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古到了地方却不见步羡人影，喝令下人去寻，自己绕了一圈仍回到原地坐等。
不多久灯火掩映下见得步羡，急忙忙迎上去，到了眼前才刹下脚步，伸手拧步羡的耳朵，“自己一个人去哪了？教我担心!”
步羡也没脾气，伸手扒拉下来辛古的手，揉揉耳朵，反问，“辛古，我是不是长得特标志?”
“还算可以吧。”不明白步羡为什么这么问，辛古思考了一会回答。
“你是不是其实挺喜欢男人的？”
“说什么你?!一天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毕，拎着步羡的耳朵往前拽。
步羡一边伸手护自己的耳朵，一边问，“别别。我刚刚碰到一公子哥儿，他好像有点，嗯……就是……所以我才问你……”
“别‘嗯’他怎么你了？你刚刚就是被他带走了?”辛古明显想得严重了，站着不走，干用两眼注视着步羡，闹得步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嗯，我跟着他走的。我以为他要买鱼的……”
“你也没有……？”
“没有，我这么厉害，能让别人占了我便宜去?我偷偷用了法子叫他们都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足有两个时辰才能解!”
“你厉害着呢!”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步羡也不纠结，全都收下，反正是自己让他担心了。回来的途中，被来寻的小厮碰着了，千恩万谢地说好歹找着人了、主子又如何如何交代。步羡打老远就看见辛古坐在那里了，不时往人群里张望。
步羡说想吃鱼汤、糖醋鱼，辛古吩咐小厮牵着牛车先拉上那两条剩下的鱼先回去，叫厨子做好了温着等回去尝鲜。
步羡和辛古还照逛。
有个竹圈套鹅的摊子围了一圈人，不少人买了圈儿，一大胡子袒胸露乳，脖子搭上一条已乌黑发油的步，额头、眼角、双鬓，连胡子里也都是汗，边吆喝鼓动人心，边在围栏里拾竹圈。
“又有个爷们投中了啊，鹅可以带回家了啊!中意哪只，就投哪个，投中了当场带回家!先后有十来位投中了已经!一吊钱十个圈啊!莫错过!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步羡巴巴地看着辛古，辛古会意，却偏过头去往边上看热闹故意不看步羡。
步羡黏过去两手握住住辛古的左手左右晃着，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念着辛古的名字“辛古~辛古~辛古……”
“嗯?”
步羡两只眼滴溜溜地往摊子那来回瞅再看着辛古，“你不知道?”
“嗯……那你你求求我。”
步羡把辛古的左手抬到自己身前一点不含糊地说:“求求你~求求你~辛古~”
“没志气!”辛古左手往前按了步羡的头一把，步羡转眼已经把两手作捧状伸手要钱了。
对于步羡接了钱没立马钻到摊子前不认人这一点，辛古还是比较满意的。
“辛古你真好!”
“看我给你套只鹅……”说完象征性地抱了一下辛古就往人群里挤，往前走的时候不时回头看看辛古是否还在。
辛古找了角度好的地方以便看到步羡，就在铺子的左前方，能把铺子前跃跃欲试者都看在眼底。
步羡打站在铺子左边的摊主那买了十个圈，跟辛古打包票说，“圈要是买多了，到时候套太多要带回家的话很不方便。”
辛古听得“回家”心里有蜜要往外溢了似的，步羡不自觉地说“家”是已经把她和自己归在一处了呢。辛古也没像往日一样贫，倒跟她眨眨眼，笑着说，“我等着呢。”
步羡到了摊前冲辛古扬扬头，表情在说:嘿!你看好了!
一个竹圈飞出去穿过鹅脖子往下坠，步羡正得意，“老板，套上了!”竹圈顺着鹅身体下滑掉在地上。
“哎呀！不好意思，掉地不算，套在鹅脖子上、身上没掉才算哪!不过小哥你手气不错，再投投看!”
步羡拿着圈往辛古那边示意一下，又投了一个，眼看着命运的竹圈就要掉到那只鹅的脖颈上，大白鹅撒了脚往前冲了了一小段距离。原来在步羡旁边的人投圈正甩到步羡看准的那只鹅前边，惊了它。
接着，第三四五个竹圈也都阵亡。步羡看看手里剩下的五个圈，不敢轻易投出去，才要招手叫辛古来试试手气，辛古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明明刚才投第五个圈之前还跟他来了个眼神交流的。步羡慢慢转着视线在这些人里寻找着。旁边一人手一挥投圈时，胳膊肘撞上步羡的胳膊，眼看圈没套中，想着全赖旁边的家伙挡着自己了，瞅了步羡一眼，却见步羡装扮不俗，嘴里呼之欲出的话也就拦了下来。
“辛古!快来!”步羡瞥见辛古正往自己这边来却迟迟到不了，又激动又焦急，伸着胳膊恨不得直接把他捞过来，原地轻跳着催促。不想伸出的胳膊碰到一人，看不大清对方样子，步羡连忙道歉。再一看发现一圈有好几人在看自己，也就消停了，脚却还原地跺着。
辛古往步羡身后看过去，方才那人已经遁入人群不见踪迹。
方才看步羡投圈儿时，身后有个人，眼神一直没离开过步羡，人群拥堵，好几次被挤得向前都不经意地贴上步羡的后背，却不知是不是有意如此。
辛古就要到她跟前，步羡忙抓着他手臂，“快来快来!”
