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期背过身子正对着正屋的位置，回首看了自己和步羡方才站过的地方良久，面带痛苦之色，终是踏着阶梯往里走。
不知自己披着的伪装会何时被披露。回想步羡字字句句，心里也唾弃自己，可一路上的经历告诉自己，为了打到某个目的，你非得付出点什么，甚至是放弃点什么。
背过身的南期没看见，辛古飞过别院上空，朝着步羡飞过去的方向。
眼泪溢出眼尾便直直往身后飞去，步羡还是差点就控制不住地在那人面前哭出来，胸膛里也似窜进了风进去呼呼作响。
说是哭也没多少眼泪，掉出来应个景罢了，步羡心想，原来觉得自己和南期距离太长，现在看来自己想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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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四非之地特有的囚徒烙印时，脑海里就闪过在天界时见过昴日后颈有这么个图案，应该，是北月离了。
抑制不住惊讶只能快速背过身去踱步往前，能稍微消化了信息才敢再面对着昴日。
没有当即指明是觉得，北月离曾数次示好，并未有恶意，而且那图案还是他自己像展示珠宝一样展示在自己眼前的。
而且，面前的昴日也无人可证真假，他后颈也有这个图案，保不齐他自己就是北月离了，反倒贼喊捉贼。
不想前脚离了净山别苑，后脚正撞上北月离，好像他早已知悉一切就故意在这等着自己。还有那种说了谁谁的坏话，一转身正碰上主角的慌张无措，步羡大窘，他不会一直在窥视着。
对方不给任何机会，步羡尚大骇之时，北月离鼻子里轻哼一声，嘴角那笑，是讥讽?可笑的是，就在这净山别苑附近，被逮住了，一点不避讳，他没想过被昴日发现这边状况?
于是，迷了双眼。只剩意识还在，四肢没有任何知觉，像是被拿走了一样，连一丝惊恐的表情都没力气表露出来了。
眼睛还勉强睁着，四周阴暗异常，自己好像被放倒在地上，伸手就要撑着身体做起来，可竟感受不到自己四肢的动作，再一看身子都不见了。但脑子里嗡嗡的，想不了那么多。
耳朵还灵敏。
脚步声。椅子腿擦着地面滑动发出的刺耳的嗤嗤声，小片陶瓷相撞的声音……
“你好兴致!”语气中带责备。
“你知道，一段时间里总有几天想疏解疏解。”
“但你太勤快了。”
“憋太久了。忍不住了，好容易打那地方逃出来，又在天界兢兢业业几百年，一点女色没沾。”
“可你别忘了，我费心把你捞出来时，我说的条件。否则我随时可以送你回去!”
“这我记着。我是有分寸的。我又不像您，多少仙女要上赶着呢。不过南期上仙你倒专一，专要那一个，还追到下界去了，又是吴起又是什么的……”
“够了。”
北月离还置若罔闻，依旧说个不停，一派极感兴趣的样子。
“难道这步羡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上仙一直流连?滋味如何?”
处在暗中的步羡依旧在消化这些话里的内容，听了这些不入耳的话，实在难堪，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突然透出一丝光亮，忍不住半眯了眼，光线不那么亮时，透过这缝隙可见北月离一脸神往。
一边的南期冷着脸，撂下了茶水杯，只一眼，北月离就自动退回椅子上不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亮了些，眼前是北月离，四肢依旧没知觉。
“看来南期腻了你了。所以，别再动念头了。他只能和芜沅仙子在一起。虽然不大愿意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拱手，但芜沅欢喜我至少还能宽慰一些。”
脑子里炸开锅一样，嘴上鄙夷，这家伙到底再说什么有的没的?意识一时跟不上来，没缓过劲来。
已经被刺激了，完全听不进去，看着对方一开一合的嘴叽里咕噜说着有的没的，有点想打一巴掌过去。
再挣开眼，已然在自己房间中了。
手腕上还有绳子勒出来的印子。自己是手脚被绑了，头笼着黑纱，身子被被单裹在一起了。
才醒来，居然平静得不得了，许是还没回过神来。
晚间休息，想了一夜到了凌晨才睡着，不知是骂还真的是夸地想到:南期，你真不错!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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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马上要离开，还有点安慰。
抛下一身忧愁，走了好，走了好。
辛古看了步羡那日下午的经历，听见北月离说那些冒犯的话，恨得牙痒痒，也恨自己不在那时步羡身边，她到底一个人面临了多少，被揭开伤口，甚至还要面对言语的侮辱。
从前的对南期面上的一点尊重，一点不剩。怪自没己早想到这些，怪自己当时没能自私一点把步羡留在自己身边，否则不会有这些。
可她究竟喜欢南期什么?
她说过南期长得好看。
步羡是有点庸俗的。但不妨碍自己喜欢。
如果步羡真的因此而离开，不知要何时能再见她一面，不知她是不是遇到别人，不知她还会不会想自己。
原本以为收起来自己的感情，要她不受困惑不用因而烦恼地去追她的幸福会好。
但试试并不是这样。
步羡的身影越发近了。
一个加速窜到步羡身后从身后伸出两臂收紧，在步羡大惊叫出声来之前，先温柔地唤一声，“步羡……”
“辛古?”
