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冷枭沉吟片刻,道:“……讲真,我并不觉得。如果你体内的毒素是假意为之,狐狸一定能辨认得出,而不是一直为此寻找解药。”
慕容逍遥默了默,道:“我也没说我中毒的事是假的。”
他背过手去,转身看着夜冷枭,一字一顿道:“小七是我一手带到大,我知她不懂医术,不识武功,也不会算人谋己。……瑾王殿下,莫要与我装糊涂。”
夜冷枭道:“可你也证实过,狐狸是你的女儿不假。”
慕容逍遥又道:“我也没说小七不是我的女儿。”
夜冷枭:“……”
“可她不是我的小七,”慕容逍遥顿了顿,沉声道,“你也不是真正的瑾王,不是吗?”
夜冷枭心下一凛,道:“何出此言?”
慕容逍遥见他模样,面上严肃消散开去,显出几分释然,更增添了夜冷枭的不解。
“看来,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慕容逍遥笑道。
夜冷枭:“啊?”
“听说过驻书行吗?”慕容逍遥的话说得夜冷枭愈发莫名其妙了,“世上有一支转生笔,它能让一个世界的灵魂在将死之际转生到另一个世界,并在那个世界常驻下来。在转生笔的帮助下,那个灵魂能够实现自己前世的夙愿,然后安乐轮回。这个实现夙愿的过程,就是驻书行。”
夜冷枭摇摇头,道:“从未听晓,但愿闻其详。”
“与你一讲也无妨。”慕容逍遥道,“之所以称其为驻书行,是因为这个穿越后的世界,是转生书上的世界。灵魂一旦入驻,若非寻到转生笔的持有人进行修改,将再也无法再回到原来的世界。但若是在驻书行中遭遇不幸,将从此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意思是说,我们穿越进了一本书里?”夜冷枭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可以这么理解。”慕容逍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转生书与转生笔,同你们所说的生死簿与判官笔,一般无二。只不过前者的过程更玄幻,时间更漫长,像亲历小说一样。”
夜冷枭听出了端倪,道:“岳父……你也是转生书的入驻人之一?”
慕容逍遥笑道:“怎么,不信我的疯言疯语吗?”
夜冷枭道:“我向来不怎么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若非我这些天来确实有一切被人操控的感觉,也许你今天这番话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细细想来,愈发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觉得不可思议,就对了。”慕容逍遥道,“异世灵魂转生入书,持笔人能够像控制傀儡一样控制驻书之人的命途。你说得没错,我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时间再往前推,二十年前华夏慕容家的事情,你也许有所耳闻。”
夜冷枭道:“二十年多前?我似乎听我父亲提起过,没落百年的慕容家一夜崛起的传奇。你竟是那时的慕容家中人?那是夜家无法企及的辉煌。只是……”
“都过去了。我早有预料的,慕容家的再次没落。”慕容逍遥摇头一笑,“当然,你们夜家,也不赖。二十多年前便能紧追慕容家,这么些年,应是华夏第一大家族了吧?”
夜冷枭微微颔首,谦逊道:“不敢与二十年前的慕容家争辉。”
慕容逍遥摇摇手,示意他不必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小七那边,你先不要把这事告诉她。这是我和湘湘与盗笔人之间的恩怨,就算是你,也没有必要参与进来。”
夜冷枭抿了抿唇,“狐狸向来不喜欺瞒。她从小便是孤儿,更何况,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把你们当家人。她一直以为岳母已经过世了,心中有恨,扬言要为你和岳母报仇。”
慕容逍遥微微一愕,想起自己送慕容寒月出嫁一个月后再次相见时的模样。“你是说……小七也是异世之人?”
夜冷枭点点头。
慕容逍遥蹙了蹙眉。“不可能啊……我和湘湘在穿越之前,并没有生下她。转生笔下,驻书之人的后代,除非在异世界有血脉相承之人,不然绝不可能再被其他灵魂入驻。”
夜冷枭沉吟片刻,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持笔人改动了这一规则?”
“他不是转生笔的锻造者,没有这个能力改动驻书行的规则。”慕容逍遥断言道。“驻书行的原意是为了实现一个人一生的夙愿,落到他手里却变成了变相的复仇。”
“转生笔还有锻造者?”夜冷枭感觉好像在听山海经。
“转生书和转生笔,都有其锻造者。他们是我的故友,但并不属于任何世界。”慕容逍遥道。
夜冷枭:“……什么叫不属于任何世界?”
慕容逍遥没有回答他。“自从转生书和转生笔被盗走之后,驻书行的秩序遭到严重破坏,我本想阻止这一事,所以当初设法引起那人的注意,将我的灵魂纳入转生书。没想到后来我不仅没能找到根源毁去这一切,把自己困在这二十多年不止,还连累了湘湘。”
“等一下,你让我捋捋。”夜冷枭理了下思绪,“你现在把这些事说给我听,持笔人知道吗?”
“转生笔只能写定人的命途,无权干涉他的言行和思想。”慕容逍遥道,“正因如此,我才会主动入驻转生书,寻找契机,摧毁根源。”
“任何人的灵魂都能入驻转生书?”
慕容逍遥摇头道:“只有被持笔人选中的,才有权进入转生书,开始驻书行。”
“那转生书和转生笔的主人是谁?也在这个世界吗?”
“这两物曾由我和湘湘分别掌管,但后来被人设计盗走,因此我并不知晓现在的持有人是谁。我查到了他的代号,但并不知他的真名和真面目,因为他的面孔终日千变万化。”慕容逍遥道,“身为持笔人,他自然能自由出入转生书,甚至带着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进来。衣物,器材,甚至是人。”
夜冷枭心中一个人影隐约成型。“玉面阎罗?”
“这是他的代号。”慕容逍遥颔首,“你认得他?”
“……”夜冷枭沉默了。“岳父,你对端木冥的印象如何?”
忽然一阵绵长的号声响起,声音从帝都的方向传来,音浪如波纹般扩散开去,几乎覆盖了方圆百里。
两人停下了话题,同时严肃地对望一眼。
“魔族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