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中,下起了绵绵细雨,全组人员转场到了影视城主街的拐角处。林渔穿着小洋装,踩着个小跟鞋,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街角穿梭的男演员们。华鸿轩也在其中。
他们一人一身黑色西装,带上黑边帽,十足的特务范儿。一人一把黄纸伞。导演在镜头里看着实在忍不住爆吼了句:“谁给他们穿的服装?一街的特务,还打个黄纸伞。这街上的是平民、平民,平民!!出来几个女演员。”
服装老师默默的带着一群男跟组演员去服装车换衣服了。全体女跟组演员都来到了大街上,还有一些猫在角落的穿着平民服装的男演员,也出来了。整个拍摄现场又恢复了生机。
“哎呀!小渔呀,这雨看着就要越下越大,快点儿跑呀!”大姐在雨中挽着大哥的手快步行走,还不忘回头对小渔说道。似真关心,也似在戏中。
凌江、凌雪也小跑着超过了林渔说道:“快点儿,快点儿。下大了,咱就回不去了。”
林渔回头看了下来时的路,看着所有人流都匆匆忙忙的超越自己。她一时间,感觉异常孤独。就像是整条大街上人流,匆匆而去,都有归处,只有她无家可归。
她又想到了华鸿轩,他去换衣服了。他跟依依的关系那么好,经常在一起搭档,自己却从来没有跟他搭过戏;他是中戏表演系毕业的,一开始就赢在起跑线上;就是现在的起点同是跟组演员,他的档次也是不一样的,自己却连一个三流学校毕业的背景都没有;他那么喜欢揭开别人的伪造学历,肯定很瞧不起三流院校的人,自己又怎么入得了他的眼呢;他那么高,也那么帅,自己那么矮小也其貌不扬,他怎么会喜欢呢。
于是林渔就告诉自己,就算在雨中,就算淋到全身湿透,也不能渴望有人来保护自己。要自己坚强、要自己独立。她要把对华鸿轩的那份感情藏起来,藏得严严实实的。
“她在干什么呢?还不走,还在徘徊。”监视器前的场记姐姐说道。
“咿!”现场执行导演也注意到了,说:“这姑娘挺有灵性,像是伙伴儿走丢了,正在寻找。”
“嗯。还不错。就是太抢戏了。”导演说道。转念一想对现场执行导演说:“开枪吧!”
一声爆响,林渔抱头蹲地疯狂的尖叫的一声。此时华鸿轩,正好换好了衣服来现场。听到枪声,他下意识的飞奔到林渔身边,一下把林渔护在身下。
“这又是谁?”导演看着镜头问执行导演。
“这是一个跟组男演员,中戏毕业的华鸿轩。”执行导演回答道。
“不错不错,知道过来把这个抢戏的姑娘护下。有点儿意思。”导演看着监视器赞赏道。
“嗯。像是跟姑娘走散的人终于回来了。”执行导演说。
“不会是你让他跑进去的吧!”导演突然问现场执行导演。
“不是不是,这还真不是。”现场执行导演说道。
“嘿,有点儿意思。A机位,推上去。拍个他两的小全。我倒要看看,他两怎么把这戏给圆过去。”说着,导演脸上挂着一抹让人猜不透的笑容。
林渔的整个身体都还在颤抖着,华鸿轩能清楚的感受到林渔那种受尽惊吓后的恐慌情绪。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拍摄中出现枪声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何以会颤抖至此?“你怎么啦!”华鸿轩很温柔的询问道。
导演还没喊停,他两的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林渔看向华鸿轩,两只眼睛泪鼓鼓的,很委屈的模样。
镜头也正好拍到这一幕,两行泪珠儿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真不是林渔的戏有多好,她完全不知道镜头在拍她,她是真的被枪声吓到了魂。想想,在她走神的情况下,抢声突然爆破而出,不被吓到才怪。
华鸿轩看着林渔的泪珠儿,心都碎了。于此同时,他也在感慨,这姑娘,戏也太足了吧!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晓得导演在搞什么鬼,还不喊停。于是也只能起身搀扶着林渔走向镜头外面。“没事的,别怕。嗯。能起来吗?我带你走。”他顺着林渔给的戏的刺激温声说道。
林渔只是使劲儿的点点头,跟随华鸿轩的力道起身,身体却还在颤抖着。随后跟着华鸿轩走出了镜头。
高伟也是很会看脸色,在这枪声过后几秒钟里,放了好几个路人在马路上穿插。
“停!”导演喊到。
随后又跟现场执行说:“这姑娘,不错。戏足。眼泪刷刷的。可以关注一下。其他跟组演员也要鼓励一下,让他们都带点儿戏。走大街、走大街,我要的是真实、生活。不是让他们只是简单的穿插。”
“好!我跟他们说。”现场执行导演说。
“嗯!下一场吧!”导演说。
换场中,所有部门都在准备中,而演员们没什么事,就在一边等待。林渔回到自己的大红椅子处坐下。华鸿轩就站在椅子旁边屋檐下的柱子底下,看着林渔说道:“你怎么啦?”
林渔抹干眼泪,微微一笑说道:“没事儿呀。”
“全身都在颤抖,没事儿?谁信?”
