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子萱，你妈死了！”
唐瑜跑进舞蹈房，气喘吁吁地对着我大喊。
“你妈才死了，傻B！”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墙角，拿起地上放着的水杯。
“你妈真的死了，在你家楼顶上跳楼了！”
我手上的水杯轰然落地。
2
我到现场的时候，看热闹的人已经围得水泄不通。我没有上前大哭大闹，只是远远地看着。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妈说，晚上不想做饭了，你在外面随便吃点吧。”
所以在高三的某一天之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吃到她做的饭菜。
3
唐瑜说：“梁子萱，你真不伤心么？”
我瞪着眼睛问她：“为什么要伤心？”
有时候，去世比活着解脱。
4
我爸在我十多岁的时候就总夜不归宿。
我知道，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因为有一次我和唐瑜在外面逛街，见他搂着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喜笑颜开。
后来终于被我妈知道了这事，吵架和摔东西成了家里最常见的景象。
妈说：“子萱，记住了，男人都不可信。”
5
我知道，男人都不可信。
除了沈流年。
高二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了当艺术生，所以别人上文化课的时候，我就在学校的舞蹈房和一帮艺术准考生待在一起，不厌其烦地跟着老师学舞蹈。
唐瑜成功勾搭上了隔壁学音乐的沈流年。
她第一次带来给我看的时候，指着好看的沈流年告诉我：“看，这是我男人。”
6
“男人都是不可信的。”我告诉唐瑜。
唐瑜不信。
她觉得我这种心态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是典型的嫉妒。
我骂她，“你这个臭傻B，谁要你用过的男人。”
7
唐瑜说得对。
我其实是嫉妒她的，因为我知道一个好男人有多难得。
爸在出轨的事败露之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旦我妈在家提起这事，就暴跳如雷。
动手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我觉得男人几乎都是经不住诱惑的，尤其是遇到那些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儿。
8
但沈流年不一样。
他和唐瑜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目不转睛。
我喜欢他那种温柔的眼神。
但我知道，唐瑜没有甩掉他之前，我永远没有机会。
虽然唐瑜总是说：“子萱，我的就是你的。”
9
唐瑜在对待男人这件事上，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喜新，厌旧。
连翻新维修的机会都不给。
10
唐瑜第一次和他说分手的时候，我正在舞蹈房里练舞。
沈流年说：“梁子萱，你帮我和唐瑜说说吧，能不能不分手。”
“你做了什么错事？”我仰头看他。
她喜欢上别人了。沈流年不好意思地挠头。
11
唐瑜果断地打断了我这个说客。
“梁子萱，我谈恋爱，分手，再谈恋爱，都没什么错。我不是说谈恋爱了，就要和他一辈子。”
我忽然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12
唐瑜说我的单身毫无道理，因为我长得那么漂亮。
但我知道，我只是听话罢了。
我妈说，男人不可信。
13
唐瑜没过多久就又和沈流年在一起了。
因为当她在校运动会中暑晕倒的时候，沈流年二话不说背上她冲到了校卫生室。
唐瑜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只有沈流年。
14
唐瑜说：“我又不是个冷血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心软。”
但这心软，也只是持续到一个月后她和另一个男生爱得死去活来。
沈流年用尽气力，也只是换来唐瑜的转身离去。
15
他再来见我的时候，已是满脸憔悴。
“流年，实在不合适，就算了吧。”我安慰他。
16
我不知道，一个男人的悲伤，可以那么长，长得，让人心疼。
我觉得自己像个贼一般，总是偷偷独自去安慰沈流年，陪他说话，陪他学吉他。
因为，从看见他的那一眼开始，我就是喜欢他。
但贼就是贼，别人不要的，你也不能拿。
17
“我不要的，你也不能拿。”
唐瑜和我说这话的时候，我羞得满脸通红。
“梁子萱，你长得比我漂亮，你是我最好的闺蜜，但是请你能不能离我丢掉的男人远一点。”
“我说，你这个臭傻B，谁要你用过的男人。”
唐瑜信了我的话。
我也信了。
18
沈流年说：“子萱，如果我先遇到的是你，可能结局会不一样。”
我白了他一样，“你这样说，对得起你当初对唐瑜说过的我爱你么？”
我不想失去唐瑜。
19
我妈去世的那段时间，唐瑜每天都陪着我，虽然，我每天说不了几句话。
但我却很想给沈流年打电话，很想在他怀里哭一场。
当我鼓足勇气的时候，他挂了电话没多久就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了？”他问我。
“没什么，你回去吧。”我淡淡地说。
“嗯。”他一步三回头。
20
“子萱，我要和你考同一个大学。”沈流年对我说。
“真傻。”我扭头走开的时候心里特别的暖。
21
沈流年真的和我上了一所大学。
唐瑜去了另外一个城市。
我依然不相信男人。
因为我妈说过，男人不可信。
22
他们总说，我是系里最漂亮的女生。
没有沈流年，再漂亮又能怎样？
我很纠结该怎么处理和沈流年之间的感情。
因为我曾亲耳听过，他对唐瑜说过的那些海誓山盟。
23
“你要怎么才能接受我？”沈流年问我。
“我不是唐瑜。”我说。
