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命运真爱捉弄人,上一刻还想着去见与自己恩怨纠缠难解难分的卓葶仙子,最后终于缘悭一面、与她失诸交臂。可谁又曾想,此时此刻的自己已与她相隔十万八千里,身在这片鸟兽几临绝迹、人类生活维艰的冻古蛮荒,更有百丈冰山横垣隔绝,只怕终此一生再难有相见一刻。”陆琴风突然生出无比惆怅满怀地异地游子的思亲情怀,不由又想起最后在林缘分手的英子、二哥和六弟三人,苦由心生,真想仰天悲啸一声——自己做梦也没想到,林缘一别竟成了永别。
唉,生命究竟存在有何意义?是否果真有阎罗圣殿,人死后灵魂就会被勾魂使者擒押着去见阎罗王主,然后再由他通过你在阳世间的善恶作为,判定是送你去阿鼻地狱抑或是极乐天堂?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莎莎”脚步声,打断了他正泛滥如涛的思绪,他蓦地一个激灵震醒,暗忖自己是怎么了,怎地无端端地脑中闪现出这么些个生生死死、天堂地狱地念头?这些平日里自己根本连在脑内闪现的机会也不多给,“肯定是什么地方出了岔。但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呢?茹儿若是发现寻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我,肯定会急坏的。”想到这里,不禁浑身一震,暗忖这些生死怪异突兀至极地念头同茹儿一起出现在自己的脑内,难道是在预示着什么?莫非茹儿已经……
然而形势再不容他多想下去,冰月公主已如一阵风般掀至,一把扑入了他的怀中,抽泣怨道:“你骇死玉儿啦?你这呆子,以后再不许你这样冒险了。”
从冰月公主身上散发的那种淡淡的少女幽香毫不保留地堵塞了他正要藉之呼吸地鼻孔,陆琴风有些吃不消她这种毫无保留地向自己展示爱意地模样,眉头一皱,当然装成是大病未愈地模样,虚弱地道:“原来你叫玉儿,好了,玉儿公主,你压得小人浑身很痛哩。”
冰月公主似乎这才意识道床上的这人还是位伤者,当下不好意思地做起娇躯横了他一眼,娇嗔道:“你这人哩,净月派的高手是那么好对付的么?这么不懂爱惜自己,你可知道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叫我还如何能独活呢?”
最后一句话是用哪种缠绵而柔意尽现地女儿家小声向爱郎倾诉滔天情愫地娇羞语气道出,自有一番让听者生出缠绵不休地噬魂感觉来,如果陆琴风此刻若能再看见她俏脸上展现出的羞涩温柔、充满爱意的少女幽会爱郎地神态,只怕当即就控制不住而向她表明心迹,然而大袖一拂,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现在他当然什么话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异族少女所有的表情包括言谈举止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只是要哄得他开心,然后心甘情愿地替她父王卖命,做他的御前小卒。
这冰月公主等了半天也不见陆琴风有何反应,更不闻他有什么说辞,心中只觉老大不高兴,忍不住埋怨道:“喂,本公主在和你说话,你究竟有没有听进去?你为什么不说话?”
陆琴风听着这位公主一会儿展示出对自己的爱意,一会儿又对自己发公主脾气,整个一小女孩做派,虽然知道她是言不由衷,双耳却也觉得很是受用,心中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几分怜悯心里,暗忖她一个女孩家生长在这个王族之中有时候确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做一些自己不愿却又被迫要做的事情,当下萌生退意,不忍再存伤害她的心理,叹了口气,忽然掀被坐了起来,道:“公主好意,在下恐怕无福消受,咳,这便要告辞了。”
那冰月公主显然被他着突如其来地举动给弄懵了,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盯着坐直在床、浑然无事的陆琴风,仿佛竟没有听见陆琴风告辞的话般诧然道:“你……你的内伤竟然痊愈了?这是不可能的?”
陆琴风两手在棉床上轻轻一弹,整个身子飘下床来,还顺势潇洒地耸了耸肩,“嘿”地轻笑一声道:“玉公主这下可瞧清楚啦?陆某是真的痊愈了,不过还真要感谢贵部的收留,否则陆某这刻只怕早已冻死冰野。然而,为了不给贵部引来不必要地麻烦,陆某刻下该告辞了。正所谓知恩图报,他日若陆某还有命在,定然会再登门造访,届时当报此恩。”
“你要走了?你现在就要走了么?”冰月公主似乎还没有从陆琴风内伤这么快就痊愈中回过神来,要知她傍晚明明探到陆琴风脉搏时虚时实、血流迅腾无羁,分明是重伤未愈地表现,可是现在只不过几刻钟时光,他竟然奇迹般地自愈了,而且动作表现竟像是从未受过伤似地。
陆琴风当然知道她乍见自己身子无恙时心中强烈地震撼,不忍欺骗她,如实招供道:“其实陆某日间是故意用气引乱血流,才使玉公主探不出陆某的虚实。陆某的内伤早就好了。”接着,不知是真的有心撮合还是想给她一个小小地惩戒,故作神秘地道:“那个净月派的高手叫什么升平的确实是一表人才,而且武功又好,公主与他真是天造地设地一双。好了,陆某言尽于此,玉公主请代陆某向令尊赔罪,还望他原谅陆某不辞而别。”说罢,一整衣衫,便要扬长而去。
“站著!”冰月公主突然意思到了陆琴风语中的深意,朝着陆琴风的背影狂喝一声,展现出一国公主地威风。
陆琴风这时前膝已触到了帷帘的下摆,闻声顿住身形,头也不回地淡淡道:“公主还有什么话说?莫非竟要拦下陆某?”