“真没事儿,就是在雨中冻到了,又被那一声抢声给吓到了。导演不喊停,就继续演下去呗。”林渔蜻蜓点水式的把自己的恐慌一带而过。她才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软弱呢。
“就这么简单?”华鸿轩一点儿都不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林渔肯定的说道。
华鸿轩也不再追问,只是把椅子上的衣服,一股脑儿盖在了林渔身上,且说道:“都盖上,暖和暖和。知道冷,就别在雨里待那么久,看大姐她们多聪明,匆匆而过,都没淋到什么雨。在剧组里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林渔只是点点头,微笑不语。如此,就当是接受了华鸿轩的好意。也不敢再有多大奢求。
现场布置完毕,执行导演喊了声‘准备’,高伟就屁颠屁颠的过来招呼大伙儿进入拍摄现场。天色渐暗,要赶着那些光把最后一场黄昏戏给拍了。所有群众演员因下雨的缘故,都已被放走,现场只剩下跟组演员了。
所以没办法,谁也没办法猫着,都得乖乖的在大马路上来回穿梭。
现场执行导演过来告诉大家,“导演要求:大家在拍摄中,不要只是单纯的走,都带点儿戏。谁在认真演,谁在糊弄,导演在镜头里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当中就有一个女孩,很带戏。导演当着所有导演组的人表扬了她。所有人,都学着点儿,带点儿戏,好吧!大家都是专业学表演的,都是演员,好吧。”
现场执行导演说完,大姐非常开心。以为得到导演认可的是自己,接下来的戏也是演得很带劲。
林渔因为上一场戏中,拍摄了一个小全景,不能太往镜头前串,于是被要求在后背景走动,以免穿帮。主要是因为群众演员都被放走了,即使穿帮也要在后背景呆着,显得人多。
一开始的时候雨还不大,只是小小的毛毛细雨。用手提包顶在头顶,雨还是淋不到的,只要匆匆茫茫的跑快点儿就行了。
这一次,华鸿轩不放心林渔,就跟林渔组成了一对儿。
这也是华鸿轩第一次以林渔搭档的身份站在了她身边。
一开始,林渔还不让他站自己身边,说:“这样不搭调,你太高了,我们分开走吧!”
华鸿轩任性的就是不走,他说:“我不走!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华鸿轩!真的很不搭调的。你还是走吧!”林渔说。
华鸿轩一边用自己的手提皮包挡去林渔头上的毛毛细雨,自己的头发却被雨水浇湿了。一边对林渔温柔的说道:“不要老是赶我走,好不好。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帮你挡雨。反正咱们走的是后背景又看不见。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渔听到这么温柔的话语,确实狠不下心来赶他走。于是低下头走在他的怀里。
而华鸿轩在用身体、用公文皮包,用他能借助到的一切外力,来替林渔挡去细雨与寒风。
来来回回几个回合后,雨越下越大。实在没办法,导演就让道具组准备了道具伞。让大家撑着雨伞在马路上来回穿梭。华鸿轩拿了一把黄纸伞,把公文包还给道具组。让林渔挽着他的胳膊走进拍摄现场。
林渔虽然穿着小洋装,配上小跟鞋,但依然还是很矮。头只到了华鸿轩的肩膀处。
华鸿轩在雨中,把雨伞都偏向林渔那边,自己的长袍都湿透了一边。林渔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于是说道:“你不用把雨伞都偏向我的。你看,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打过去一点儿吧!”
“我没事,你本来就冻到了,不能再淋雨了。还是你多打一点儿吧!”华鸿轩说。
林渔看着她湿透一边的胳膊,眼里漏出来的都是满满的愧疚。
华鸿轩也看出了林渔的心思,安慰道:“我真的没事。我是男人啊!这点儿冻,还是扛得住的。”
“谢谢你啊!华鸿轩”林渔突然很认真的说道。
“说什么呢?傻姑娘。”华鸿轩看林渔认真起来,都不好意思了。
他看着她的头顶,眼神里满满的宠溺。
良久,他突然说道:“其实,我们这样的身高差也绝配的。你看哈,以后你要是穿平底鞋呢,咱就办成父女。”
说着,华鸿轩就装出一个老头子的样子,突然就把林渔给逗乐呵了。
“你要是穿高跟鞋的话,咱就办成情侣。”说完就继续把林渔的胳膊挽在自己的胳膊里。
“你看!这样的身高差是不是绝配嘛!没什么不搭调的。”华鸿轩肯定的眼神看向林渔说道。
“是哦!我怎么没想到呢。可以办成父女。哈哈哈!”林渔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好笑。“这个主意不错。”
“不错吧!”华鸿轩满意的说道。
身在其中,听着华鸿轩的这段温暖情话,林渔完全没有把它联系在感情上。但心里却开始升起一阵儿暖意。
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那个愿意清开阻碍来靠近她的你。不在乎她的身高、学历与出生。只是单纯的被一份青春的活力与任性中的调皮可爱所吸引。还有她那掩饰自卑的小小傲气。
在戏中两人挽手前行,从细雨绵绵到雨声沥沥;从华鸿轩拿着公文包举在林渔头上,到雨伞全偏在林渔身上,自己的衣服都淋湿了半边。林渔终于暗自下定决心:“你这么注重‘出生’、看重身高的一个人。愿为我抛开这些障碍来靠近,我又有什么理由赶你走呢?我会试着接受你的靠近,也会试着不再去逃避。”
林渔的深情,华鸿轩都看在眼里。这个姑娘的言语不懂,感情却很浓。
他们彼此都知道,两个人的距离就像是冰山火海。林渔很纯洁,华鸿轩确实感情丰富。就算如此,他们还是一个拿出勇气来靠近,一个愿意拿出勇气来跟随。这应该就是爱情最美的样子吧!
华鸿轩给林渔的那种小小的呵护,让林渔坚信站在华鸿轩身边会一直幸福的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