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司岚是他的好兄弟,他帮兄弟是义不容辞,但是雪静是她的好友,十几年的友情不是一句话而已,之前他在医院里就答应过她的,不参合进来,他现在带司岚过来又是为什么?
尚卿文似是看出了妻子内心的想法,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握住了妻子的手,被舒然挣扎着要挣开,但又顾忌着女儿坐在后面所以动作幅度又不敢太大,挣了两下没挣开便抬眼瞪尚卿文一眼,尚卿文目光朝后面瞟了一眼,女儿还在,总该给我留点面子,回到卧室你想怎么样都行!
见妻子不说话,眼神也没有要软下去的意思,尚卿文低低一叹,低声开口,“你应该知道司岚的处事方式,他想要做的事情如果预计会有什么阻碍都会一一事先撇开,就如这件事 ”
舒然一愣,尚卿文这么说难道司岚提前跟他说过的?
尚卿文看着妻子疑惑的目光,颔首,“是,他提前说过!他说 ”尚卿文停顿了一下,想起了前两天司岚专门跟他打过的那一通电话。
“这是司家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星语小区,林雪静租住的六楼,一进门的她便将小承嘉抱进洗手间,帮他把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了下来,刚才在车内,舒然就叫她把承嘉身上的衣服脱掉再用小绒毯擦干净身上的水,但承嘉执意不肯,说什么都不愿意,林雪静也知道因为旁边还坐着美洋洋,那孩子因为内疚便一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承嘉看,试图用这样的方法看得承嘉心软,但美洋洋也同样不知道正因为她的这种眼神,小承嘉才抵死不愿在车里脱衣服!
林雪静在浴缸里放好了水,调整了水温便要给儿子洗澡,承嘉却朝妈妈摇摇头,身上还裹着一条大毛巾的他低头是脸颊一红,妈妈是不是忘记了,他三岁的时候就不愿意让她给他洗澡了!
看着儿子有些别扭的动作,林雪静才恍然想起自己此时做的事情有些多余,承嘉很小的时候就自己洗澡了,这种生活小事压根就不需要她来操心,看着儿子红扑扑的小脸,林雪静有些哭笑不得,赶紧退出了洗手间,将门轻轻关好,低声说道:“那你自己洗,洗好了告诉妈妈一声!”
林雪静关上浴室的门,人却站在原地没有动,背靠着浴室门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劫后余幸是什么感受?经历了一番撕心裂肺的煎熬在漫无边际的痛苦里泅渡终于触摸到陆地的边缘有了脚踏实地的真实感,但是这种真实感却让她心痛得难受!
她就不该把承嘉带回国,她就不该回来!
该怎么办?
带着孩子走,走得越远越好!
林雪静在此时此刻第一个想到的办法便是带着承嘉离开,她奔直卧室开始找自己的护照和信用卡,听见客厅有动静时便停了下来,刚才舒然跟她说她马上就上来,让她给她留门,她便没有锁门。
林雪静胡乱地将一些值钱的东西都扔进了自己的行李箱里,起身就往客厅里走,想要跟舒然商量一下能不能先借一些钱给她,她这些年基本上没有什么积蓄,之前在英国努力赚来的钱都用在了 ,林雪静一想到这些心口便是忍不住地疼,她咬了一下嘴唇逼着自己不再去想以前的事情,大步走到客厅。
“然然,我想 ”
林雪静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眼前出现的人吓得眼睛睁大着僵在了原地,保持着一步向前后一步还没有他上来的姿势。
他怎么来了?
客厅里只开了一圈灯,灯光不是特别的耀眼,站在客厅里的男人环视一周听见脚步声慢慢地转过身来,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原本已经快要靠近的林雪静猛得朝后面退开,小小的客厅里他那高大的身影让整个客厅都显得格外的拥挤,他的衣着打扮跟这里的装饰都显得格格不入,他惯用的黑白冷色系使得这个屋子里的气温都骤降了几度,尤其是他缓缓转过身来,表情默默地看过来的那一道眼神。
他的脸上的指甲痕迹还在,有的因为抓得太深所以皮肤都是红着的,额头上还有些发青,可这依然丝毫不影响他冷敛的气质,看过来的眼神比下午还要冷了。
“你来干什么?”林雪静发现客厅的门已经被关上了,屋子里除了他还有浴室里的小承嘉之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她的警惕性从看清客厅里站着的这个男人时就立即被唤醒,脑子里轰隆隆的作响,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在心里叫嚣着,疯狂地叫嚣着,不能让他有机会再接近承嘉,不能再让他带承嘉离开!
客厅里站着的男人看着一步步退离自己身边的女人,眼睛里的惊恐是被逼到了极限时的爆发,她的眼睛里让他清楚地感受到她此时的想法,她视他如蛇蝎,如猛兽,是要吃人的恶魔!