冰月公主现在已方寸大乱,说实话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要留下陆琴风做什么,隐隐约约间,她已猜出来眼前这个少年似乎洞悉了她和升平的关系,并且好像知道自己只是说谎话骗他、虚情假意地假作关心他而已。自己原本和他交往的目的就只是用假情骗住他,直到他肯心甘情愿地代父王出战就算大功告成。情况一开始很顺利,自己确实是不负重托用情将他困住,于是便有了今晌他为了我和升平决战的一幕,但他究竟从哪里得悉我和升平的关系,以至于现在要拂袖离去呢?按说自己对这个脸长焦皮地少年本就没有动真情,对于他的拂袖离开,自己应该感到欣慰才对啊?如此自己便也不需整日受父王之命,与他假情假意地虚伪作态了。
然而不知为何,当一想到面前这个少年是因为洞悉了自己对他的假意用情而愤然离去时,她的心里就忽然涌出了一股难言地空虚滋味,似乎就像是生命中某些重要的东西正要离己而去一般。
陆琴风哪里会体会到这冰月公主地心里变化,等了良久,仍不见对方有何说辞,终于不耐道:“公主既无话说,那陆某就告辞了,再见。”说着一掀帷帘,半个身子钻了出去。
“不,你回来,”冰月公主哪里料到他说走就走,突然跺足娇声喝道:“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陆琴风早就失了耐性,暗忖自己今次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如此忍气吞声,若是换了以前,只怕现在自己早就走的无影无踪了,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就这样半个身子停在帘外,没好气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大忙人一个,没工夫听你闲扯。”
“嚓”,那冰月公主在陆琴风停住身子的刹那擦亮了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一盏停放在一张冰桌上的冰灯,这时耳中才传来陆琴风那粗俗不堪地话声,顿觉霞烧玉颊,怒焰翻涌,凤目圆瞪,狠狠地盯着陆琴风留在屋内的下半身,恨恨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哼,立即给本公主回过头来。”
陆琴风索性撕破脸皮,破罐子破摔,道:“老子本就回过头来了,只不过公主你看不见而已。”
“你……”冰月公主何曾遇到过像他这般地破皮无奈,更何况对方根本不怕她这公主身份,颇觉乏招应敌下,只能咬牙切齿地道:“老子,哼,你是谁的老子?”
陆琴风日间因为要弄清楚冰月王掳自己来此有何目的,所以说话语气一直温文尔雅,甚至还有几分谦谦君子地味道,这时已退意萌生,哪里还管他冰月之王抑或玉儿公主,“原形毕露”地冷笑道:“这个用不着你一个黄毛丫头来管,老子以后娶妻生子,自然会是老子儿子的老子。”乖乖不得了,“老子儿子的老子”,这称呼怎地越听越顺口呢!
“嚓”正当他沉浸在自认为是对冰月公主方才的问话最好地回答时,腰上空悬地帷帘突然被何物从顶斩断,凋叶般滑落而下,正好裹住了陆琴风的下半身。
两人间唯一的阻碍被除,四目终于两两交汇。
“啊!”冰月公主乍见陆琴风的面容,浑身一颤,不自禁地惊叫出声。两人虽然认识不到一天,但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按说她对陆琴风的容貌已相当熟悉,当然不会为陆琴风那两边带着焦皮的脸儿现出惊诧神色,然而,令她吃惊度不小地是:陆琴风两边脸颊原本应该存在的两片半寸余长地乌黑焦皮骇然消失不见,整个面庞看起来俊逸光润,在冰灯的微弱柔光下,简直就像是一块经久打磨地美玉,纯的没有任何瑕疵。
然而,陆琴风眼中的惊骇神色更胜,因为方才就在那道帷帘飘落的瞬间,他清清楚楚地瞧见一道异芒流星一般划出弧形轨迹,闪入屋内这位异族少女地手中,借着微弱的灯光,他才看清,这道异芒骇然是一把手柄居中、两端刃薄的长相极其怪异地奇门兵刃。
冰月公主两眼齐放异彩,就像是初次遇见陆琴风一般,芳心剧颤,暗忖:天下间居然会有如此俊逸潇洒地男子,只是他的嘴角总是带着一丝不屑地神色,好像看什么都满不在乎地样子,“如果不是说话口无遮拦,还总以老子自居,他绝对会自己所见过最有风采地男子。”
陆琴风却被她的眼神盯的大感吃不消,心中不由暗自奇怪,暗忖你不是自言一看到老子的尊容就想呕吐么,怎地现在突然又像是在欣赏一顿美餐一般,看的老子心如鹿撞?“哎呀,乖乖不得了,心如鹿撞是形容女子遇见心爱的男子来着,老子一时被她看的很不自在竟用错措辞,这下可如何是好?”陆琴风差点儿要咿呀大呼、大叫委屈时,四周突地响起了一阵低沉烦闷地乌号声。
“不好”,正当陆琴风疑惑不解时,这冰月公主面色骤变,声音有些颤抖着道:“他们攻来了!”
陆琴风还要听她解释时,门外蓦然传来一阵惶急地呼叫声,只听一人气急败坏地嚷将过来道:“英雄救我,陆英雄快来救我。”
陆琴风愕然回首时,冰月王那原本沉稳庄重、不可一世地英伟面容这时竟然变得惶恐不安、急色匆匆地从门外灯光不及地暗处闪了进来。
陆琴风猛一旋身,一股威禀挺拔地气势顿时笼罩四方,看着犹如丧家之犬地冰月王,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冰火族攻来了,是易南天,易南天亲自率众攻来,我们挡不住了。”********瑜姨突然从冰月王的身后闪了出来,神情肃穆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