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殷珞……你真的是变化不小啊。”
靳云琴的话让殷珞一头雾水,她不明白为何对方会突然这么说。
“那一年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不过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可是现在……看来靳家的财产对你真的很有**力啊。”
“大姐,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说,你是误会了什么吧?”
“误会?你还真敢说,上一次你和云贤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真的很厉害,利用云贤对你的一往情深,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事。”
从靳云琴染上烟瘾以来,这是殷珞第一次见她说话如此清晰有条理,但所表达的意思却让殷珞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想我知道大姐你为什么误会了,你觉得我接大娘和我们一起住,现在又她去外地治病,是为了夺取靳家的财产。”
“看来你是承认了。”
殷珞苦笑,“我承认什么?这不都是大姐你认为的吗?没做过的事我是不会承认的。”
“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了,反正我是不会上当的。”
“我知道大姐对我有很多误会,可是就算大姐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大娘吧?”
“你什么意思?”
殷珞从是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张纸,朝靳云琴的方向摇了摇。
“这是大娘临走前给你留的信。”
“哼……信是可以伪造的,你认为我会信吗?”
“信不信看了就知道了,……大娘因为中风写字困难,字体其实潦草,想模仿都是模仿不了的。”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逼着我娘写的?毕竟她被你们‘照顾’。”
靳云琴的话里有话已经很明显了,殷珞知道这样劝她是不可能的了,虽然这样的情况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明明是一家人,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就算是靳云杉那个罪魁祸首已经死了,殷珞还是觉得无法原谅他。
“那我就把信放在这里。”殷珞将信放在茶几上。“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大姐你都不会相信,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告诉大姐,这里就快被战事波及了,为了你和小颖的安全,还是离开的比较好。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会因为你随便说了什么就离开这里的,再说小颖的父亲在日本,有什么事的话他一定会回来接我们母女的。”
靳云琴的执拗让殷珞无语,既然一次不能说服,只好多来几次了。微微叹口气,殷珞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殷珞下意识的回头,发现靳云琴拉亮了落地灯。
“怎么,这就走了?”
灯光照在靳云琴憔悴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我还会来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毕竟关乎靳家的家产啊。”靳云琴露出阴冷的笑容。
“大姐你休息吧,我走了。”殷珞已无意再说下去。
“慢走,下次别来了。”靳云琴冷冷地说。
离开靳云琴的房间,殷珞站在楼梯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朝三楼走去,每走一步一幕幕回忆浮现在脑海里。
完全没人住的三楼显得更为冷清,所有的摆设和离开前一样,殷珞沿着走廊慢慢走着,来到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迟疑了一会儿把门推开,却站在门口无法迈出脚步。鲜明的回忆冲击着殷珞的大脑,这个房间承载着她的哭她的笑,也承载她和靳云贤、靳云珉的回忆,感觉到眼圈有点发热,殷珞推出房间将门关上。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殷珞已经觉得耗尽了所有的勇气,走廊另一边的那间书房,她连看的勇气都没有。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冷冷的童声惊动了殷珞,侧脸看去居然是欧阳颖,小小的人儿却完全没有应有的童真表情,阴冷的表情居然和靳云琴同出一辙。
“我……就是看看。”殷珞突然觉得口齿不清。
“有什么好看的,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
没想到会从欧阳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殷珞一时间不知道回应什么才好,上一次来她就发现欧阳颖对自己充满了敌意,想必她会这样也是受到母亲的影响,但今天看到这样和自己说话的欧阳颖,殷珞心里还是觉得发冷。
“可我以前住在这里,所以想来看看。”殷珞尽可能笑的自然。
欧阳颖依然冷冷地看着她。“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偷东西,我娘说了,你喜欢偷东西。”
明知道靳云琴肯定没有说好话,但听到从欧阳颖稚嫩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殷珞心情彻底降到了极点。
“小颖,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殷珞忍不住问。
“没错,因为我娘不喜欢你,说你是小偷、是坏人。”
“我知道了……看来我还是走好了。”
忍住心里的酸涩,却掩饰不了脸上的苦笑,殷珞转身朝楼梯口走去,和她预想的一样,欧阳雅跟在自己后面,走出主宅的瞬间殷珞还是忍不住回头,欧阳雅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眼里除了敌意的冰冷外没有任何表情。
“小颖,如果家里有事,记得让人联系……你舅舅,好不好?”
