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年下来,我们新班子的改革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这让孔振华特别高兴。
“鲁校长,现在各分校的工作即使咱们不下去督促,老师们也都卯足了劲儿比着干呢。”他从村里回来欣喜地告诉道。
我冲他笑了笑,告诉校长说:“老孔,刚才县教育局张国志副局长打来电话,通知咱们去局里的校长会上做经验介绍。说还要在所有学校推开咱们的目标管理呢。”
“那太好了!这下咱可在全县出了名。”孔校长乐得合不拢嘴。
我瞅瞅他,半开玩笑地说:“这一上台,校长你这刚一上任可就露脸了?”
听我这一说,他立即收敛住微笑,一本正经地说:“鲁强那可不行!还是你去介绍把?教改上的事我怕说不明白。”
“二哥,不管谁去讲,这都是你的功劳,我这个副校长啊就是给你扛活的。”
“那这事鲁强你就听我这个东家的吧?”孔校长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月后,教育局在全县小学推行了我们大榆树中心校的教育管理模式。
散会后张国志副局长拉起我的手鼓励说:“鲁强加油吧?你是第一个挺身而出砸烂教育大锅饭的人。这就象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取消农村大帮哄那样,也是一场重要的革命。”
“张局长,我下一步还想探索一下村小学自主管理问题。”
“鲁强,你放开手脚大胆地干,有困难尽管来局里找我。”张副局长一拍胸脯说道。
从县里回来,我就跟孔校长建议说:“目前咱们把老师的积极性是调动起来了,还应该给各村分校长管理上充分的自主权,进一步挖掘他们的工作潜力。”
“那权力都下放给他们分校长了,还要咱们中心校干嘛?”孔校长觉得这是在瓜分他手中的权力,立马瞪起眼睛来了。
“二哥你理解有误,我是说村小学人员配备和手的事,那样能促动工作,会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啊,你是说人心齐泰山移的意思?”校长茅塞顿开。
“对,说得直接一点就是人员的优化组合,把对撇子的人集中到一块搞教学。”
这样,我们就打破村与村之间的界限,在全乡范围内优化教师资源配置,又推出了双聘制。实行校长聘教师,教师选学校的人员双向优化组合。有效地增强了各村小学的凝聚力,促进了全乡教育质量的全面提高。
我把这一做法写成新闻给报社投稿,很快被《嫩江日报》,《松辽日报》刊登。
教育改革的初战告捷,让我充分认识到自身的价值,更加雄心勃勃,信心满满了。从此以十足的干劲风风火火抓好本职业务,一心想要做个独具魅力的业务校长。
下班回来,听说村里有几个人把孩子送到师傅陈利生家里跟他学书法。
我觉得现在国家正鼓励私人办学呢,这是个好事,就找到师傅说:“您在家教孩子们也不方便,这里屋子小太挤巴,无法容纳太多的人,还是去屯里的学校上课吧?”
“不可以,这事绝对不可以!学校是宽绰方便,可我是私人办学,这不是和人家唱对台戏吗?”师傅摇着头一口否定。
“你不用担心,我去和苗晓峰校长说,让他把教室的钥匙给你一把,星期礼拜你就去那里教室上课吧?”觉得自己手中有这个权利了,就应该支持师傅为村民做点事。
如此一来师傅的课堂从家里搬到了教室,名正言顺地办学实现了他多年的教师梦,我把两个孩子也送到他那学书法。师傅办班不为挣钱,一个月只收五块钱的费用。
这与当时社会上很多受利益驱动,打着办班的幌子,只想掏家长腰包的办学者完全不同。我觉得应该弘扬他这种精神,就写成稿子《古稀老人自办学》寄给了嫩江报社。
“鲁老师,你有好事了,这回请客吧?”早上刚上班,出纳员徐爱民拿着刚收到的文件从收发室过来找我。
我接过来一看,很惊讶:“在农村工作的大学生家属给农转非?这太好了啊!”
徐爱民眯缝着眼睛夸奖道:“咱们全乡小学里就你是大学毕业,在农村工作又满三年,正好符合转非条件。”
没想到省里的自学考试刚一毕业,这好事就跟着来了,让我高兴得合不上嘴。回家马上把这一喜讯告诉给妻子。
按文件上说,翠花和俩孩子还有父母,全家可农转非五口。翠花笑着说:“现在县里议价农转非一人得三千五百元呢,你还得找到恰当人,鲁强你说这得多大的好事儿呀。”
一个月后农转非办下来了,全家六口都吃红本领供应粮,这可让全乡的老师都跟着羡慕不已。
八八年春开学了,在值宿室里出纳员徐爱民偷着告诉说:“春节前孔校长支两千快钱,还带着校田地收获的几麻袋黄豆,他背着你领着教导主任赵玉林去县局送礼。”
我一听气得脸色发白:“我这样一心扑实地辅助你搞教学,任劳任怨的,你孔校长怎么这样对我呀?”