“是的，我不是唐瑜，唐瑜才会和你轰轰烈烈爱一场，唐瑜才会一次又一次抛下你。”
24
沈流年最后一次对我表白的时候，我正在和唐瑜通电话，她问我：“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我说：“我出去看看，回来再给你打电话。”
沈流年在我宿舍楼下弹吉他，很多同学在围观。
他唱着自己写的歌，大声喊着：“梁子萱，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我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25
唐瑜，对不起，我偷了你的东西。
26
沈流年每次约我出去的时候，我都把自己关在宿舍，打扮得漂漂亮亮。
既然每个人都认为我是最漂亮的，那我在他面前，更是小心翼翼。
他在我楼下，通常要等很久，但永远是那么耐心。
那种对我的温柔，没来由地让我烦躁。
女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
一旦没来由的烦躁，便是有事要发生。
27
唐瑜来了。
我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在学校的门口等我。
“来看我？”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来找沈流年，顺便来看你。”她笑得无比灿烂。
28
唐瑜说：“有的人，你只有离开他，才知道他的好。”
可能吧，我笑得有些牵强。
“你说，我和他还能在一起么？”唐瑜问我。
“唐瑜！”我忽然喊她的名字。
“什么？”
“没什么，我帮你去喊沈流年。”
29
唐瑜没待两天就走了。
我借口有课走不开，只是让沈流年陪她去了车站。
唐瑜，我没有脸去送你。
30
沈流年第二天在我楼下见我的时候，我显得有些不可理喻。
我大声地质问他：“你和唐瑜和好了吗？你和唐瑜拥抱了吗？你和唐瑜接吻了吧？”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把我搂在怀里，用力地亲了下来。
我知道，我又输给了他。
31
唐瑜晚上给我打了个电话。
她说，沈流年拒绝了她，说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可她不会放弃，没有一个随随便便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可以和他抢沈流年。
她知道，她是沈流年的初恋。
她不知道，我就是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
32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流年变本加厉地对我好。
我变得神经兮兮，每次见他，就是挑他的各种毛病，找着理由和他吵架。
虽然他总在我大喊大叫的时候一声不吭。
每次吵完，我就带着他去校外的宾馆疯狂地做爱。
他总在我耳边说：“子萱，别离开我，好不好。”
33
沈流年，求求你，离开我好不好。
34
最终还是我先开了口，我说：“沈流年，我们分手吧。”
沈流年在我转身离开后，一直蹲在我宿舍的楼下一声不吭。
我一直躲在宿舍的窗口边，看他颓然地蹲着，看远处的男孩儿们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看陌生的女孩儿们去和他搭讪。
沈流年，对不起，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35
沈流年是校里公认的才子，他们总说，才子和佳人，本该是一对的。
但我不能。
唐瑜说过，“我不要的，你也不能拿。”
36
沈流年回到了一个才子应该有的生活。
身边有了红颜知己，校园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
他见我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
我也只是装作不认识，扭头走开。
偶尔见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我又用刻薄的话上前去挖苦他。
我不怪罪你曾对唐瑜许下的海誓山盟，我没忘记你对我说过的不离不弃。
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身份让你不要彻底与我毫无瓜葛。
37
唐瑜还是会经常给我打电话，说些她在那个陌生城市陌生校园的趣事。
我总是很冷淡地回答：“嗯，是，好，再见。”
渐渐地，她也不再打电话来。
38
唐瑜终于还是知道了我和沈流年的事。
沈流年对她坦白了一切。
唐瑜打来电话质问我的时候，我变得慌乱无比。
我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唐瑜，对不起。”
唐瑜挂了我的电话。
39
唐瑜来了。
沈流年说，“你要和我一起去么？”
我害怕极了，这种害怕，无从解释。
我只是很平静地告诉他：“沈流年，你不该告诉她。”
我想起我妈跳楼的那天，唐瑜跑过来对着我大喊：“梁子萱，你妈死了！”
那一天我始终在重复我妈曾和我说过的那句话：“子萱，记住了，男人都不可信。”
40
我还是没勇气去见唐瑜。
只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你不要的，被我拿了。”
发完消息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楼顶的风很大，鼓起了我的勇敢，和这个世界说了再见。
41
唐瑜打电话质问我的那天前，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属于沈流年的孩子。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用我自己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