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兽最是爱洁,自然不会去碰尸体。鹿羽穿着打扮挺中性的,她长的又小又黑说话声音又大,乡民们都以为她是那位“大人“的小厮,“大人”要她要查验尸体,连忙都给她腾开地方。还有个好心的男子,帮她把尸体上盖着的白布揭开。
说不怕是骗人的,但鹿羽更加好奇,她不是那种柔弱的女孩,听书的时候也喜欢听公案,什么谁家谁家七八十条人命这种,听起来特兴奋,真的尸体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心脏禁不住砰砰直跳。
只见盖在白布下面的杜老六面色是一种难看的苍白,但能看出活着的时候也算长的不错,面容清秀身材修长,比周围一众或黝黑或肥壮的农夫强上不少,脸上有几点喷溅的血滴没有擦干净,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直至末柄,大量的出血浸湿了半边身子。
帮鹿羽揭开尸体白布的是本村的医生,自称杜杰,只有他还站在尸体周围,对鹿羽说道:“杜老六昨天晚上去邻村吃酒,可是直到半夜也没回来,他媳妇担心,就出门去寻,没想到刚打开院门,就看见杜老六躺在家门口,一身的血,摸着已经没气了。她赶紧喊人,可是跟他一起去吃酒的人都说杜老六自己先回村了,到底是几时在那里受了伤也没人知道。“
鹿羽仔细回忆话本里青天大老爷是怎么断案的,好像说要从蛛丝马迹下手。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观察,发现杜老六头发清理的很干净,头部没有伤口,而脖子上有几道好像是指甲新抓的痕迹,胸口的衣襟也有些凌乱,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手里握着几根长长的长发,脚上穿着的草鞋上有不少湿泥。鹿羽又仔仔细细看了一下那插在杜老六胸口的匕首,那是一只很精巧的小匕首,手柄居然是银质的,她觉得有点眼熟,忽然想起多年前一件事来。
“启禀老爷,属下有了一点线索。”鹿羽像模像样地说,白泽相当配合地对她点了点头,鹿羽信心大增,转向村里的族长问道:“你们村里有没有三十岁左右,来自京城,擅长刺绣或织锦的女子?”
“这……”族长有点迟疑,他年纪大了,反应有点迟钝。可周围的村民不知想到了谁。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这时一个红黑方脸的汉子跳了出来:“你一个小孩胡说八道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说……说……”他结结巴巴没往下说,可他这一跳出来,周围人更是像是做实了什么似的炸开了锅。
杜杰凑到族长跟前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杜石头有个姐姐,当年是嫁到京城的,半年前寡居回来的,据说擅长织布绣花。”
族长瞪了杜石头一眼:“把你姐姐叫过来!”
“我姐姐最是腼腆内向的,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族长你怎么能听这小孩子胡说一通就相信?我姐姐的名节还要不要?”杜石头气的直跳。
“这……”族长又看了一眼鹿羽,也有点举棋不定。
“这匕首,有个名头,叫做月中花。”鹿羽指着杜老六胸口插着的小巧匕首说道,“乃是京城著名作坊奇巧阁的名作,因为奇巧阁名字与乞巧同音,每年七夕乞巧节,奇巧阁都会召开盛大的乞巧大赛,比赛对月穿针绣花,头名冠军的奖品便是这把月中花,外形乃是银梳子,内藏护身匕首,极其精巧,所以每年去争夺乞巧节头名的妇人姑娘不下百人。而后来制造这月中花的匠人离开了奇巧阁,所以奇巧阁换了奖品也不再售卖这月中花,致使只有那十年间赢得乞巧大赛头名的妇人才拥有这月中花。这月中花内有机关,只有按住机关才能拔出匕首,极难仿制,所以我确定这匕首的主人是三十岁左右来自京城的女子。”
听了这番话,连杜石头都低头沉默了,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姐姐有一把精致的银梳子每天插在头上,他也听姐姐夸耀过如何得了乞巧大赛的头名。
族长叹了口气:“杜石头,这下可以把你姐姐叫来了吧。”
杜石头的姐姐杜月娘年纪大约三十出头,长得身材高挑面容秀丽,她是村里生村里长的,十五岁远嫁到了京城,一年前丈夫病死了,儿子留在京城读书有族里人照顾,她一个人回到了村里。平时在家纺纱织布,她绣工好,做出来的东西很多人买,所以也不靠弟弟生活,平时深居简出,名声很好。说她是杀杜老六的凶手,村里的女人几乎都是不信的。
可是,当把杜月娘叫来之后,看到她那憔悴的面容和哭红的双眼,明眼人都知道这件事她脱不了干系。
“你为什么要杀我相公?”杜老六的老婆直接扑上去就是一耳光,打的杜月娘身子一晃,摔倒在地。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杜月娘双手遮面,哭的全身颤抖。围观的村民这时居然安静了下来,杜石头捧着头蹲了下去。
“杜月娘,说说你为啥要杀杜老六!“老族长长叹一声说。
“昨天晚上,我绣花绣了一半,发现红线没了,这幅绣今天朱家就要派人来拿了,没了红线可绣不完。我着急了,就去村头杜壮媳妇家里借丝线,回来的时候,忽然觉得内急,那时候正走到一半,我看四下无人,就找了棵大树,躲到了树后头。谁知我刚蹲下没多久,那杜老六就喝的醉醺醺地从旁边来了,我看来了男人,吓得赶紧整理衣服,没想到被他看到了,他一口咬定刚刚跑过去一个黑影,是我在这里会姘头,我哪里肯承认,他嬉皮笑脸地来非礼我,我一个妇道人家,打不过他,就把月中花里的小匕首取了出来让他放我走,谁知道他竟然看上了这东西,上来夺,不知怎么扭打中,这匕首就扎到他胸口里去了,我看流了好多血,便吓得跑回了家,第二天就听说,他……他……死在家门口了。“杜月娘抽抽噎噎地边哭边说。
“唉~“族长挥了挥手,”找两个媳妇,把杜月娘看管起来,等衙门的官差来了,就如实禀告吧。“杜月娘大声地哭起来,杜石头连连捶打自己的头,”姐,当时我要是替你去就好了!“
“慢着……“白泽说,”杜月娘不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