“你少乌鸦嘴了,我们会过的很好,才不会有事。”
有一种被狠狠噎住的感觉,殷珞无奈地转身离开,迈出院门的瞬间眼泪终于还是落下来。
“就说了你别一个人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殷珞惊讶地抬起头,靳云贤正微皱着眉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想起你说要来这边,所以过来看看,看会不会碰到你。”靳云贤递上手绢。
殷珞接过手绢笑笑,“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果然是碰壁了吧?”
“大姐还是那么倔强呢。”
“她其实最像大娘。”靳云贤摸摸殷珞的头。“没关系的,下次我陪你一起来。”
在心情最糟糕的时候看到靳云贤出现在面前,给自己最大的安慰,殷珞觉得自己爱这个男人是爱对了。
“回家吧。”
自从吴氏和林菁离开后,原来的房子里就只有殷珞和一个老妈子住着,为了避嫌靳云贤没有再到家里吃饭,把殷珞送到门口以后,靳云贤就回到自己所住的公寓,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他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这儿了?”
严世昆示意手里的酒瓶。“可以吗?陪我喝一杯?”
“怎么,有什么烦心事吗?”
“就是想和人聊聊天。”
知道一时也问不出什么来,靳云贤打开房门让严世昆进屋,严世昆把酒瓶放在餐桌上,打量着靳云贤的房间。
“房间收拾的不错,比我强多了。”
靳云贤拿出酒杯和花生米放在餐桌上,严世昆打开酒瓶倒酒。
“要聊什么?”靳云贤在严世昆对面坐下。
“都是男人,我就直白点说好了。”严世昆喝下杯里的酒。“你现在和殷珞是什么关系?”
“还真是出乎意料的问题,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你难道不知道吗?”靳云贤挑眉。
“你真的觉得殷珞和你在一起会幸福吗?”
“你来是和我聊天的,还是挑衅的?”
严世昆露出一抹苦笑。“都是也都不是,确切的说我是想确认,我还有没有机会。”
“其实我对你这一点真的很佩服,对小珞一往情深。”靳云贤放下酒杯。
“我认定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女人。”
“小珞对我说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女人。”
“这一点我很清楚,也知道小珞也一直爱着你,只不过……我认为你和她在一起,不会让她幸福。”
靳云贤皱眉,“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你这么说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因为你们之间隔着两个人,而且是两个已经死了的人。”严世昆说的很直接。
“你说的很对,我和小珞之间……隔着没有办法逾越的两个人。”
“小珞和你在一起,就一定会想起他们不是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靳云贤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活着的人如果想要忘记并不难,但死了的人就会永远刻在脑子里,对小珞而言即使对靳云珉只有姐弟之情,但他毕竟还是小雪的父亲,小珞和你在一起就一定会想起靳云珉,不是这样吗?”
靳云贤苦笑,“你真的很会找我们的弱点。”
“把小珞交给我吧,如果你真的爱她。”严世昆直白的说。
“我承认如果小珞和你在一起一定很幸福,甚至有可能比和我在一起还要幸福,但这不是由我来决定的,你应该知道。”
“没错,我们都知道小珞一定会选你,可是如果是这样,她会一直活在那两个人的阴影里,难道这是你所谓给她的幸福吗?”
面对严世昆不断的质问,靳云贤有种前所未有的狼狈感,他没法回避严世昆提出的问题,因为那是他一直回避的,和殷珞之间最大的障碍。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小珞让你?”
严世昆摇头,“不,应该是说,你帮小珞做出正确的选择,如果你是真的爱她。”
“……我知道了,给我一点时间。”
“我希望这只是我们两之间的对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严世昆举起酒杯。
靳云贤也举起酒杯。“为了我们喜欢女孩。”
两个人怀着复杂心情的男人举杯相碰,喝下去的酒也是百般滋味。
入夜靳云贤站在窗口看着对面,从严世昆离开到现在,他就一直这么站着,默默看着对面,即使明知道什么都看不到,也依然这么站着,一口口喝着严世昆留下的红酒。现在的殷珞一定在想女儿吧?她会因为想女儿哭吗?哭的时候会不会希望有人可以安慰可以给她拥抱呢?
