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之后的南期回到殿内庆幸，还好步羡没来。自己就不会被动摇了，不是吗？即使心里模糊的期待是，希望她来。
没理由撒手了的话，那就赶着完成后续的步骤吧，加紧糅合魔神之灵汇入自己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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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分排坐在正屋里，没什么士气，商量之下也无解决办法。不光对魔界里的各种事情不清楚，在医病救人的事上也所知甚少。
对于辛古的病症，是真无策。
对症下药，可辛古的根本算不上病，要对什么症下什么药呢？所做只能是补，以期能拖延着时日。
辛古的身体是一场无可挽回的战争。当下能吃能睡还能调笑，可身子就是一日弱过一日。
“谁要你救？”步羡倚靠在床边委屈巴拉的，“偏叫南期如了意去。”
“不论真假我都要去。不怕落空就怕你真的有危险。我怎么能放任？”
“我欠你。”
辛古暗暗地说了声，“是我欠你，对不起。”
“我就希望你欠着我。这样，你就不会想离开我。”
辛古就这么直白地坦露，不然他怕步羡总也是不明白——他爱她这件事。
果然步羡愣了半晌，“你想的什么？傻不傻？”
“我没在说傻话。我是爱你。不想你离开我。”
“你说……”
“对，我爱你。步羡。”
“你什么时候？”
“我不清楚。因为喜欢你，所以不愿叫你师父，也是因为喜欢你才要叫你一声师父。但你怎么就都不明白呢？”
“我……辛古，对不起，我不…”
不想听的话，就干脆让她别说了。
辛古的脸往前凑到步羡跟前儿，步羡果真一个激灵把话止住了，身子往后靠，重心不稳只得将两只手撑在地面上。
本身就是倚靠在床边的，这下所处位子就更低于辛古，被对方自上而下目光切切地盯着，步羡心里到底是慌张。
要说而未说的拒绝就此打住了。
辛古还维持着前倾的姿势，几番折腾之下，衣裳领口稍松，在这衣服本身宽大，这角度之下可窥见碎骨以下知道蒙上大片阴影的腹部。
步羡意不在窥伺，但这角度下，那光景还是不小心入了步羡眼里去。
不便表示出来，只好微挪开眼，掸着手上尘灰从地上站起来继续掸衣服，借以掩饰些什么。
辛古这才暗笑着在直起腰背，再钻回到被子中去。
他喜欢她欠他的。
这样她就不会轻易离去。
南期在某一方面反而成就了他。
你看，眼下步羡这不就脱离他去而来到自己身边了吗？而且，会呆好久。
步羡一直留在笠泽，除了同辛古一同散步之外，再不离开半步。
其余的人也都散了，聚在此处也无益，只时常抽空来探望。北月离的身份已被辛古澄清，自然也就无人以叛徒身份对待反而尊敬有加，眼下接过辛古的昭令代管魔界事务时时通报着。
苑误也觉得没意思。尤其，步羡回笠泽后一点情面都没留，又一次挑的明明白白的叫他不要再等待。也是，这样的情，她没法回应却不得不被迫受着，肯定教她不安。尤其是步羡现在为了某种道义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要时时照顾着辛古，就更不能为此而做出任何回应。
还是不要她再多一分不安了。
那么，他也就不再留。
这一走后便一人重走二人曾一起走过的路，看过的奇景，翻新一下旧日回忆。
每新走一个地方，也想着步羡，就当步羡也在身边。
知道没以后，但他还是只愿意放着这么点期盼。
魔医每来一次，步羡的亏纠结就深一分，待辛古也更为细致，就差没变成贴身使唤丫头了，辛古舍不得是一方面，但乐得见步羡整日间绕着自己转。
步羡尽力用自己的方式去对辛古好，但常常觉得不够，尤其是想起辛古用药剂量日渐加大，检查的魔医从未有一刻过松过眉头，魔医意思都是，辛古命危于晨露，只勉强靠些灵药维系着生命，破解之法尚且不得。
对着不知何时就要离开的辛古，步羡常不知如何是好，辛古喜欢她，为她受伤，生命垂危，她也没法回应。反而是辛古看得开，经常安慰自己。
辛古一直等着，等着步羡说出那句话，那句表明她会为去爱自己而做出努力的话。
