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苍禁地――流啸断崖。
桑兰轻抚着左臂新生出的一根赤红色的凤凰羽毛图案,神色闪烁。
就在今天。
就在此地。
虚空崩塌的那一刻,蒙苍会彻底属于她,白戎也会属于她,凤凰神血也将是她的!
她还会把那个俊美的少年养起来,精心的、饲养起来。
成败在此一举!
我桑兰,成名之日,就在今天!
牧林在一旁痴痴的看着这个美艳的女人,阿桑,是他的全部。
自她那一次救了他起,他就认定,这个女人,他注定要爱上,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脚步声传来,修长挺拔的身影由远及近,禁地突然起了一层白雾,朦朦胧胧,衬的那人如仙似画。
看着桑兰紧盯着少年的炙热目光,牧林心脏一紧。
“族长,桑兰长老。”
桑兰朝他眨了眨纤长的美眸,看着他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块宝。
“伏胤,你来了。”
君夙回之一笑,点了点头。
牧林心中大乱。
三人站在断崖上,风飒飒,声猎猎。
盛阳初露,霞光万丈。
却正是一天最冷。
虚空中的男人突然就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怎么,是时候到了吗,像那女人说的,崩塌?所以现在是回光返照?
怎么办,等不到那人了吗。
不过没关系,他会记着他,永远的记着他。
“入蒙苍需拜禁地,劳烦祭司大人再次取血。”
禁锢中的男人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细听着崖上人的对话。
“好。”
就这一个字、男人就怔在了当场。
是他!是那个、他朝思暮想到心都疼了的人!
他怎么在这,他想做什么?
取血?取血!
男人忽然浑身发冷,他眉心紧紧皱起,一颗心脏乱跳个不停。
他嘶吼着,双目赤红隐隐泛着金色:
“你敢!你敢伤害他!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锁住男人双臂的金属链条被他挣得咔咔作响,虚空中的阴火越烧越旺。
时间每消逝一秒,他心中的煎熬和痛苦就深一分。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连面都不曾见过的人那么在意,在意到那人每受一丝痛苦,他心中就像刀割一样疼。
他大喘着气,一次又一次的奋力挣扎,丝毫不顾及他的愤怒会加剧虚空的震荡。
君夙接过那有一面之缘的饕餮纹青皿,执起那薄刃就划破手指,同一个位置。
取自指尖,为何?
玉指连心,指尖,凤凰羽翼。心脏,最滚烫、最炙烈的情思和精气。
殷红的血液滴下,漫延过青皿内部的纹路,桑兰眸中的渴望犹如实质,和那赤红一起熊熊燃烧。
君夙右手托住铜器,正要递过去,突然脚下一绊,桑兰眸光一紧,长臂一捞就将那少年左臂扶住。
君夙右手放低,指缝间薄刃一转,在女人右手食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口。那血珠滴下的瞬间,少年将铜器翻个儿,速度快到青皿中的的血液都未洒一滴。血珠直直的滴落在饕餮纹青皿的底部,眨眼间就渗了进去。
少年托住青皿的手心泛起丝丝白光,心念一动,布下一道祭祀之术。
桑兰魔怔的盯着少年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怎么也放不开。
尤其是那双眸子,像极了星海汪洋,在那最深处,有一方漩涡,瑰丽、摄魄,只一眼就足以让人心醉、让人沉溺。
她本该想到,这断崖之上空空如也且平坦至极,少年不可能被绊倒。
而她指尖的轻微痛感则直接被她忽略,她甚至觉得有些痒意直传到心尖。
大雾愈浓,女人看少年不清,竟微微凑上前去。
而在一旁的牧林看来,两人的轮廓紧贴在一起,仅差一点就要吻上。
眼前的一幕刺痛他双眼,然而更痛的是那颗快要死掉的心。
他蓦地冲上前去一把推开少年。
少年手中的饕餮纹青皿顺势飞了出去,在断崖边缘磕了一下,便直直向崖下坠去。
破裂虚空,禁忌血咒,解。
皿中赤红的血液一半洒在崖头,一半落在了男人脚下的石头上。
那刻满咒文的崖角随禁咒解开暗淡下去的纹路瞬间染上艳色。
束缚男人双臂的锁链消失,重见天日!本以为会坠落下去的崖角,竟像是有了灵性,直直向上升去。
顷刻间,雾散。
流啸断崖,白光大盛!
禁咒被破的瞬间,桑兰吐出一口血来,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她不可置信的胡乱摇头,发丝凌乱,狼狈至极。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一旁的牧林面若死灰,眸中却划过一丝解脱的快意。
君夙的眼角因愤怒而染上绯色。
他凉薄的唇轻启,道:
“逆天,尚有活路,惹我,你们当真是找死!”
说完头也不回,向那远处的高大墓碑走去。
看着那被划刻得惨不忍睹的碑文,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悲哀。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得,倚在冰冷的石头上,没有小板凳,没有瓜子和汽水,只一颗看戏的心妥妥的已准备好。
断崖上,一高大的男人一跃而至,一如当年,上身穿一件金线草织坎肩,腰间围着褐色的兽皮,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
茶发、乌眸,五官深邃锋利,面若刀削斧凿。
当真是魁梧威猛、风姿凛然!
男人目光焦虑地四下探寻着。
待看到崖边的殷红血迹,瞳孔骤然一缩,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漫上心头。
气极痛极,脑中的思绪还未转过弯儿来,身体已经做出了行动。
他飞起一脚把牧林踹了出去,这一脚仿佛沉淀了千斤力,夹杂着男人的怒火,足以震碎敌人的五脏六腑。
那瘦弱男人的身躯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飞了出去,落在冰冷的地面,激起一片尘埃。
伴随着那沉闷的落地声,禁地中仿若溢起了一声绵长的、无可奈何的低叹。
剧痛席卷全身,牧林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嘴角牵起,眼角却滚下一滴泪来,砸在这片无论成败的归宿之地。
这样,也好。
阿桑。
我知你将那禁咒反噬在我俩欢好之时渡给了我。
替你痛一半,我甘愿。
原本也活不过今年末祭祀。
死在这原罪之地,终于……
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