意识到自己这么想,靳云贤不由自主地苦笑,将杯子里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希望微醺的感觉可以让自己忘了殷珞,可以不那么心痛,但显然……靳云贤捂着左胸口落下一滴眼泪。
正在端详小雪照片的殷珞突然觉得胸口发闷,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感让她难受到想哭,捂着胸口殷珞突然意识到什么,走到窗口将窗帘打开,对面就是靳云贤所住的公寓,从窗户看他应该已经睡了。
“晚安。”殷珞看着对面轻轻地说。
接下来的日子在靳云贤的陪伴下,殷珞又回了两次靳家,但靳云琴态度一样,认定殷珞是为了靳家的家产而来,殷珞已经感觉到了绝望。
“实在劝不动就算了吧,你还是先走吧,小雪一定很想娘了。”靳云贤开着车说。
“那怎么可以?都一家人,我怎么可能丢下大姐走呢?”
“我不是还在这里吗?”
“可是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带她们母女两个人一起吧?”
“你不也是一个人带她们走吗?我不认为有什么区别。”
殷珞皱眉,“你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好像心情不好。”
“不是心情不好,只是觉得烦躁而已。”靳云贤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这么劝大姐根本没用,她是不会和你离开的。”
“我相信一定能打动她。”
“是啊,或许吧……但那需要时间,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会有办法的,难道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觉得在这么有限的时间里,你不可能说服的了大姐。”
“就这么把她们母子俩留给你也不行啊,你……。”
“这不是倔强的时候。”靳云贤打断殷珞的话。“你难道不想想小雪吗?那么小的孩子不能离开娘,而你到今天已经和她分别快一个月了吧?”
“我知道我这么坚持对不起小雪,可是如果我一个人离开,我心里就觉得过不去,对不起大姐。”
“我又没说不管大姐的事了,不是说了吗?我带她们母女离开,到时候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也回带着她们离开的。”
“可我还是不放心……。”
“怎么?你不放心我吗?”
“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靳云贤的态度让殷珞费解。“你真的只是心里烦躁吗?身体不要紧吗?”
靳云贤依然目视前方。“没事……我说过了,大姐的事交给我,你就放心走好了。”
靳云贤的态度让殷珞不解,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总说不出口,只好用沉默来抵挡心里的不舒服。面对殷珞的沉默,靳云贤也不再说话,他努力强迫自己不去看殷珞,因为他清楚只要看一眼,之前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两人就这样一直保持沉默知道车子停下,殷珞一言不发的下了车,却还是忍不住回头。
“大姐的事不到最后我是不会放弃的。”殷珞丢下这句话进了院子。
靳云贤呆看着紧闭的院门,紧绷的脸上露苦笑,用这样的方式隔开自己和殷珞,似乎是一种很愚蠢的做法,殷珞的倔强其实超过靳云琴,甚至他们所有人。
“或许只能做那个决定了。”靳云贤自语道。
殷珞当然不会想到靳云贤做了怎样的决定,她现在一心想着如何劝靳云琴一起走,对于靳云贤表现异常的态度,她也没有完全放在心里,总觉得靳云贤只是因为靳云琴的事着急而已。
“少奶奶,严少爷来了。”老妈子在门口说。
殷珞走出房间看到严世昆坐在客厅,表情显得有几分严肃。
“怎么突然过来了?”
“这是我刚接到的电报。”严世昆把电报递给殷珞。
“什么啊,表情这么严肃。”殷珞接过电报。
“你看了以后别着急。”
“……小雪病了?”殷珞猛然站起身。
“我都说了你别着急。”严世昆起身将殷珞按下。“我已经打电话去问了,说是感冒引起的肺炎,已经住院了。”
“住院?住院……了,小雪一定很想我,……不行,我要过去,她一定很害怕……。”殷珞手足无措的说。
“冷静一点,票已经买好了,傍晚就可以出发。”
“没问题吗?……傍晚就能出发?”殷珞神情紧张。“会不会有问题?能上的了车吗?”