他自己说出来那就是近似与逼迫了。
都已经说明自己的爱慕了，她还是没有说他想要的那句话。
那他只能旁敲侧击一下引诱一下喽。
辛古在院子里刚练完一套剑法，步羡这会正接过她递给辛古擦汗的帕子，步羡将帕子接过了一半来，辛古却突然攥紧了帕子，盯进步羡错愕的眼眸中去。
以一种诚恳又近似绝望认命了的眼神笼罩着步羡，“步羡，你根本没必要。而且，我身边不缺使唤的人。”
“她们照顾我怎么放心呢？还是我亲自来。”
“你知道吧，你有时候笨手笨脚的。”
步羡自觉被辛古嫌弃了，定是素日里没注意，抓着帕子的手不由得一松，这是要赶自己走呢。
见状，伸手用大拇指轻抚了两下步羡的额头，“步羡，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只是，你根本没必要照顾我如果只是因为愧疚。你要知道，为你我是心甘情愿的。”
“被南期多了灵去的那一刻，我心里想的全是，我救不了步羡了，怎么办？后来丢了魔灵却得知你无碍，我心里有的都是庆幸。庆幸他没有害着你，只是以后，我要怎么护着你…”
“你不必因为觉得亏欠而留在这里照顾我，要照顾我，我手下有的是婢女。你只管向前，只是要记住不可贪玩，要好好修炼保护自己，不然我哪日离了…”
步羡不忍听辛古说那些字眼，尽管知道辛古的身体状况，知道这些可还是不愿意听见他说自己就要离开的话。
伸出手覆在辛古的唇上阻止他要说的话，辛古却是颤抖着手对着步羡捂住自己嘴唇的手拍了拍然后挪开，笑容比往日更虚弱三分，“有些事是由不得你我的。又不是你的过错。我爱你怎么反倒要你承担后果？都想好了，你就走吧。我自无需你担心。”
步羡的眼泪像冰雪融化后徐徐往山下流去的小溪似的，珠串一样不断了。
“怎么这样爱哭？”辛古说着就伸手去阻截那哗哗流的眼泪，最后抹了一手的眼泪，干脆就用里衣的袖子给她擦眼泪。
步羡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可怜巴巴地微仰着头任由辛古给自己擦眼泪，双臂一伸环抱住辛古近日来已经清减却仍结实的腰身，把脸埋在辛古胸口。
辛古只得梗着脖子把眼往下探才见得到步羡哭花了的脸，手自然地往上拍着她的背让她缓缓。
才拍两下，步羡直接把脸在辛古胸前蹭，蹭干了眼泪，睫毛还湿湿的三五根混在一起，一双眼像蒙了雾的血石。
不等辛古说点什么，就捂着辛古的嘴，“我就想陪你一起，我想尽力用我空着的心去爱你。我没有心，但你看我还是一样去流泪去拥抱，我也一定能一样去爱。你看，我都哭了，你就不要让我走，也不许不要我了吧。”
她终于说了他想要听的话。
移开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握在手里。
“你，真的决定好了不后悔？”万幸步羡没有注意到自己过于急迫的调子。
“嗯。”
“你真的，日后你要是厌倦了，我也绝对不放你走的。这只是你一时的想法，你真的…”
又一次被步羡伸手捂住了双唇，下一秒步羡的脸就更为清晰的放大在自己的眼前，他甚至可以数清她睫毛的数量，但此刻他没闲心想这些，所有的话都成了空白。
步羡小心翼翼地问了上来，隔着她捂在自己唇上的软手，指腹的柔软触感压迫在他唇上的感觉更深了一点，辛古突然不敢呼吸。
也小心地以自己的方式维护着这静悄悄的氛围。
他看见步羡眼睑下方二指一下的地方渐渐被一种可疑的红色笼罩。
此刻他完全是被动的了。
由着步羡隔着一只手吻他。
看着步羡停下一点点后退，他想回吻过去，但他无比清楚地知道，不可以。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半晌的寂静之后，步羡眼睛对着花园里的小草四下逡巡着，虽则面对面站着四目却不敢相对呢。
步羡偷瞄过去，正逢辛古也倾注视线过来，不由得又去瞥脚边的兰草。
辛古此刻已经缓过来了，“这么好看？”
“刚刚强吻我的胆子哪去了？”
“既然你都这样对人家了，就由不得你不负责任喽~”
步羡回过神来推了辛古一把，“啊呀，还‘人家’？你够了呀!替你臊得慌~”
“哼。刚刚是哪个强吻的我？色胆包天哇!”
