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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宇珩从小就是一个不喜欢受约束的孩子,他身边的人经常会看到他都是一个人,感觉很他很不合群,但是同时又觉得不是这样的——这个还只是表象,他似乎看起来也害怕孤单,和大多数人一样也害怕孤单。上学的时候,有那么一两个同学是和他关系很近的,他总是找他们说话跟他们玩,而其他人,他是很少理的,有时候一学期下来,班里的大部分同学和他照面他甚至都叫不上名字,总之,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这样一个人,很难想他会在学校里谈恋爱。
当然没有。
就在毕业那阵儿,他的班里的所有女同学都已然名花有主,,他,陈宇珩,不仅没有,而且更要命的是,在他的几乎所有的女同学看来,他似乎是不知道男女之事的。
离开学校之后,宇珩就参加了工作,宇珩的父亲是县里的干部,虽然早已经退休,不,是离休,离休的意思是解放前参加工作的,到了退休年龄才称为离休。
他父亲凭借关系,让宇珩一参加工作就拿到了在和他一起参加工作的人里面最高的工资。
这是一个多好的一个相亲的条件啊。
于是,他的母亲开始不停地托人,亲戚门口都找遍了,给他介绍各种女孩,这里面不乏漂亮的和高学历的。总之,在他参加工作的最初几年时间里,他相亲无数次,甚至有一些女孩在遭到他的拒绝后哭得死去活来的,他不知道真假,这些他都是从媒人嘴里听来的,有说给他的,也有说给他母亲听的。
陈宇珩的父亲是在离婚后才找的他的母亲,当时他的母亲在当地小有名气,虽然家里很穷,不过,那个时候家里都穷,谁都不富裕,能吃饱肚子就是人们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就是人们奋斗的目标和理想,而他的母亲,人长得很漂亮,在学校里的成绩也很优秀,所以,村子里的后生是紧着她随便挑的,陈宇珩的舅舅婶婶曾跟他说,他的妈妈挑花了眼,用现在的话来说,成了剩女,才在30岁那一年嫁给了要比她大十几岁的他的父亲。
那一年,有了陈宇珩,两年之后又有了宇珩的妹妹宇洁。
宇珩的母亲看到他根本就没有想要谈恋爱组建家庭的意思,就没有让他妹妹毫无希望的等下去。
就在陈宇珩参加工作不久,他的父亲就死了,他和妹妹就只剩下母亲了,他的母亲退休后没有几年就患上了脑血栓,瘫痪在床。
陈宇珩很清楚,他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他成家。
为了照顾他的母亲,陈宇珩失去了工作,家里的开支和给他母亲看病的开支就靠他母亲的退休的工资——怎么够?
是,陈宇珩的母亲是有医保的,但是有很多药是不能报销的。
宇洁虽然是出门子走了,但是现在母亲瘫痪在床,而哥哥没有成家孤身一人,怎么照顾瘫痪在床的母亲呢?
虽说宇洁的老公是一家私企的经理,很有钱,结婚的时候老公就买了一套花园洋房,很宽敞,可是自从买了之后公公婆婆就从来没有住过,却要把自己的母亲接过来——本来是没有什么,虽说是自己的母亲,但是结了婚做老公的也应该孝顺,和公公婆婆一样,那也是妈,应该一起孝顺,但是问题是,妈现在是这样一个情况,如果把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接过来,都有工作的她和老公可怎么办啊?宇洁不敢往下想。
宇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也是要开口的,这种事情是等不得的,哥哥因为照顾母亲已经失去了工作,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呆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宇洁看着心疼,心疼的还有她的老公。
“没事的时候经常去看看。”
只要不忙,宇洁就回去看看,有时候是和老公一起。
那年“五一”,宇洁和老公一起过来看她们瘫痪在床的母亲。
“宇洁、陶浩,你们都来了。”陈宇珩接过他们手中提的一袋水果。
“咱妈还不能下地吗?”陈宇洁问。
“不能。”
他们一起进了母亲的房间。
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多久没有洗澡了?”宇洁缩紧了眉头。
“还是你上次来的时候洗的。”陈宇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很难过,他一个人,怎么办呢?
