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珠出了平西侯夫人的紫晖园,已是午后。她望了一眼阴沉的天,无声地叹了口气!两个小丫鬟各自提着几个红纱灯,朝这边走来,那红纱灯上尽是画着些玩耍的孩童。两个小丫鬟边走边嬉闹着,满脸的天真。她们见了沈云珠,立刻正经地过来行礼,沈云珠问道:“提这么多红灯笼作甚?”
穿红棉袄的丫鬟笑道:“快过年了,老夫人吩咐要多挂些百子图灯笼,添人气,来年好得个小世子!”另一个丫鬟也露出了腼腆的笑意。
沈云珠听罢,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忙自己的去。朝身边的翠梅与雨棠道:“陪我在院子里逛逛吧!”翠梅是个稳重的性子,见沈云珠穿着单薄,今早急出门,连披风都是随便挑了件单薄的,便道:“这大冷天的,院里风大,小姐要不回去添件衣服先?”
沈云珠听罢,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还好!”又朝翠梅笑道:“难得有兴致出来走走,你就别叨唠了!”翠梅听到小姐这样说,想到她一早就被平西侯夫人训斥一顿,心里自是不好受,虽然担心,到底没有再啃声,任由着她漫无目的地行着。
这边,孙岳之打外头回来,来到锦玉园,守门的小丫鬟说,世子妃被老夫人唤去了。孙岳之赶紧赶到平西侯夫人的紫晖园来,一进门,便道:“云珠呢?”
平西侯夫人见他进来就嚷着找媳妇,也不给她这个母亲行礼,便不悦道:“你的媳妇,又不是系在我的裤腰带上,我还管她去哪?”
孙岳之听罢,又见他母亲满脸不悦,话语之中满是酸味,便道:“母亲这是吃云珠的醋?”平西侯夫人听罢,不搭理他。一个老妈妈走进来,朝平西侯夫人道:“晴雪那个丫头在邀月小筑里寻短见,正好被守门的婆子瞧见,救了过来,这会正闹得翻呢?”
平西侯夫人听后,面上顿时冷了三分,道:“她这是闹哪出?”
那老妈妈答道:“说是世子妃冤枉了她,无脸活下去了。”
平西侯夫人听过,冷笑道:“既然不想活了,还救过来作甚。”
那老妈妈听过平西侯夫人的话,道:“还以为是个懂事乖巧的人儿,原来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真是辜负了夫人的厚望!。”
平西侯夫人听罢,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道:“她这般想不开,就由着她吧!”
孙岳之见状,便道:“儿子还有事,就不扰母亲了。”平西侯夫人一听,气道:“你所谓的有事,还不是去找你媳妇!”末了,故作哀叹,道:“唉!有了媳妇望了娘啊!”
孙岳之见他母亲这般矫情,只得道:“儿子留下来陪您说话便是!”这时,一个伶俐的小丫头端着盘鲜果进来。那丫鬟摆上鲜果,孙岳之拨了颗葡萄,递给他母亲,平西侯夫人放入口中,笑道:“真甜!”
沈云珠在院子里漫步,不时瞅一眼周围的景象,院角旁的枯草丛中生出绿芽来,冬天即将过去,繁花似锦的春很快便会到来。她现在已嫁为人妇,出门也变得方便了许多!等到春天来临,她必定要到山野中走走,看看这充满新意的世界!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沈云珠嘴里念着这首前代小诗,想到春日里的美景,原本阴霾低沉的心,如浴东风,瞬间豁然开朗起来。她回过头去,朝翠梅与雨棠报以灿烂一笑。
两个丫鬟虽然不知小姐为何事而笑,但见她顾盼生辉的神情,也开心地笑起来。
这时,一个小丫鬟急冲冲跑过来,道:“世子妃,新姨娘寻短见了!”沈云珠听后,心里讽刺道: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老掉牙的戏码,也不换个新鲜的!不屑道:“死了吗?”