“什么呀，我不也没亲到嘛!”步羡说完才晓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话出来，明摆着讨辛古取笑!
“我没听错？色胆还真真不小呢~你还想亲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辛古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盯紧了步羡。
步羡羞得慌，连连推辛古，一口一个哎呀想跳过这一个话题。
“别推，别害羞。咱俩谁跟谁，我让你亲。”
步羡被辛古闹得不知说什么好，言多必失，干脆言语含糊着也想在声音上盖过辛古，莫要别人听见了，却忘了这笠泽的府邸此时就他二人住着。
辛古却来了劲头，正起劲呢，步羡竟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好使劲把他往屋子里推，辛古意不在阻止步羡推自己，也就一个劲后退。
此时被退到门口了，辛古还不够，扬声道:“这会不亲了？”
门被辛古轻撞开，步羡又推了辛古一番，顺势收回双臂来关门，要把辛古关在里头。
门半关上了，辛古倒还不屈不挠对着门外叫:“你真不亲？我给你亲的呀!”
门关上后，里头的人笑岔了气开门的手一时使不上劲，门外的步羡发现动静也忙把住门莫要让辛古跑出来又对着自己说那些没羞的话。
辛古缓过劲来的时候，步羡已放松了警惕，手却还放在门环上。
门突然从里面拉开，步羡被门带着往前靠，撞进辛古怀里。
辛古也没料到，手护着步羡后退了两步，使了个心眼膝盖一弯带着步羡往后仰倒过去。
哪容步羡反应，就这么跌倒在辛古身上，还在突如其来的小事故中没回过神来也就忽视了辛古偷笑的嘴角。
“小看你了，怎么扑过来了？”点着步羡的才抬起来看情况的脑袋，笑问。
“没有。明明就是你…”
“我现在，任你摆布喽。”
“你怎么…”从前也没这样没羞没臊的啊，怨不得他怕自己要后悔。
从前…
这当口不知怎地回想起从前在九重天的情景，隐约回顾到一点他喜欢自己可疑的踪迹。
先前看画本传奇时，还总怨明明小落那么喜欢小唐，怎么就不能让小落和小唐在一起呢？如果世间所有的深爱都能得到回应该多好。如果没有爱而不得的人就好了。
可总有些爱是强求不来的呀，纵然心里充满了无限遗憾。
她现在做的，算是填补遗憾吗？
又好像不止于此。
世上好多人累了就会说归隐山林或是游山玩水，找求心底最后的宁静。
辛古可能正是自己最后的宁静吧。
这算不算，人未老心先老呢？
啊，我是没心的，步羡想着。
可也没谁规定没心就不能爱了呀。
步羡维持着撑起身子的动作没反应，把辛古吓了一跳，私以为自己言行都太过火了，步羡可能还接受不了。
一会想，自己今日确实是做的过了，在二人还未熟悉这种新的关系时就，同她开这种玩笑。
“步羡…”伸手小心按了按步羡的肩膀。
“嗯？”回过神来，就从辛古身上起开然后把手递给辛古，拉他起身，“怎么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
步羡没说话，辛古抢白，“你现在后悔了我还可以放你走。你要是犹豫了，我日后再不放你的。”
“什么话，放啊放的，我是你家的鸟儿吗？”步羡笑回。
辛古却感觉步羡此刻没她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
他却哪里想到，步羡只是当下又多愁伤感了呢？还提着一颗心不敢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