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笑问道:“姑娘有什么事?”
沈姝道:“过些日子我要半个宴会,就烦你替我操办一下了。”
云华有些错愕,“宴会?姑娘要请谁?几个人,什么身份,说出来我也好去安排。”
沈姝附在云华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云华的神色有些凝重,不确定性再一次问道:“姑娘确定?”
沈姝笑道:“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你只管替我安排就是了,帐从官中出。”
云华点头道:“诺。”
这时有仆役来禀,说是饭好了,沈姝笑道:“正好,去吃饭吧,吃完了早些回去,如今府中怕是离不开你了。”
三日后,沈姝拿着请柬去赴宴,不想子都竟在门上亲自等候,忙施礼道:“哪敢烦劳公子亲自等候,我自己去就是了。”
子都见沈姝对着他笑吟吟,不由的笑道:“听说你来,我便一直辗转反侧,好不容易耗到了今日,便一直盼望着,唯有亲自迎候方才心安。”
面对子都话语中赤裸裸的情义,沈姝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只是低着头弄着帕子,一时不知是进好还是退好。
子都也自悔失言,好不容易将人盼到了,不该鲁莽浑说的,她心中必然以为我是个轻浮的,以后若是疏远了我,不肯再亲近我理我该怎么办?一时之间也不敢再看口胡言了。
好在这是萧桓忙在一旁插嘴道:“既然来了,这大太阳底下,公子还不快淑女进来。”
子都这才回过神来,慌忙的将沈姝请进去,一路上眼睛一刻不离沈姝,这倒让沈姝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宴席上,三人谈天说地,极尽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道古论今,推杯换盏,嬉笑打闹一切随心。
这一刻对于他们是是友人知己的相知相交,是世家乱局的平和安逸,这一刻无论是家是国,是天下都不过是他们的胸中的丘壑。
当初少年意气发,总把天下做秋梦。
子都因是王族公子,美酒佳肴自是少不了,因为记得沈姝曾说过喜欢燕酒,便特地让人去燕地取了正宗的燕酒,专用自这次宴席。
沈姝见她案上的菜肴多为燕菜,风味像极了颍都的味道,便问道:“公子这是哪儿的厨子,这燕菜倒是正宗的很。”
子都笑着反问道:“淑女可还满意?”
沈姝举着酒爵,笑道:“如此美酒佳肴,怎会不满意?”
子都听沈姝说满意,心中也暗送了一口气,笑道:“姑娘满意就好!何必再去追究它的因果呢?”
沈姝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公子说的是,美酒为伴,友人同饮,美景在前,何必去求因果了!是我糊涂了!姝在此自罚一杯。”说着当真一饮而尽爵中酒。
三人一齐哈哈大笑起来。这是萧桓半撑着身子道:“可惜如此美景,竟无歌舞为伴,实在是不足啊!”
子都笑道:“这有何难!”接着对在站在他们身后的寺人低声耳语了一番。
不一会便见衣香鬓影,一群衣着鲜艳的妙龄女子娉娉婀娜的在厅中舞了起来,这是沈姝身后的寺人要为沈姝倒酒,沈姝笑着摆手道:“我自己来。”
一曲歌舞罢,三人具有些微醉,子都挥挥手让那些舞姬退下了,道:“歌舞虽好,到底不及你我清谈有趣。”
沈姝笑道:“子远兄见多识广,不如为我们讲个故事吧上次那楚国公主的事可还未讲完了。”
萧桓摇着酒爵道:“这有何难,这楚国公主美貌闻于列国,列国国君公子谁不想求娶。
却说这齐国的老国君原想让自己的儿子代自己去求娶楚国公主,不想这楚王一见国书,护女心切的楚王也顾不上什么邦交礼节,当庭就把齐国使臣打了出去,并还放言他楚国公主绝不嫁齐人。”
三人听了都哈哈大笑了起来,沈姝笑道:“看来这楚王还是重情义的人啊!”
萧桓笑道:“什么重情义,他是嫌齐王太老了,给的聘礼太少了,若是齐王拿三四座城池做聘礼,你看楚王愿不愿意?”
沈姝一愣,想也是,于是笑道:“子远兄这话姝可不大认同。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不能因此就否定了所有的帝王之爱啊!”
萧桓正打算反驳,子都唯恐他二人吵了起来,忙出言道:“我让人在后院备了投壶的工具,不如我们去投壶吧。”
子都这样说果然引去了两人都注意力,沈姝拍手笑道:“好啊!我还没人玩过这个了。”
子远也来了兴趣,道:“如此,也要有个奖罚才是!”
