的帐本一一查对。财会室的人查了两天,发现了许多问题,且大多与原会计杨告庆有关。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李浩明心中有数了,他决定给杨告庆一点颜色瞧瞧,杀杀他的威风,压压他的嚣张气焰。
杨告庆正躺在宿舍的床上做着春秋大梦,梦想自己又成了农机站的实际掌舵人,可不曾想,李浩明敲门而进,他马上弹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站长有什么事安排,我马上就去。
“本身没什么事,可有人却想找事,我也就不能闲着,顺便翻了翻站里原先的帐本,您也温故一下吧。”李浩明把帐本往杨告庆床上一丢,扔下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要走。
杨告庆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没想到状没还没告成,倒是把自己绕进去了,他马上走过去拉住李浩明的手,一副委屈的样子说,浩明站长,之前是我不对,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把这事张扬出去了,我立马去政府收回请愿书,保证不再干扰站里的一切事务,老老实实做人,塌塌实实做事。
李浩明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再说,帐本里查出的都是些吃喝帐,肯定涉及到上面的一些领导,既然杨告庆服软了,他自然见好就收,给了他一个台阶:放心,老杨,我什么也没看到,你安心睡你的觉吧。
李浩明的目的达到了,他不想多呆一分钟,准备走,杨告庆马上腆着一张脸说,站长您走好,我就不送了。
一场危机被化解了,李浩明自然松了口气,不过,这件事给了他一个教训,要想把农机站做大做强,还得另想办法,不然,就像牵线的风筝一样,永远都受制于人。
朱思雅猜想李浩明应该在茶场里,她就径直去茶场找他,结果他不在,只有罗萍带着几个村民在侍弄茶树。
罗萍在这个村里,只有朱思雅这个知心的姐妹,见她来了,很高兴,她停下手中的活,笑着走过来说,我们的大矿长今天怎么也有工夫到这里来啊。
朱思雅一脸苦笑地说,嫂子,什么大矿长啊,我就是个劳命婆,才处理完一堆烂事情,心里闷得慌,想找嫂子跟浩明哥诉诉苦苦啊。
罗萍想,一个女人管理着这么大个煤矿,委实不容易,遇到的麻烦肯定多,她安慰她说:“你矿里的事我知道些,不过好事多磨,现在事情圆满解决了,你也该庆祝下,放松下,你说是不?”
罗萍的几句体己话,说到了朱思雅的心里,先前还郁闷的心,一下子愉悦起来,她嫣然一笑说:“嫂子,还是你了解我啊,我就是想借浩明哥这个好地方,来呼吸下新鲜空气,闻闻茶香,释放下心情。”
“不过很遗憾,茶香还要过几月才能闻得到,现在只能闻闻空气啊。”罗萍笑靥如花地说。
“浩明哥也不容易,承包这么个废弃多年了的茶场,几乎得从头而来,令人高兴的是,这漫山遍野又栽满了茶树,让想起了小时候跟我妈妈他们来摘茶的情景了。”
“苦尽甜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思雅。”罗萍能理解朱思雅的心情,她自己又何尝不如此了。
“嫂子,我其实打心眼里佩服你,你一个城里姑娘,为了爱情,为了浩明哥,义无返顾地来到了我们这个山沟沟里修神,真是不容易啊。”朱思雅想起自己悲催的婚姻现在,有感而发。
“我有什么好佩服的,只不过是随心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罗萍在爱情上算得上是个奇女子,但是她并不以为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随心而为罢了。
“哎,话是这么说,可我就做不到,这世上难的就是‘随心’二字,大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罗萍是个女人,当然能理解朱思雅对爱情的失望,对婚姻的迷茫,她尽量宽她的心。
朱思雅目前的处境并非是自己心甘愿意的,但是,木已成舟,她也无法再去改变,只能随遇而安:“这辈子就这样了,听从命运的安排吧。”
“别那样想,其实,你可以从头来过的,后来日子还居长啊,别泄气。”
“心死了,回不了头了,嫂子。”
李浩明处理完站里的事,就回到了茶场,他一进茶场前面的坪,见罗萍跟朱思雅正谈得很投机,两人的脸上似乎都显示出沉重的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