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那顿并不怎么热闹的生日宴之后，顾杉几乎天天都会在画室门口见到易延朗那应该已经“卸任”了的司机。虽然每次郑谨只是很随意的露个脸，并不多做停留就带着易延朗走了，但是总弄的顾杉非常的焦躁。
郑谨来的时间不早不晚，仿佛是刻意的避开了汪尚城，但是看郑谨随意放松的自然状态，又觉得这孩子的大脑应该不能支持这么个高情商的事情。
但事实情况就是，的确俩人没在画室门口打过照面。
顾杉的焦躁克制的并不明显，不明所以的汪尚城只当是好久没有工作的妻子压力太大，不那么很明所以的易延朗只好求问于在一旁傻乐傻乐的郑谨哥。
“你问我和你顾老师的关系啊。”郑谨坏笑着指了指易延朗的脑袋，“小小孩的那么多心事呢？”
“好歹你是打着我的幌子来，得把这个前因后果给我讲讲吧。”在郑谨面前，易延朗稍微撕开了一点自己乖宝宝的伪装，尤其是这个哥哥从来也不是正经的好孩子。
“我认识你顾老师的时候，她应该跟你现在差不多的年龄，我得比你这时候还小点。”郑谨在购物车前认真的比较了比较两个不同包装的包装蔬菜，眯着眼睛眼睛研究了一下，把其中一个放在架子上另一个扔在了易延朗的车里，漫不经心的跟易延朗说着，“我刚从姥姥姥爷家回来，郑家的人认识我的不多，当时正好是夏天我生日那会，郑培源为了给大家介绍我，邀请了很多亲戚朋友来给我办个生日会。”
“生日会？”易延朗疑惑的重复了一句。
“生日会和生日会可不一样，”郑谨冰冷的扯了扯嘴角，嘲讽的笑道，“有的生日会，是真的冲着你这个人，可那不是这种，那时作为郑培源终于承认的私生子的生日会，简单点说，郑培源儿子的生日会。”郑谨说着下意识的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我的。”
“哥，扯远了。”
“嗯，没扯远……今晚就吃扯面吧，那我看看辣椒酱。”
易延朗看着郑谨低头认真选择辣椒酱，觉得每次看他都无比的分裂。当然，在大多数外人面前，这个哥哥都是游刃有余的花花公子形象，只有在自己这个大致成长环境履历几乎是对方的复刻版面前，郑谨偶尔会有惺惺相惜般的照顾，不经意的展露出隐藏在骨头缝里的孤独和温柔。
“那个生日会上，我认识我一表姐。当时这个生日会是在我父亲的一所带宴会厅的别墅里举办的，那个独栋别墅周围绿化效果相当不错……换句话说如果不沿着正门大道走就很容易迷失在小树林里，正门大道纯步行得小半个小时，就着么一地儿。当时一群人在家里，吃完饭还在没完没了的喝酒聊天，我头摸溜在阳台上，正好看着这个表姐鬼鬼祟祟的从楼里出来，结果应该是绕着这个楼转了一圈吧，我溜到楼下看的时候正好迎面对着她气呼呼的样子。
然后我问她是不是想走，她才隐约认出我来，略带抱歉的说什么不是冲我，她这种生日会永远都是偷溜出去的那个，包括她自己的生日会也是。”
“噢！”易延朗很了然的回答说，“原来顾老师是你的表姐啊，我还以为你……”
“不是，我说这偷溜出的表姐不是你顾老师。”郑谨依旧是笑，但是有点孩子气，略带着一种“上当了吧”的幼稚。
真正的未成年易延朗反而表现的比较成熟，忍住没给对方抛个白眼，只是非常无语的提问，“那你说这个事是干啥？”
“前情提要！”郑谨一脸理足气状，然后挥舞了下手里的葱指了指，“给我听着，小孩！”
“……”
“后来因为上学，也实在是因为家里的那位郑太太看我实在是不爽，所以我就住在学区附近的一个公寓里，由保姆照料，不过我实在是不太习惯跟陌生人一起生活，所以我都辞退了。”说着郑谨话锋一转，举着一根葱点着易延朗义正严辞的说道，“不过我哪跟你似的，那么大了什么都不会做，就等着吃。“
易延朗对郑谨这种正经话说不过三句就要岔话题的叙事方式已经非常无语了，想着被他绕啊绕的早晚要忘记自己原本要问的是什么，直接了当的问出了猜测，“所以顾老师是你表姐的同学，对吧？你们是一起长大吗？”
郑谨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话音和被看透意图而产生了任何的不爽，只是很淡定的维持着他画皮一样的笑容。
“你喜欢顾老师，但是顾老师结婚了你知道的，你甚至在刻意回避着顾老师的丈夫。说明你是顾及顾老师的，那你为什么又这样？”
郑谨回过头，脸上的伪装稍显破绽，略微露出了一点被拆穿的气急败坏，“你小子怎么那么烦人，你哥我喜欢有夫之妇被表姐教训也就罢了，怎么臭小子也要教训我。”
“不一样。”易延朗自顾自的答话，“哥，从我认识你，你身边换过的女人，仅就我见过的比你的车都多，但是这次你对顾老师的感觉，不是之前的样子的。”
从小相对早熟的易延朗看着郑谨这两年毫不避讳自己的花天酒地，是游刃有余的，是随意潇洒的，尽管对待顾杉也是像那些人一样，随口一句就是甜言蜜语，但是在顾杉看不到的地方，郑谨的展现是不同的。
“小孩，”郑谨叹了口气，“我发现你有的时候想的的确是有点多。没什么不一样的，我都清楚的……”郑谨仿佛是对着易延朗，又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着，“有的时候真正让人无法接受的，不是直截了当生硬的生离或着死别，而是你感觉到原本亲近的关系因为各种客观的原因而渐渐疏远。”
易延朗心想这不废话嘛。但是没有说的出来。
郑谨的这番话，让易延朗心里感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有些憋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