那丫鬟道:“给守门的婆子救过来了。”
沈云珠听罢,淡笑,不客气道:“没死就去找大夫看看,找我作甚,本世子妃是大夫吗?”又朝身后俩丫鬟道:“翠梅、雨棠,咱们回屋,出来散个步,也不让人安宁,真是晦气!”说罢,主仆三人径直离去。
沈云珠一行回到锦玉园,孙岳之已经在屋里了,见她回来,上前道:“娘子去哪了,也不捎带上为夫。”
沈云珠瞅着他一脸赖皮的样子,想到早上因为他被婆婆训斥,心里恼火,也不理他,自顾坐下来。孙岳之见他的小妻子一脸不快,知是受了老太太的气,殷勤地凑到她身前,半躬身子,讨好地哄道:“娘子嘟着脸生气的模样,也是可爱!”
沈云珠被他弄得烦死了,讽刺道:“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嬉皮笑脸,你的晴雪姨娘正寻死觅活着呢?”
孙岳之听罢,道:“她寻她的死,****何事?”沈云珠听他如此一说,又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心里的气消了三分,嘴上却不依不饶,道:“最是无情郎!”
孙岳之听罢,笑道:“我只消对娘子有情即可!管其他人作甚?”又道:“昨天那个璎珞圈,喜欢不?”
一提到璎珞项圈,沈云珠便想起了那两张宣纸,疑惑道:“红木匣子里的宣纸,可是你留下的?”
孙岳之听罢,自鸣得意道:“娘子是不是觉得为夫的字,颇有大家的风范呀!”
沈云珠愣了一会,道:“原来真是你的笔迹。”又道:“如此说来,那桃花钗是你赠得?”孙岳之听后,奇道:“娘子以为是何人送得?”他见沈云珠不啃声,以为她不喜欢,心道:青钿表妹不是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珠钗玩意儿吗?便道:“你不喜欢?”
沈云珠短短一句“没有!”
孙岳之更觉着怪了,既是喜欢,为何这般表情,但见小妻子默不作声,也不好开口寻根问底,兀自笑了笑。
沈云珠见他傻笑,便道:“你为何傻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就觉得心情特别好,就想笑!”孙岳之道。
沈云珠听罢羞赧道:“我有这么好看吗?”
孙岳之见她一副小儿女模样,道:“好看,特别好看!”
“油嘴滑舌!”沈云珠道:“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哄女孩子!”
孙岳之一本正经道:“我还真只对你才这样。”
沈云珠道:“那看来我还是要感谢你,与众不同的对待咯!”
孙岳之注视着她说笑的脸,一本正经道:“云珠,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看见你时,就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好像我们认识了很久很久。”他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下来,沈云珠瞅着他,他感到不自在,耳根有些微微发红。
孙岳之见沈云珠瞅着自己,他清了清嗓子,道:“云珠,你有在听吗?”
孙岳之的脸像红果果一般,他是在战场叱咤风云的将军,为何一到这个小女子面前,就变得幼稚如孩童,他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她会如何说呢?
沈云珠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完了,笑道:“你这算表白?”
孙岳之见她一脸戏谑,顿时觉得自尊受挫,可她又有什么错?难道他喜欢的人就非得要喜欢他吗?
沈云珠见孙岳之默不作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尴尬半响,道:“你真的不去看看新姨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沈云珠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是点燃了孙岳之的怒火。一想到她刚才无视自己的深情,他便绷紧脸来,道:“我还是你的夫君吗?为何你老是想把我往别处推?”
沈云珠淡淡一句“我没有!”好似事外人一般风轻云淡。
她的态度令孙岳之愈发不满起来,“没有,昨日让我去新姨娘那,今日又是如此,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孙岳之几乎是咆哮地说完这句话。沈云珠被他的语气吓住了,半响,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道:“晴雪是你的姨娘,她有什么事,夫君自是要去关心一下。我这样提醒你,有错吗?”她反问到。
是啊!她作为他的妻子,这样提醒是尽为人妻的责任,如此贤良淑德,宽厚姨娘,有什么错?孙岳之见她满脸冷清的神情,心里泛着失落。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深深地注视着她,希望从她眼里去寻找一丝的不乐意,只要有那么一丝,他便有留下的理由。终究,他还是没寻到,她的脸转向别处,不再看他,似乎想他快点离去。他在心里无奈叹息,低声道:“行,我去!”说毕,转身离去。
孙岳之在沈云珠那里受了气,板着脸来到邀月小筑!晴雪见世子过来,虽然满脸怒容,她还是开心不已。她自信地认为,不怕他不宠她,就怕他不来,只要他来了,她就有办法留住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