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云霜表情痛苦的点了点头,林菁长长叹口气,心疼的看着儿子。
“别怪他们好吗?这件事不是他们的错。”
“当然不会,前因后果我已经知道了。”靳云贤苦笑道。“没想到我们家会变成这样。”
儿子的话让林菁觉得很是苦涩,在这一系列事情发生之前,她一直觉得吴氏的行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毕竟自己是夺取她丈夫一半爱的女人。可是发生这些事后林菁才终于醒悟,吴氏对自己的不喜欢已经蔓延到孩子们的身上,哪怕他们身上也流着靳家的血,但终究不是吴氏亲生的孩子。而且靳云珉和殷珞的事情之后,让林菁也清楚了一点,吴氏已经知道靳云珉的身世了。
“是我不好,太软弱了,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娘,你别这么说,我们会心疼的。”靳云霜急忙安慰林菁。
“可是我确实没保护好你们。”林菁眼圈微红。“尤其是小珞,我觉得很对不起她。”
“不,如果说对不起,我才是真的对不起小珞的那个人。”
“好了,都别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了。”靳云霜安慰两人。“我们现在得想想什么时候和小珞说云贤回来的事。”
一句话大家都沉默下来,尤其是陪着殷珞经历过那段痛苦时间的几位,都不想再回想殷珞那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对于靳云贤而言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也知道殷珞曾经经历过什么,一旦她知道靳云贤回来,而自己已经成了靳云珉的妻子,一定会很受打击。
“……还是再瞒一段吧。”靳云贤艰难地说。
“可是能瞒多久呢?即便我们有心想隐瞒,大娘……也不会帮这个忙的吧?”
“云霜的担心我也有。”林菁接过话。“与其让别人告诉小珞,不如我们直接告诉他。”
靳云贤迟疑不定,“可是要怎么和她说,……我直接去还是你们先去说?”
“我先和她去说,然后你再见她好了。”靳云霜提议道。
“我要不要也一起去?我不放心小珞的身体。”
“娘你就别去了,你知道的,小珞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靳云霜的这句话引发了靳云贤新的担心,他似乎可以想象殷珞见到自己后收到的冲击,如果因此对殷珞造成新的打击,之后该怎么才好。
“我觉得还是缓两天吧。”靳云贤为难地说。“这样让我和她都有个心理准备的时间。”
靳云霜皱眉,“这样好么?会不会越拖越不好。”
“这样吧,云霜你先试探试探小珞的态度,到时候我们在做决定。”
“娘说的也有道理,目前看来也是暂时的办法了,我想大娘或者大姐都不会直接去找小珞的,因为她们不知道小珞他们住在哪里,在路上碰到的几率也很低。”靳云霜接受了林菁的提议。
靳云贤突然想起一个人,虽然他并不愿意提起那个名字,但显然大家都忘了那个人。
“季冉……会知道我回来吧?”
靳云霜反应过来。“还真是巧了,她最近和她母亲去香港了,说是去散心正好不在。”
“那就好。”靳云贤松口气。
“其实你也不用防着她,她并不是那么有心计的女孩。”
“我知道……。”靳云贤朝靳云霜苦笑。“但是你知道,大娘她希望……。”
靳云贤欲言又止的话大家都明白,但眼下要面对的是殷珞的问题,季冉的事只能暂时搁置一边。怀着满腹心事靳云霜走出客厅,严世杰一直在三楼的过厅看报纸等她,看到她走出来心疼地迎上前。
“又哭了?眼角都红了。”
“我没事。”靳云霜笑笑。“只是担心之后的事。”
“你的心思我明白,我会和云珉商量,看找什么样的时机告诉殷珞比较好。”
“眼下也只有这样了。”
满腹心事的小两口坐车离开靳家,另一方面靳云贤则陪着林菁聊天一直到深夜,林菁也通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决心要为保护自己的孩子们做努力了。
靳老爷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长时间去商行了,这也使得靳云杉的压力变大,虽然有舅舅的帮助但靳云杉依然觉得有点疲于奔命。
因为昨晚应酬回来的晚,早上又不得不早起,靳云杉的心情有点差,收拾妥当的他却发现怀表怎么也找不到了。
“秀香,秀香——。”
“有事吗?大少爷。”秀香闻声进屋。
“你看到我的怀表了吗?”
秀香一愣,“昨晚大少爷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下了,不知道啊。”
“那你早上进来伺候少奶奶的时候难道没看到吗?”靳云杉开始皱眉。
“没,没有啊……。”
“为什么结巴?”靳云杉开始不耐烦。“如果是你拿了,就老老实实拿出来,我就当没这回事。”
秀香惊讶地长大嘴巴。“大少爷……秀香跟在大少奶奶和你身边,一直都手脚干净,没有随便乱拿过东西。”
“那我的怀表呢?!”靳云杉提高嗓门。
被吓坏的秀香完全手足无措,开始不停的落泪。
“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吵?”夏温仪抱着靳玉文出现在门口。“秀香……怎么回事?为什么哭?”
