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说完这些话，周围的路灯已经全部熄灭了，远处的天空出现的一点点鱼肚白，李明抬头，那高楼上亮着灯的那一间正他的家。
此刻，他已经全部记起来了，却心如刀绞，因为他的妻子杨晴正与别的男人温纯着。
“这不公平！”手指深陷进泥地里，李明的嘴里用力吐出这四个字。
小马低眼看着他，神色冷峻：“所谓的公平，只是你们世人臆想出来的理想形态罢了，这世间从来——就没公平二字。”
“从来就没有？……”李明绝望地大笑起来，他看着小马，表情越发狰狞：“房子是我辛苦赚钱买的，我那么拼命地工作，起早贪黑，为了这个家，我费尽了心力！
可是我现在，我有什么！突然出现的一个男人，住进了我辛苦供养的房子里！而且……而且，他现在正在那个挂着我的照片的家里，享受我老婆的身体！我的儿子呢，我的亲生儿子，还会叫那个男人爸爸！说不定还会跟着那个男人姓！
我不服！你这个鬼差，你没有感情！所以，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痛苦！这一切……这所有的一切本该是我的！不行！我不能拱手相让！我要把他们都夺回来！”
李明大叫着说出这些话来，声嘶力竭，表情十分痛苦。一旁的小马叹了口气，他蹲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李明的肩膀，语气温和：
“李明，你留给杨晴的房子，房贷八千，儿子幼儿园一年三万，装修这房子你欠了二十万外债……想得乐观一些的话，杨晴或许能当个女强人，这些经济压力对她来说，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
但你别忘了，杨晴今年才三十岁，女人最美好的年纪，我相信你们情比金坚，如果你还活着，你们一家三口一定过得非常幸福。
但那只是如果，你终究是死了，可杨晴的人生还在继续，她需要一个男人替你来爱她，你儿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也需要有人替你承担起作为父亲的责任。
现在那个人出现了，其实你应该感到高兴，毕竟，那些你遗憾的，你再也实现不了的承诺，有人会替你做了……”
小马的每一句话，都言辞恳切，听得李明不停地掉泪，他看向小马：“你说的，我都懂……可我……还想，最后看他们一眼……”
抬眼看了看天，鱼肚白已经逐渐消失了，暗红色的朝霞浸染了天边。
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小马知道已经没有时间留给李明了，他盯着李明，用略带疲倦的声音说道：“李明，夫妻之间，如果无法相守一生，那就彼此岁月静好吧。”
“岁月静好……”李明痴痴地跟着小马念叨着这几个字，他再次抬眼，朝那间亮着灯光的屋子看去。
他朝那灯光笑了笑：“老婆，儿子，你们好好过吧……”
……
白色的越野车再一次行驶在山路上，小马用力扯掉头上贴着的透明胶带，那扯下来的胶带上粘着好几根头发。
“你小子怎么给我粘的，弄掉我这么多头发！”瞪了一眼放在副驾驶位子上的箱子，小马埋怨了一句，随手将胶带扔出车外。
车子又经过了之前放吊车的那一段，只是那高大的吊车已经不见了，小马看见那从河中捞出来的黑色轿车依旧停放在哪里，有很多警察守在那里，车子里的那具骷髅已经被人抬了出来，放在河滩上，一名警察用白布将他的身体搭上了。
小马又看了那箱子一眼，轻声说着：“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打开音响，嘈杂的电子金属音乐又从里面传了出来，这一次他没有跟着它扭动身体，而皱着眉头神色凝重。
此刻，他的脑子里正回响着李明刚才跟他说的话：
“老板，有一个女人，我没见过她的样子，我知道她总是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将全身都遮盖了起来，她吸走了很多灵魂，我发现她的力量很强大，所以，我们以后，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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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杨晴与男子忘情的拥抱在一起，男人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们结婚吧，我会照顾好你们母子，相信我，我一定给你和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就像李明……”
听到“李明”两个字，杨晴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停在了挂在墙上的那副婚纱照上：
湛蓝的海水，金黄色的沙滩，那天阳光很好，她穿着雪白的婚纱，李明说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照片中，李明正对着她微笑着，杨晴想到了李明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亲爱的老婆，我要出去赚钱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猛得推开了身上的男人，杨晴失魂落魄地靠向一边的墙上，她眼中溢满了泪水：“对不起，你走吧……我不能……”
“为什么？！”男人有些绝望。
“因为……”杨晴抬了抬头，硬生生地将泪水用力咽了回去：“因为，我在等我丈夫回来！”
“都这儿多年了？你还在做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男人上前，想要抓住杨晴的双臂，杨晴却冲他大声叫道：“我没有幻想！我丈夫让我等他！他说他会回来！就一定不会食言！”
无言地看着杨晴，男人在顿了很久之后，终于微微叹了一口气，在离开的时候，他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杨晴：“等你想通了，记得一定要来找我，我也会一直等你……”
杨晴一把将男人推出了门外，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缩在地上就呜呜大哭了起来，抬眼恨恨地盯着婚纱照中的李明，她咬牙切齿：
“你说过你要回来的！你让我等你！我等了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还回不回来？你这个骗子！……”
正哭着，房间里的儿子叫了一声妈妈，杨晴听了，赶紧擦干眼泪站起来就往儿子房间跑去。
“等等，你怎么了？”叫着孩子的小名，杨晴将等等抱了起来，当她的手贴在儿子额头的时候，她欣喜地发现烧已经退了。
“妈妈……我刚才做梦，梦见爸爸了……”等等睡眼惺忪：“爸爸就在床边一直拿着我，还对我笑，他跟照片里长得一模一样……”
杨晴迟疑了一下，正要什么的时候，客厅里放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那边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是杨晴女士吗？”
“……我是。”
“你好，我们这里是公安局的，今天晚上有人在文山普河打捞出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根据我们的对这台车的初步鉴定，发现车架号就是你五年前报警丢失的那一台车，而且……”
说到这里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迟疑了一下：“而且，我们还在车里发现了一具遗骸，只是因为时间过长，我们已经无法从外部形态辨别出他的身份，但我们怀疑，他就是你失踪五年的丈夫李明。”
听到这里，杨晴的身子颤了一下，她扶着一旁的桌子支撑着让自己站立，眼泪再一次溢满了眼眶。
电话那头的人却还在继续说着：“所以，明天我们想请你带着李明的儿子到公安局来做一次DNA测试，以作为最后的定性依据。”
挂了电话之后，杨晴看见儿子等等从放进里跑了出来，她走过去抱起他，走到那幅婚纱照面前，对儿子轻声说道：
“等等，爸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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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河边，马殷像往常一样把那些箱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河滩上，河水很平静，摆渡人撑着一支竹篙朝这边缓缓划过来，岸边火红的彼岸花开得正好。
远处的天空一片混沌，小马抬头：明天，又是怎样的世界……
《彼岸》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