“你也投投看!”说着分给辛古三个圈，自己留了两个，“我还不信了!不可能一个都不叫我中哪!你先投!”
辛古在步羡的殷殷期待的目光中，手里拿着竹圈一会正对着铺子，一会又侧过身去，再不然连着瞄准了好几次就是不投，步羡在一旁都替他不耐烦，“你投不投?一丢就是了嘛！我都被你急死了!”
“投了投了，真投。”
没中。
辛古摊摊手，“不巧。”
步羡却笑:“太好了，你也没中!还有俩，再投!”
中了。
“太好了，你中了!总算有点东西拿回去!”
“刚才不幸灾乐祸嘛！没中，你叫好，中了，你也叫好。”
“我岂是尔等能够捉摸地透的人呢!”步羡在一边贫，手里还握着俩竹圈，心道:非得中一个不可了!
然而直到最后，步羡依旧是一个没中。
“哎呦，辛古……”步羡把头靠在辛古肩膀上，然后又轻轻撒开顺着半蹲下去抱住辛古的腰。
“还要玩吗?”
“不要它了。”步羡稍微抬起点头，“走吧走吧。还是去看戏。”
步羡从后头推着辛古往外围走，走到了外头，两只手臂自然前伸搭在辛古肩头，头靠着辛古的后背，把重量往辛古肩头压，拖着沉沉的步子亦步亦趋。
辛古手里提溜着一只鹅，一直瞎叫唤。
“还叫呢它!”步羡只好施了个小法师让鹅禁声了。
“辛古，我怎么觉着老有人用那种很奇怪的说不上来的眼神儿看我俩。”
“有吗?”
“刚才我就隐约感觉到了，以为是那只鹅乱叫的缘故，鹅都不叫了，还是总有人用那种眼神看过来!”步羡只好顺着那些人看过来的眼神回瞪过去。
辛古看着步羡搭在自己肩膀上自然垂落的两只手臂，扭头靠近把重量往自己身上压的步羡，心道:你这样才难怪别人总用那副表情看我俩呢!
两个过路的见了也不免凑在一处:现下当今如此开放?断袖也能在当街如此亲昵?
步羡缓了一阵，由辛古身后走到前头来，看见了戏台子，拽着辛古的袖子直往前赶，再不疲惫了。
戏台子被围栏围住，高处地面尺许，才开了个头。
步羡其实不爱听戏，总觉得一群人咿咿呀呀地不知唱的什么，但是顶喜欢这样挤在人群里凑个热闹，大家叫好时自己也夹在里头嚷一嚷，偶尔也随着曲晃两下脑袋。
辛古听得一些，就在旁边给步羡将故事情节。
“还是你讲得好!怎么非得唱呢？像我们说话一样把唱词说出来多好。”
“那样可能也有些意思。但偏好各有不同罢了。那你还总吵着看戏?去听说书不是更好?”
“说书的说来说去我都听腻了，也不换新的，要是经常有新故事，我肯定捧场的!”
“其实唱戏呢，每次唱的也都是这些词，这些段子。”
“不是还有耍刀剑的嘛!看起来有意思点!也是我听不懂，次次又只听一会就跑别处去了，所以不管怎么演，我都不晓得是一样的东西。”
“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呢!”
“那可不是!”步羡一点不害臊，还摆出得意的样子。
听了半场，有人下来收打赏，步羡用脸蹭蹭辛古的肩膀，手伸到辛古跟前儿。
辛古装作不解，对着步羡伸出来的手打了一下。步羡侧目，“诶，你……”
“你这样伸出手来，”说着也学着步羡的样子把手伸出来，“难道不是想要讨打的意思吗？”
“你才要讨打呢!”
“那是要做什么?”
“又装不知道了。”
辛古茫然地摇摇头，作深思的样子，“不明白……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嘿!辛大爷，小可讨点打赏钱。”低眉顺眼地，辛古满意了似的，拧拧步羡的脸，“好的!”
打赏结束后，继续开唱，步羡也跟着乱哼，全部在调上，词儿也基本不对。辛古没忍住提醒她几会，步羡还不愿意了，把耳朵捂住，好一会才放下来。辛古假意又要开口，步羡忙捂上耳朵，见辛古是骗自己玩儿呢，蔑了他一眼。察觉到辛古的嫌弃脸，步羡暗笑了一下，绕到辛古身后，上半身趴在他背上，凑近辛古的耳朵，边看戏边随着曲子哼。
辛古只好强行捂住步羡的嘴，奈何只有一只手空着，步羡好躲，难达目的，最后认命似的看着步羡耸了耸肩。
“你知道，其实，你除了唱地不尽如人意之外……”
步羡以为辛古要来个转折说好话呢，也就期待下去，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身体的重量也不尽如人意……我可能要被你压垮了……”
“什么呀!我这也算胖?”步羡抱怨着，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腰，“也没二两肉呀!”
“是没二两，是有十两呢!”辛古凑到步羡脸前，认真地想了想开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