宇洁和陶浩一起搀起母亲从床上坐起来,陈宇珩打开了洗澡间的淋浴水龙头。
他们三个人一起家着母亲走进了洗澡的房间。
“哥,你去把褥子和换下的衣服给洗了。”
褥子和衣服是不用手洗的,陈宇珩把要洗的衣服直接就用洗衣机给洗了。
洗好了澡,他们三个就架着身体已经很僵硬的母亲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陈宇珩的妈妈根本就没有办法坐直,身子就歪在沙发上,歪着就歪着吧。
“家里没有一个女人怎么能行?哥,如果早几年你听话结了婚,咱妈..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
陈宇珩听妹妹这样说,心里更难受。
“如果现在给咱哥挺亲会很困难吧?”陶浩说。
“我还不如死了呢..现在不能..不能再拖累一个人..”宇洁的母亲说话已经变得很艰难,想着说着。
宇洁不高兴了:“你怎么又这样说?以后不许这样说了,不管到任何时候不管出现在什么情况,我们都不会放弃的。”
陈宇珩坐在他母亲跟前,帮他母亲锤腿,他希望他的母亲能尽快的站起来,他也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不是有用,因为他很清楚,他母亲瘫痪在床不是因为腿不好,而是脑血栓留下的后遗症,但是陈宇珩还是坚持每天都这样做,这样做会让他认为他的母亲真的因为他这样正在好起来。
“哥,给咱妈请个保姆吧,这个钱我出。”陈宇洁知道,哥哥现在没有工作,他要没天没夜的守在母亲的身边,就是上街买个菜什么的还要让邻居帮他看着,虽说邻居们都清楚他的情况,不会说什么,相反都觉得他很孝顺,何况他的母亲好的时候和这些邻居相处的都很融洽,尤其是那个错对门住的宇珩宇洁喊王姨的一个妇女,陈宇洁的母亲都是喜欢上她及聊天,上个街什么的俩人都是一块,好得就跟亲姐儿俩,其实陈宇珩兄妹俩喊王姨的那个邻居要比他们的母亲年轻得多。
自从陈宇珩的母亲瘫痪在床之后,他喊王姨的那个妇女就经常过来,有时候会拿一些东西过来,也有时候会端一些饭菜过来,她知道陈宇珩一个男人,又是做饭又是照顾他瘫痪在床的母亲很不容易。
找保姆?
陈宇珩想过,但是他认为,现在能找找一个好一点的保姆是很难的,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更不要说是要找一个能像亲人像家人那样去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人,不管你掏多少钱都是不可能找到的——就不是钱的事情。
“找保姆还不如我自己来呢。”陈宇珩说。
“我的意思是,有保姆和你一起照顾咱妈,这样起码能减轻你的负担不是吗?”陈宇洁说。
第一次要接母亲过来的时候,宇洁记得非常的清楚,那天在饭桌上,陈宇洁小心翼翼的试探地问:“我想让妈妈接回咱们家,你看?”
陈宇珩想了想,他有点动心了,这样真的能减轻负担,但是很快,他就拒绝了,和保姆一块照顾瘫痪在床的母亲,他能想到,不管你怎样对保姆不管你付多少钱给保姆,一定是,每天,你,和你的母亲就会听保姆的各种抱怨各种不满,这种教训不是没有过,宇洁家的孩子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他们家就请来了保姆,那个时候他每次去妹妹家,都能听到保姆的抱怨和不满,那个保姆说不仅要哄小孩,还要照顾小狗,小狗多脏啊,宇洁每次回来,都会抱,身上都是病菌,还要经常给狗洗澡,你说养它干吗?
“算了,还是我来吧。”
陈宇珩何尝不想找一个保姆,那样至少能减轻很多负担不用每天都那么累,但是一想到找个保姆还要看他的脸色,弄不好了就会被炒鱿鱼,算了。
什么叫无奈?
这就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