“大,大少爷……的怀表,不见了……但秀香真的……真的没拿,大少奶奶——你要相信我。”秀香抽泣着说。
“怀表?”夏温仪看向靳云杉。
“就是我最近常用的那块,金的。”
“你有好好找过吗?昨晚上你回来放哪里了?”
“还能放哪里,就放在……。”靳云杉眼睛一亮。
靳玉文的衣服兜里露出一截链子很是眼熟,靳云杉犹豫都没有犹豫,走上前拽住链子向上一提,熟悉的金怀表从靳玉文口袋里拿了出来。
“咦……玉文,这个怎么在你口袋里?”夏温仪吓了一跳。
看到自己的“玩具”被抢,就算对方是靳云杉,靳玉文也很恼火,立即伸出小手朝向靳云杉。
“亮亮、亮亮——玉文的。”
金灿灿的怀表在靳玉文眼里就是亮亮的玩具,靳云杉当然没有把表给儿子的意思,不过手里的怀表总有种异样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打开怀表顿时惊呆了,怀表的表面完全破损,看样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砸过,或者被狠狠摔过一般。
“玉文……。”夏温仪也吓一跳。“你把爹的怀表怎么了?”
“嚓嚓……嚓嚓。”靳玉文挥着手像是在砸东西。
毕竟是做母亲的,夏温仪立即领会了儿子的意思,对靳玉文来说怀表飞快转动的秒针吸引了他的注意,因为孩子都是好奇的,所以他把怀表在地上摔,看里面在转的什么。
“小傻瓜,那个你不能……。”
夏温仪的话被靳云杉突然的动作打断了,怀里的靳玉文被靳云杉一把抱走,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她,眼睁睁看着靳云杉把靳玉文的裤子拔下,对着小屁股就是两下巴掌。
“你怎么会这么调皮?!这么贵的东西又不是玩具!”
靳云杉的吼声和靳玉文惊天动地的哭声让夏温仪回过劲来,她一把抢过靳玉文,就看到儿子粉嫩的小屁股上有明显的巴掌印。
“靳云杉你疯了吗?!”夏温仪激动的大喊。“玉文还是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靳云杉也被靳玉文的哭声弄愣了,他本意是想教训一下儿子的,毕竟这块金怀表很贵而且还是专人从香港带回来的,本地买不到估计也很难修理。
“我就是想教训他一下……。”靳云杉有几分尴尬。
“教训?教训你可以好好说话,打孩子算什么男人?!”夏温仪已经急红了眼。
“是我不好,不该下手那么重。”
“道歉?道歉有用吗?”夏温仪抱起哭个不停的儿子。“平时你不怎么搭理玉文就算了,犯不着为这么点小事就打儿子啊。”
靳云杉立即不悦,“什么不搭理?我哪有不搭理儿子?”
“你天天早上走那么早,晚上回来那么晚,儿子醒的时候见过你几次?你有多久没陪他玩了?!”夏温仪瞪视着靳云杉。
“夏温仪,你这么说就是蛮不讲理了。”靳云杉也开始动怒。“我为什么早出晚归你难道不清楚吗?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哼,说的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外面寻花问柳……。”夏温仪哄着儿子嗤之以鼻。
“你——!”
其实夏温仪猜对了一部分,靳云杉这段时间确实很忙,但也没少去陪莫雨,有时候也借口应酬去莫雨哪里,这段时间更是让他有早出晚归的借口。
“怎么?我猜对吧?!”
“无理取闹!明明是再说玉文弄坏怀表的事,你又说到我头上?”靳云杉企图转换话题。
“为什么不能说?”夏温仪直视着靳云杉。“是被我猜对了,心虚了吧?”
“什么心虚不心虚的?你简直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靳云杉几乎是在怒吼。
本来在夏温仪怀里的靳玉文已经渐渐停止哭泣,听到靳云杉的大吼,被吓的再次哭起来,急的夏温仪不停安抚。吵闹声惊动了吴氏,程嫂扶着她来到房门口,看到靳玉文在夏温仪怀里哭的满脸通红,顿时心疼不已。
“哎呦……玉文呢,怎么了?哭成这样——。”
“还说呢,就是犯了点小错,就被云杉给打了。”
看到吴氏夏温仪立即像见到亲人一般,把靳玉文还未穿上裤子的小屁股示意给吴氏。
“娘你看——都红了。”说着话夏温仪的眼圈红了。
看到孙子屁股上的掌印,吴氏立即拉下脸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孩子?”吴氏质问靳云杉。
“这小子太调皮了——。”靳云杉示意手里的怀表。“你看,把这么贵重的怀表弄成这个样子。”
吴氏瞪着靳云杉。“就为了这个?为了一块怀表你就打儿子?!”
