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帝都之人?”伯爵夫人眼中难捱的喜色。
寂羽羲微笑着点头。
伯爵夫妇二人相视一眼,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般,又看了看宫琳,带着某种复杂神情。后者轻松地耸耸肩,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伯爵低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眸光在司徒修烨身上略微停留了片刻,便看向寂羽羲。“那个,我们思量了一下,你……”
“别这么严肃,你真是急死我了。”伯爵夫人不耐烦地用手肘子撞向男人,满脸堆着歉意,对宫琳笑道:“琳……请原谅我们的唐突,这么直接地提出退婚的要求……”
“怎么回事儿?”一个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晃了进来,扒在门缘上,惊怒无比地道,“退婚?”
“瑞,你来真是太巧了,我们正说这件事呢。”伯爵夫人心情很好的样子,甚至一带忽略了他满身狼狈是什么原因。
“虽然我对和宫家的婚事感到惋惜,但羲儿有了心仪的对象,思索之下,我们决定——”
“谁给你的勇气,敢退我宫家的婚?!”宫瑞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引得夫妇二人一阵皱眉。“我宫家与上官家交情甚好,信不信本少爷一句话,就端了你寂家的老巢?!”
“哥哥,你干什么要这么坚持我和寂家的婚事?”宫琳看不下去,打断道。
宫瑞气道:“你不是喜欢寂家那个小子吗!凭什么就依着他们一句话,说退婚就退婚,把我们宫家当什么了!”
“哥哥!”宫琳有些头疼,这个亲哥还真是不怕把篓子捅大。“我是喜欢四少,可我并不爱他!我们是朋友,可以是很好的朋友!但我们不适合做夫妻!现在站在他身边的那一位,才会是他真正的、一生的伴侣!”
“妹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向着他!”宫瑞怒火攻心,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不由得咧了嘴角。“你看看我身上这些,还不是拜他所赐!无论如何,退婚?本少爷不答应!”
“区区宫家和上官家而已,算什么蝼蚁,我寂家上下,还会惧了不成?”伯爵沉冷着声线,缓缓说道,仿佛每一个字都敲击在心头上一般,令人不由自主地心悸。
“你问我们凭什么?就凭你们宫家人的‘优良’品质,我们寂家恭维不起,”伯爵进而道,原本已经恢复正常暗色的眼瞳又亮起了猩色,危险意味十足。“宫大少爷。”
宫瑞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一激灵,有些色厉内荏:“你别太嚣张!”
“那又如何?”伯爵不以为然,手指微勾,宫瑞便浑身无法动弹了。
在宫瑞惊恐的目光下,几根带着寒芒尖刺的绿藤从自己的脚底蔓延上来,一圈一圈攀附在他的腿上,越来越往上。直到其中一根藤的藤尖缓慢移动到他的眼前,才停下生长。
“你……”宫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唯恐那根细藤直刺入眼。
“威胁我们?你还没有资格。”伯爵冷冷笑道,抬手一打响指,那藤蔓忽然就爆发出一朵血色来。宫瑞惨叫一声,狠狠地偏过头去,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
睁开眼,却见近在咫尺的藤蔓,盛开着一朵极其妖冶而炫目的血色玫瑰。
伯爵不屑地冷嗤一声,勾手间,玫瑰藤便化作了灰,散落在宫瑞的身上,更为他狼狈的样子添了一分不堪。
宫琳早就大翻白眼不去看他,自然没有接收到来自宫瑞求助性的目光。
咬了咬牙,宫瑞运起灵力抖落满身尘埃,恨声道:“好,很好!真是好得很!寂家是吧,本少爷记住你们了!都给本少爷等着!哼!”
一连说了三个好,宫瑞气急败坏却又像是逃窜一般离开了宫殿,甚至没有带上宫琳。
虽然从一开始,宫琳就没想跟亲哥一起回去。
这简直就是用来丢脸的拖油瓶!
“管家,去安排一下,Sariel小姐与羲儿的婚事。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便订了婚吧。”伯爵径直安排了下去,甚至没去确认寂羽羲和司徒修烨二人脸色的表情。
司徒修烨已经彻底呆掉了。脑子里一片浑浑沌沌,不知道现在正在进展的都是些什么。
伯爵夫人眼角余光瞄见司徒修烨的神情,不由得掩嘴轻笑道:“瞧瞧,可把我们可爱的Sariel给乐得,都呆愣了。”
“……”司徒修烨张了张口,正想反驳些什么,宫琳特别及时地开口了:“夫人,我带Sariel去打扮打扮?”