子都笑着跟在后面笑道:“那就以为那副白玉的六博棋为注,怎么样?”
萧桓笑道:“公子不是说给我的吗?怎么现在又拿出来做赌注了?”
子都笑着拍着萧桓的肩:“放心!少不了你的。”
三人自去后院玩了半日的投壶,投到最后都有些精疲力尽了,也没心去计较输赢了,倒是打闹的厉害。
最后那副六博棋竟给子都自己给得了,萧桓沈姝纷纷笑闹子都,直到太阳落山沈姝才告辞离去。
沈姝回去还席自是不提。
临别之时,沈姝将子都唤至角落里的僻静处,低声说道:“过些日子我兄长回来,为我办及笄礼,你来不来?”
子都闻言,眉眼带笑道:“你若是欢喜,我便来。”
沈姝笑道:“有什么欢喜不欢喜的,公子能来我自然是欢喜的,公子只需告诉我愿不愿来,若是愿来,到时候我让人给你递帖子。若是你不愿来,也免了我送帖子的功夫。”
子都听沈姝说的振振有词,不由的心神荡漾,喜不自胜,自以为大进了一步,笑道:“来!来!你的及笄礼我怎么不来?”
沈姝笑道:“如此我到时候给你送帖子,你可不许将我的人拦在外面。”
子都忙作揖道:“不敢!不敢!”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沈姝打算送子都出门,至于萧桓早已醉的不成样子,摊在地上,沈姝让人用马车将他送了回去。
送至门口,正要告辞的时候,沈姝道:“那日我在城门外见有人在施粥,瞧着好像是你公子府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子都笑道:“这些年来兵祸连连,多有饥馑之人流落街头,我心中不忍,便让人每逢初一十五便到路边施粥。”
沈姝赞赏的点点头,笑道:“这事怎没听你说过?”
子都不好意思的摩挲着衣袖道:“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好说的。”
沈姝在心中连连赞赏,笑道:“我还以为出事了呢!不想竟是这一番因果。”
子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沈姝拱了拱手,道:“若是无事,子都这便告辞了!”
沈姝点了点,抬头见天色见太阳已经落山,天色也昏暗了起来,便道:“无事啦!公子好走!”
沈姝见子都身子有些摇晃的就要上马,忽然想起午后子都也饮了不少酒,忙出言阻止道:“公子!”
子都停止动作,回过头望了一眼沈姝,呆住了,此刻在子都的眼中,沈姝微醉的脸色微醺,泛着芙蓉春色,星眼微饧,香腮带赤,不觉神魂驰荡,早忘却了如今身在何方,只顾这眼前的美人。
却见沈姝笑道:“你这会还是坐马车回去的好。”
子都回过神来问:“什么?”
沈姝见子都的样子呆呆的,竟不像风流俊逸靖国的第一公子,倒像个初开情窦的小伙子,不由得捂着嘴低低的笑了。
又重复了一遍道:“天黑路不好走,万一摔了,倒是我的过错了,不如还是坐马车吧。”
子都不愿麻烦沈姝,唯恐在沈姝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忙推辞道:“不用!不用劳烦姑娘!”
沈姝笑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到时候摔了可就因小失大的,公子要是犹豫片刻,可就宵禁了,到时候公子可就走不了了!”
面对沈姝半开玩笑半威胁的话语,子都却只觉得一股暖流划过心尖,颔首答应了。
沈姝转身对身后的仆役吩咐了几句,又对子都说道:“公子今日饮了不少酒,回去后叫人熬些醒酒汤饮了,免得误了明日的功课。”
子都笑着点头,道:“我都记下了,这里风口大,你身体素来不好,还是进去吧,我在这等着就是了。”
沈姝想着子都怕还记挂着上次的事才得出她身体不好的结论,一半又是感动又是觉得好笑,笑道:“你少担心哪有的没的,正经顾好你自己才是。”
子都只是看着沈姝笑着,也不搭话,这是仆役将马车赶到了前门,沈姝一面让人扶住子都上车,一面又对赶车的小厮道:“若是太晚了,今晚就不必回来了,一路上好生照顾公子。”
“诺!”两个仆役,一个赶着车,一个牵着马就要走,沈姝又叫住了,对身后的仆役道:“你和他们一起去,将那个琉璃灯带上,好歹明亮些。”
“诺!”待一行人离开后,直到消失在街角,沈姝才让人关上门回屋去了。
因为今日高兴,她也饮了不少酒,有些微醉了,这是云华捧着醒酒汤来了,沈姝饮了,觉得浑身空乏,早早地便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