那一双变红了的眼睛在他恍然响起了某一个初夏的校园,擦肩而过时那一双清澈的眼睛里的焦距都崇拜地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这一道目光在很多年前的曾经跟此时此刻的情景相对比,前者充满了崇拜敬仰与爱慕,后者却有着敬而远之的惶恐和不安。
他看过了太多这样加注在自己身上的这种目光,又敬又怕的,很早很早之前就体会地麻木了,他根本就不会理会这些目光,然而此时,他却被她眼睛流露出来的眼神看得瞳孔一缩。
原本,人生中总该有一些意外,遇上一些意外的事情,遇上一些意外的人,但是
司岚的目光深了深,将目光淡淡地投注过去,薄薄的唇瓣抿出一道浅痕来,声音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平淡基调,也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酷冷。
“我来接他走!”
接他走?接他走
林雪静浑身的湿衣服都还没有换下来,她后退直到背靠着浴室的门口,双手撑开抵在门框上,就像捍卫自己巢穴的小兽,用自己的瘦弱身体堵在这里,想要进去除非她死了!
她不说一句话就用自己的身体抵在了浴室的门口之外,用行动来表示自己不会放手,死也不放,跟客厅里站着的男人对峙着。
“我能给他最好的医疗条件,给他最好的教育,最优渥的生活环境,这些,你能吗?”
男人低沉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叩在了林雪静的心尖上,这就是最残忍的生活现实,这些都是她最想给儿子的,可是,她给不了!
“你能给他什么?”
“我能给他爱,我爱他,我爱他胜过了我的命!”林雪静抓着自己的胸口大声地冲着对面站着的男人哭喊起来,对于这个突然再次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男人,在经历了一个晚上的狂风暴雨此时又像是在凌迟的身体上在撒上了一大把的盐,她疼得要崩溃,失控呐喊,“你有钱了不起,你的钱除了满足这些物质条件构建出来一层层的象牙塔,你还能买到什么?你买得了亲情,你买得了友情,买得了爱情吗?”
站着的男人身体微微一顿,嘴角却不动声色地动了动,似乎对林雪静的撕心裂肺只是报以了冷嘲的一笑,再次投过目光来时,他的瞳孔将面前的女人锁定住,一步步地逼近,高大的身形形成一个巨大的暗影在逼得林雪静身体只能靠贴着那道门不能动弹之时,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下颚,缓缓低头,压迫而来的空气里有他身上的香水气息强势入侵,他的指腹是那么的用力,扣住她颤抖不已的唇瓣,居高临下地一把抬高她那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地淡淡出声,“那么,你告诉我,你的爱,值多少钱?”
“那么,你告诉我,你的爱,值多少钱?”
紧扣着下颚的手猛的一捏紧,手指指腹深深嵌进脸颊的肌肤之中,力道之大捏得她的整张脸都变了形,她的脸细瘦得恐怕还不如他的一巴掌那么大,五指一撑开卡主她的小脸时就如掐住了她命运的咽喉,让他有那么一种错觉,只要他的手再稍微用上了一丁点儿的力道,面前的这张苍白的小脸就会在他的手中被捏得粉碎。
她眼睛里的倔强又是那么的让人想一手硬生生得给捏碎了,她的颈脖就在他的手腕之下,只要他稍微再往下移一用力就会逼得面前这个倔强得让人心生烦躁的女人哭泣求饶,然而在他低头看着那张已经被自己捏的变了形的小脸,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在他已经明知道承嘉是自己的种的时候这个女人还有什么能耐跟她来争孩子?
司岚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自己逼在了门口依然不肯让开的女人,她下颚被抬高被迫抬头看着他,他低着头俯视而下,两道目光在灰暗不明的身影下交汇,司岚的目光因为她那眼神里的小倔强越发地暗沉,她此时就像被他卡住了脖子的一只可怜的小鸟,浑身抖动着连呼吸都不顺畅却还是不怕死地更他对峙到底,这个女人,比五年前还要大胆了!
“爱值多少钱?我的爱不值钱,真的,爱对人的时候那就是无价的,爱错人,那就一文不值了!”
一个人到底要卑微到什么程度才终于看到自己的卑微?又要耗尽多少的回忆才会发现手里已经没剩下多少回忆可以用了?到底要卑微到什么境地才肯清醒?又要耗掉多少回忆才肯放手?
他让她终于明白了此时此刻,多年来酿造的酒居然是这么的苦涩,而如今,她却只能含泪饮下这些苦酒。
她自找的!
脸颊上的泪水滚出一滴来,她被蒙上了水雾的大眼睛里依然还有他的影子,但是她心里却明白,那些年少时单纯的爱恋的肥皂泡沫早已经消失殆尽了,她最初暗恋的不过是在自己想象中美化了千百遍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现在早已经不在她心里了!
林雪静开始笑,被捏得变了形的苍白小脸的笑容确实很诡异,笑着笑着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掉,却又在掉出来用手狠狠地擦掉,但是她的手却麻木地有些控制不住,因为他的捏着的力道越来越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那一句话激起了他的异常情绪,她在他的手里就像随时会被掐灭掉的灯芯,整个身体都摇摇欲坠,她开始大脑缺氧,擦眼泪的手也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哽咽得快出不了气的喉咙发出一声艰难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