“瞅你工作干得这么红火,他准是嫉妒有别的想法了。”徐爱民眯眼笑了笑,说出了他的猜测。
我无语了,真是人心莫测,你说自己哪有那种龌龊想法啊!这几年我一直非常尊重他,在他面前不争权,不夺利的,一个心眼帮他抓业务,没想到好心没得到好报。
越想心中越憋屈,愤怒的火焰在胸中燃烧着。“不行!咽不下这口气,这事我非得找孔振华说道说道不可!”
回到校长室,见孔振华正低头趴在桌子上写东西。我坐在对面几次欲言又止,内心矛盾着不好意思撕破这个脸皮。
可又觉得要是不说,自己太窝囊了。这火气足足憋了一天,见要下班了,再不说,知道再窝在心里,回去晚上这一宿别想睡觉。
踌躇再三,还是鼓起最大的勇气开口说道:“二哥,你为什么春节背着我领着教导主任去送礼?这两年我处处维护你,你出这事,我心里太不痛快了。你想想,这样做让学校里老师和局领导还咋样看我鲁强了,咱俩这究竟是咋的了?”
没想到我会突然直接戳穿此事,孔校长猛然一惊,面红耳赤的半低头瞅着桌面,他支吾着半天才说出话来。“这,这,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
“二哥,你这是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吧?”我赌气道。
“要不这么地吧?明天给你拿钱,你也去局领导家串个门吧?”
听他这一说,我心里的气消了一半。觉得自己有生以来是头一次拿出这么大的勇气跟别人去抗争,没想到他理亏一下子就服软了,还真为自己争回了尊严。
常言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我想就是因为自己老实厚道,过去一直迁就别人,才会出现这事,觉得自己今后一定要挺起腰板来做人。
经历了此事,我才明白想要做一个好人是多么不容易,有时即使你做了好事,也不一定就有好报。
下班路上骑着自行车心里还在合计:“孔校长为啥这样戒备我呢?是不是自己性太直,有时说不着念不到的就影响到他的感受或利益,不知不觉的就让自己身陷矛盾之中了。”
这事刚过去几天,自己一个人正在校长室看书,乡外贸的董大伟手里拎着一架崭新的电子琴推门而进。“孔校长干啥去了?我来给你们学校捐琴的。”
“老孔刚出去。来,快坐下喝水。”此举让我感到很惊讶。赶紧起身让坐。
他把电子琴放在办公桌上,坐下来喝着水说:“这台雅马哈电子琴我花一千多刚买的,在幼儿班上学的姑娘说学校还没有这玩艺呢,反正孩子也用不上了,我想把它捐给你们学校。”
“真的感谢您了,你这种精神非常可嘉啊!”我觉得一个老百姓能有这么高的觉悟,真是难能可贵的。
俩人高兴地闲扯了一会儿,见孔振华还没回来,董大伟起身要离去。“鲁校长我还有事,改日再聊吧?”
既然校长不在,咱也不能看笑话,觉得身为副校长我应该代表学校感谢人家。就说:“很不凑巧振华校长不在,老董你先回去在家等着,一会儿孔校长回来咱们到饭馆一起喝点酒,你这么支持我们,咋也得感谢一下你。”
“好,鲁校长咱们中午见。”董大伟乐呵地走了。
送走他不一会儿孔振华就从外面回来了,我指着桌子上的琴告诉了他:“刚才屯里的董大伟给咱捐琴来了。”
“他人呢?”
“在这儿等你半天了,有急事刚走。老孔,为表达谢意我答应中午咱俩请他吃顿饭。”
让我没想到的是,孔校长看看桌子上的琴,又轻蔑地瞅了我一眼,嘴里一声都没吭,随后他若无其事地转身而去了。
“妈的,啥玩艺呢?你根本就不配当这个校长!”我瞅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骂道。
孔校长管学校财经,我只埋头抓教学,几年来从未干涉过财务上他怎么花钱的事。今天也是为维护他的颜面,怕学校失礼才这样做的。
校长这般无情地卷了自己的面子,肯定还是为上次送礼的事小肚鸡肠,认为我冒犯了他的财务权,是暗中在与我较量。他这太让我无语了,心里有苦还说不出。
因这件事我无脸再去见董大伟,为了弘扬他的无私捐琴精神,我就写了新闻故事《捐琴记》寄给报社。心想要能见报,董大伟或许会从中得到一点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