始料未及。
“你做甚么!”连呵责都没有气势。
“有些话蠢蠢欲动了。”
“……”步羡并没有耐心，尤其是现在心情还不好。
“我喜欢你。”
这更是意料之外的了。
定是自己会错意了。
“应该的…”目光自辛古身上不自然地移开，支吾着亦不想说这个话题。
“你不在我便想你；你在我面前我就想抱住你贴在你耳边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好想你'的那种喜欢。”
“你……?我，我现在心里头……”
“步羡……你也看看我。”
没一点征兆，步羡还在想这到底可信不可信。
辛古向前，步步紧逼着步羡，待到二人相距极近，捉住步羡手腕。
“你也好好看看我。”辛古上半身迫近步羡，教步羡好不压抑。
改为双手拉着步羡的手，目光已变得虔诚真挚。
步羡欲抽出手来揉揉太阳穴。
这下却被辛古拉得更紧了。
“我早就爱你了。虽然没有你喜欢他的时间长，但感情绝对真挚。一面暗自喜欢着，一面怕被你发现……”
“辛古……”
听得步羡唤自己，辛古竖起耳朵，直直看着步羡眼睛，就等她同意，等她也开口给他一个陪在她身边的机会。
凭什么，她就肯一而再地接纳，长得与南期相仿的人。其它的都是后话不论。原先心里一直不平衡的，攒到一处时便喷薄而出。凭什么?
“我该怎么，辛，嗯，对不起。除了这个，我不知怎样说。但是我很开心，谢谢你。”
她就是这样，偏偏对不爱她的人盲目追求，总是自觉忽视自己，不肯接受自己。
“为什么?”
步羡心中大惊，这个时候的辛古不像当时那个少年，慌乱向后退，
“我是你师父……”
听得这一句，辛古眼眶渐渐为暗红色浸染，直想把心中情绪一股脑散发出来，这股情绪堵在心口，辛古心中更是烦躁。
“你别跟我满口提师父长师父短的!”
松开步羡，指甲嵌进手掌，又不想伤着步羡，只好先背过身去。步羡见状，或是心里已有惧意，不经意间后挪了半步，辛古倏地到了步羡面前。
单手搭在步羡腰侧往自己身前一带，眉目间净是上位者的浑然天成的霸气，是以前从未在自己面前显露过的，步羡心中被压制之感更甚。
腰被冷不丁触碰了本就一惊，自觉难受，这下被迫与辛古四目相对，步羡更觉不安，伸手去推腰间的手，辛古的却手丝毫没有松动。
脸渐贴近步羡，步羡缩了脖子偏过头去，辛古仍旧凑过去，看着那紧抿的双唇就欺上去。步羡哪肯受这等欺辱，连连偏头，偏生辛古发疯了是的紧紧追着那唇，吻到了步羡面颊，唇角。
步羡突然用力低下头去，如此这般头便埋在了辛古胸前，辛古怔住了，下巴还碰着步羡的前额，心中突然就软了。
一手尚在步羡腰侧，力气却轻了不少，伸过右手替步羡拂了拂鬓角发丝，低头去看将头埋在自己胸前的步羡，故而与步羡之间的距离稍稍拉开了一些。
步羡双肩却突然直直缩下去，整个人也掉下去，辛古只道步羡要倒，伸手去攥步羡双肩。
步羡想起种种事情，一时情绪失控，折辱。他也要如此。
已经够乱了。
没了所有气力似的，身子直直落下去。
双臂圈着膝盖，头贴着手臂蹲了下来，辛古的手还贴在她肩头。
辛古也跟着蹲下，仔细去察看步羡。
真是够糟糕的。自己。
步羡身子略向后，坐在了地上依旧把头埋在臂弯里，窜出来的泪水就被衣物吸了去，想止又止不住。
辛古也自知自己态度过激，轻轻抚摸步羡后背为她顺顺气，却待要说些什么。
步羡下巴靠在胳膊上微微仰头露出半张脸来，眼睛里还蓄着泪水，红红的。
辛古知道，步羡受了委屈了，受了他的气了。
伸手就去楷步羡眼角残泪，步羡也不偏头，两只发红的眼直直地看着辛古，眼泪唰地跑出来了，倒教辛古措手不及，直接用衣袖去给她擦。
心中再多的愤怒，再多的不平，再多不甘心也抵不过步羡流的泪。
他知道，步羡在他这受了委屈了。那个他最看不得她受委屈、舍不得教她受委屈的小神仙，竟在他这儿受了委屈，还是自己施加的。
是自己太过激，欺人太甚，辛古当下给了自己一巴掌，心里懊悔:你胆敢对她说出那些不敬的话，欺负她还吼他，教她委屈?!
步羡显然被这一巴掌惊扰了。
“对不起……”
步羡不知该回些什么，肩膀往后缩了一缩，经过刚才这么一出，她是很难再同以往那样看待辛古的。
今后，势必要避着。
“步羡，我……”
她这才想起，辛古很早以前就没没叫过自己师父了。尽管自己也就挂个名头。
“我是，真的爱你。”
恳求的，压抑的，煎熬的，等待着她的眼神。
步羡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声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