“不必了,这样子更可爱!”伯爵夫人眼中竟亮起了少女心的光彩,又转而对寂羽羲道:“一会儿你去换上礼服,记住了啊!”
寂羽羲看了一眼司徒修烨的神色,对伯爵夫人道:“你们收拾,我带Sariel出去转转。Linda,你也一起。”
转身伸手,就要去拉司徒修烨的手,却被后者以极快的速度躲避了开去。寂羽羲面具下的眸光微微闪动,伸出的手依然停留在司徒修烨的身边。微笑着启唇,却是一声:
“喵。”
那声音很轻,轻到司徒修烨几乎听不见,却太过温柔,甚至带着几分梦幻和迷离,尾音上扬,撩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一下子乱了司徒修烨的心。
不受控制地,司徒修烨竟伸出了手,与寂羽羲相握。
看着寂羽羲显出灿烂的笑容,拉着自己往外走,司徒修烨的神思有些恍惚。
——小四,你是猫儿吗?
前世,寂羽羲就生着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他有着一半的西方血统,因此瞳仁是不同于他们四人的蓝色。因为那蓝瞳实在澄明清亮,宛如水晶琉璃,人也有着一股近乎天生的慵懒高贵气质,司徒修烨就曾开过他的玩笑,称他像一只波斯猫。寂羽羲只是笑着不置可否,却在每一次有事求助于他,而他却在犹豫的时候,总会来一句:
——喵。
仿佛魔咒一般,每每都能撩动他的心跳。
就像,现在一样。
“修?”
寂羽羲伸手在司徒修烨面前晃了又晃,晃了再晃,见他渐渐回过神,眸光有了聚焦,寂羽羲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仍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司徒修烨回神,却见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幽静的小径中,身边的面带忧色的寂羽羲和宫琳。
“没……”司徒修烨偏过头去,感受到身上衣物的异样,他俊脸微微有些异样。
别过头去,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小四。”
“嗯?”寂羽羲知他有心事。
洛丽塔衣裙之下的男声,在这幽静的小径中听来,竟意外地显不出一丝违和感来。
“……这件衣服,你安排的?”司徒修烨纠结了半天,终于问出了口。
“不是我,我没有。”寂羽羲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否认下来。
司徒修烨虽然相信寂羽羲不会对自己说谎,却还是道:“宫琳……跟我说,是你的安排。”
寂羽羲转头去看宫琳。后者眼中带笑,似是承认无心之举般道:“我以为你的意思是给他换身女装。”
“真是,你想到哪去了……”寂羽羲扶着额头叹气,“我只是让你带着修去一旁稍微避一避,伯爵和夫人要是同时发起火来,我无法照拂你们两个人。”
宫琳笑得没心没肺,并不算真心实意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却并没有道歉。
司徒修烨脸黑了下。“那你刚才为什么……订婚,是真的?”说到最后几个字,司徒修烨的掩在暗处的手指不由得抓紧了一旁的裙裾。
寂羽羲眸光微暗,“事发突然,我没想到Linda会给你换上女装,为了应付伯爵夫妇,情急之下我也没想这么多……而且,我和她早有计划,两家摊牌,取消婚约。如果修不愿意帮这个忙,我想我应该可以再想其他办法……”
心中有一点点失落,不知是为何。只因眼前的这个人。
“不,我帮你。”司徒修烨上前一步,右手拍在寂羽羲的左肩头。
不过穿身女装而已,又不会少块肉,他有什么好别扭的?更何况,为了这个人,要是真的要让他为他掉肉,那又如何?
寂羽羲抬起左手,握住自己肩头司徒修烨的那只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嘴角一丝笑意:“就知道修对我最好了。”
司徒修烨眸光一丝复杂,却不愿抽回自己的手。指腹和掌心触及的是面具的微凉,可不知为何,他却有一种轻抚他脸颊的错觉。
幽径曲折,各处绕了几周,顺序无章地触发了一系列机关,一个深洞出现在三人所处位置不远处的一棵巨树之下。三人对视一眼,警惕着四周,先后迅速钻入洞中。
内部机关一按,树下的深洞入口便被合上了,犹如根本不存在一般,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