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诺岳和柳子邵在包厢里等待的时候，郭世明和廖峰正坐着出租车赶来。车厢里，廖峰一边和郭世明说着闲话，一边想着等会的见面。
九十年代，尤其是九十年代初期，读书真的可以改变命运。高考号称鲤鱼跃龙门，它的成功与失败，往往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而能与高考相提并论的，则是出国留学的托福和GRE考试。是出国留学，还是在国内奋斗，是不少大学生们最重要的选择。
廖峰在这两个关口都表现得不错，高考成绩出色，被魔都交大录取。选择出国留学的道路后，托福和GRE的考试成绩也很好，拿到了花旗好几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和奖学金。唯一的遗憾是，他最渴望的计算机专业的名校UIUC，只给了他半奖：免学费+半个TA。半个TA，平均下来每个月只有四百多美元生活费，虽然很紧张，但也不是不能过，只是生活质量还是很受影响。正当他在UIUC和一个排名差一些，但给了全奖的学校中挣扎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廖峰看了旁边的郭世明一眼。他和郭世明虽然在一个楼层，但不是同一个实验室。郭世明是搞图像的，而他是搞网络的，两人互相认识，但也就是点头之交。
一个多月前，郭世明突然找上他，说知道UIUC没给他全奖，但现在有一个机会：一家软件公司需要一个人在花旗做一些工作，强度不大，每个月有一千美元的报酬。他当时没立刻答应，还想等等有没有更好的offer，但一直没等到。于是他最接受了郭世明的建议。
“到了。”当他想着心事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在“草堂川菜”的门口停下了车。
郭世明付了车钱，和廖峰一起下了出租车。
“就是这家。过几天你就要去花旗了，到时候可难得吃到正宗的华国菜了。这家的菜味道不错，今天我们边吃边谈。”郭世明对廖峰说道。
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七点了，廖峰有点着急地说，“我们进去吧，说不定王诺岳已经到了。”
“好。”郭世明走进大厅，熟悉地和老板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廖峰往二楼包厢走去。
推开包厢的房门，王诺岳和柳子邵正在争论着什么。看得他们来了，两人都站了起来和他们打招呼。四个人都互相认识，毕竟实验室是一层楼，而在学生中，成绩排名前五的廖峰小有名气，而王诺岳则是以有钱任性在系里出了名。
郭世明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拿起水壶，倒了杯凉茶，一口喝干，然后才问道，“你们在争什么？”
“他问我，什么传输介质的网络带宽最大。”柳子邵解释道。“我讲了好几个，他都说不对，但自己又不肯说。”
王诺岳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刚才等人的时候，他想起自己要交给廖峰的工作，就聊起了数据传输的问题。这时，柳子邵也刚刚看了安德鲁·斯图尔特·塔能鲍姆（Andrew Stuart “Andy“ Tanenbaum，昵称“安迪”）的《计算机网络》第二版，于是他就拿出了《计算机网络》第五版上的一个知名例子来和柳子邵开玩笑。
安迪在第五版的书里写到：永远不要低估一辆满载着磁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的旅行车的带宽。他举的例子是，将数据从一台机器的数据资料备份到磁带或其他可擦写介质上，然后用物理的方法（飞机、轮船、人）将磁带或者磁盘运送到目标机器，目的地的机器再将数据从磁带或磁盘里读出来。安迪的例子用的是大容量的磁带记录数据，然后用卡车运输。
“你是想问，把数据从一台机器，传输到另一台计算机上，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吧？”廖峰也随便找个位子坐下。
“你想说用硬盘备份数据，然后坐飞机空运，是最快的网络？”柳子邵反应过来了。
“不错。”王诺岳笑道。在没有越太平洋的光缆的时候，数据传输一直是个大问题。他交给廖峰的主要工作，就是下载现在互联网上的信息，然后用硬盘
邮寄到国内，然后再从里面提取有用的资料，供大家参考。
现在，国内有很多科研技术人员，进行研发的时候，都饱受资料不全的痛苦。但是，其中不少的资料，都可以在网络上找到。但是科研人员没办法为了一份资料而出国。
四个人说话的时候，老板也进来了，笑着问道，“现在点菜，还是等一会儿？”
“点菜，点菜。”王诺岳对老板说道，一边把菜单交给了廖峰。“今天也算给你践行，你先点。”
“那就谢谢了。”廖峰接过菜单，看了一会儿，点了一个酸菜鱼，然后把菜单交给了郭世明。郭世明则是点了一个水煮牛肉，菜单交回到了王诺岳手上。
王诺岳和柳子邵商量着加了两个热菜，两个凉菜，又要了几瓶冰镇啤酒。
因为王诺岳的VIP待遇，餐馆上菜很快。老板下去不到十分钟，他们的菜就上齐了。
“来，大家一起干一杯，祝廖峰同学留学顺利。”三个人不约而同地举起了酒杯。
“我干了，大家随意。”廖峰举起酒杯，和他们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喝完。其他三人也陪了一杯。然后就比较随意了，大家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天，主要是廖峰即将到来的留学生活，还有王诺岳他们的军训。
因为还有事情要谈，大家都很节制，每人喝了一瓶啤酒之后，又吃了点饭菜，就都停了下来。
王诺岳看看看包厢的门，柳子邵已经把它关上了。他从书包里拿出了几张纸，递给了廖峰。“这是工作合同，上面是我们谈好的条件，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廖峰接过合同，上面规定了他的工作内容和工作报酬，看了看条款，和郭世明说的完全一致。他在一式两份的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自己收起一份，另一份递给了王诺岳。
王诺岳收起合同，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打开信封，露出里面一叠绿油油的美元。他把信封递给廖峰，“这里是五千美元，四千块是给你买计算机的，算作生产工具。一千块是第一个月的报酬。以后，每个月的报酬会给你寄张支票。”
廖峰小心地接过信封，把钱抽了出来，小心的数了两遍，才把它放回信封，又把信封放到书包的夹层里。
等廖峰从钱的冲击下回过神来，他发现其他三人正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廖峰说道，“这可是我接触过最大的一笔钱啊，当然要小心点。”
“理解，理解。确实要小心。看到这么多钱，我都有点心动了，好想抢过来啦。”郭世明打趣道。
柳子邵也笑了笑，缓和了一下廖峰的尴尬。
王诺岳从书包里拿出几张纸，递给了廖峰，这次是任务表列。“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把UIUC所有公开的资料，下载到硬盘上，然后把硬盘邮寄给我。这是个短期任务，希望你尽快完成。”
“没问题。”拿了钱的廖峰满口答应。
“你还有一个长期任务，就是收集任何与世界互联网有关的信息，比如说文档、规范、新闻、有哪些人和公司对它感兴趣，甚至各种流言，都要收集到。”
“你还有第三个任务，就是当搬运工，把这些公司BBS上的东西都下下来，打包寄给我。”
……
廖峰看着长长的任务表列，开始感到钱有点不好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