“相信我,没问题的。”
“那我现在要做什么?……对了,要收拾东西。”殷珞又慌忙起身。
“听我说,你别去收拾就在这儿坐着。”严世昆再次拉着殷珞坐下。“你需要冷静一下,收拾行李的事交给我。”
因为靳玉佳生病完全乱了阵脚的殷珞呆坐着,直到严世昆和老妈子把行李箱提出房间,才反应过来站起身。
“我还没和云贤说。”
“你可以打电话给他。”严世昆提醒道。
殷珞仿佛被点醒一般拿起话筒,但是接电话的不是靳云贤而是他的同事,说靳云贤在开会,殷珞只好留下口讯。然而直到抵达火车站,殷珞都没有等到靳云贤,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严世昆临时决定和她一起去。
“我们得上车了。”
殷珞的眼睛依然看着不远处,可是期望中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
“小珞——。”严世昆拉住她的胳膊。“云贤应该是还没忙完,我们得上车了。”
“可是……。”开车的铃声打断了殷珞的话。
严世昆住着殷珞的胳膊将她拉上火车,不甘心的殷珞守在车门旁,但火车已经缓缓启动,站台上依然没有出现靳云贤的身影。
“别看了,人家还要关车门。”严世昆劝说道。
掩饰不住脸上失望的表情,殷珞咬着嘴唇严世昆走进车厢,坐在车窗边的她低着头,不肯再看一眼窗外,不想自己继续失望。
车速逐渐加快,逐渐驶离车站,直到此时靳云贤才从柱子后走出,目送着火车渐行渐远。
“对不起,对不起……。”靳云贤喃喃地说。
几乎是同一时间,坐在殷珞身旁的严世昆也在心里不断说着对不起。
顾不得坐了一夜火车的疲倦,一下车殷珞就执意要先去医院,但严世昆却要先去临时住的地方,理由是他也不知道医院在哪里。
“放心吧,不会耽误的。”
严世昆虽然这么说,殷珞还是觉得不放心,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和严世昆坐黄包车先到靳云霜他们在这里临时的家。
“你们来了。”
看到开门的人是靳云霜,殷珞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以为靳云霜应该在医院。
“二姐你没在医院……是回来休息吗?谁在医院照顾小雪?”
靳云霜看一眼严世昆。“你们先进来再说,别着急。”
被靳云霜拉进屋里的殷珞隐约察觉到了异样,走进客厅后她看到了一脸平静坐在客厅的林菁,心里的疑问马上就得到了确认。
“小雪没有住院,对不对?”
林菁看着她点点头。“小雪很好,没有生病,现在在楼上睡觉。”
“为什么要骗我?”殷珞觉得有点委屈。
“因为我们都不想你在大姐身上耽误时间了。”靳云霜解释道。
“怎么能说是耽误时间呢?都是一家人啊。”
“话是没错,可你不是一直在碰壁吗?大姐是多倔强的人你应该清楚。”
“难道就不管了吗?”殷珞口气有点激动,
林菁安抚道:“怎么会不管?已经交给云贤了。”
“云贤要怎么劝大姐?”
靳云霜看一眼严世昆,后者示意由自己来回答。
“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你,靳云贤要即将被派往西部,他打算命令下来之后带云琴母女一起去。”
“什么?你是说他们不回来这里?”殷珞震惊地看着严世昆。
“我们商量过了,云琴不肯离开,是因为误会你,如果你们不在一起,或误会就容易解除了。”
“娘,我们是一家人啊,难道不该在一起吗?”
“小珞……你别激动,这只是暂时的,等局势稳定了,一定会团聚的。”林菁明白殷珞的心思
“局势稳定?如果一直不稳定,难道我们一家人就这么分隔两地吗?”
“小珞……。”
“不行,我要回去。”殷珞转身打算走。
“已经回不去了,两地的火车已经被管控了,我们做的是最后一趟。”严世昆挡在殷珞面前。
“管控是什么意思?你是说火车停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