“不仅是因为这个,……我也是教训他,让他知道别乱拿东西。”靳云杉有点心虚。
“拿东西怎么了?难道这个东西不是他爹的吗?”吴氏不满地质问。“怀表弄坏了就去修,大不了再买一块,用的着打孩子吗?啊——!”
靳云杉无奈,“可是我刚才都道歉了,是我不该太冲动,……可是刚才温仪和我胡搅蛮缠,说我不搭理儿子是因为忙着在外面寻花问柳。”
“我说错了吗?刚才你不是就心虚了吗?”夏温仪立即接过话。“要是平时你多和玉文相处,他就知道怀表是你重要的东西,不会随便乱动。”
“这根本是两回事,你……。”
“什么两回事?!就是一回事!”
“好了,不要再吵了?”吴氏打断两人的争执。“要吵等我把玉文抱走你们慢慢吵。”
“娘……。”夏温仪口气哀怨。
“我知道你生气云杉打玉文,我也生气,不过你没必要借着这件事发泄你自己的不满。”吴氏不悦地看着夏温仪。
“我知道了——。”
“程嫂,抱着玉文去我房里,孩子都哭累了。”
程嫂从夏温仪怀里接过已经不再哭泣,显得无精打采的靳玉文离开,吴氏把头转向儿子。
“玉文还小,有些事慢慢教他就好,以后不准再动手。”
“是,娘……。”
“你是知道的,他一哭闹的厉害就头疼,温仪之所以这么激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该清楚是为什么。”
靳云杉当然清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让靳玉文摔伤过头,也就不会烙下这个毛病。
“对不起娘,我知道是我自己太冲动了。”靳云杉服软。
“行了,知道错了就好,下楼去吃早饭吧。”说完吴氏先转身离开。
房间里就剩靳云杉和夏温仪两个人的时候,靳云杉不满地看着夏温仪。
“我不过是打了儿子两下,你就非要吵到惊动娘,怎么样,现在你满意了吧?”
“笑话,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
“不可理喻——。”靳云杉阴着脸离开房间。
独自留在房间里的夏温仪依然很生气,她本意是想借玉文挨打的事,翻出靳云杉在外面寻花问柳的事,引起吴氏的注意。可是就刚才吴氏的反应看来,她明显还是偏向自己的儿子,刚才那番话根本是不动声色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我儿子寻花问柳的事我知道,不过我不打算插手。
郁闷地夏温仪咬了咬嘴唇,整理脸上的表情,才转身离开房间下楼去餐厅,毕竟她还得把自己的身份扮演好。和郁闷的夏温仪一样,一大早就遇到烦心事让靳云杉心情糟透,他匆忙吃了点饭,就借口去商行离开家,实际上却在刚到商行之后,又立即去了莫雨所住的公寓。
“怎么了?心情不好?”莫雨用手在靳云杉胸前画着圈。
看到靳云杉居然上午就来找自己,莫雨本来就觉得很惊讶,再加上靳云杉一进门就把自己推倒,发泄似的行为更让她确定,靳云杉遇到烦心事了,而且是因为家里的事。
“一大早就吵架,心情能好才怪。”靳云杉把手放在脑后。“那个女人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莫雨知道他在说谁。“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是不是你误会她什么了?”
“误会?她根本是借早上的事指责我。”
靳云杉干脆把早上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再说到吴氏一边打五十下的做法时,显露出明显的不悦。
“我娘也是,我们夫妻间的事,她非要来参合,让我们之间的问题永远也解决不了。”
“其实你们之间问题就是我,如果没有我……。”
靳云杉制止莫雨的话。“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把这些事揽到你头上,我和夏温仪的问题和你无关。”
“可是每次听到你们吵架,我心里就觉得很对不起她。”
“胡说,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靳云杉不肯让莫雨委屈。“好了,我们别说这件烦心的事了。”
“好……只要你不烦就行。”
“哎,真想把你早点娶回家,有你在什么都无所谓了。”
“现在毕竟还不是时候。”莫雨看着靳云杉。“等你在商行里能说上话了,我们就有机会了。”
靳云杉露出不确定的表情。“虽然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可是我担心我娘……她对不喜欢的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看你说的,她是你娘,你和她脾气秉性是一样的,怎么会像你说的那么严重。
“就是因为应该是这样,我才觉得不舒服。”靳云杉苦笑道。“我娘的一些行为在我看来根本不能接受,有时候还真是庆幸我和她不像。”
莫雨惊讶地看着靳云杉。“不会吧,都说儿随娘,你们怎么可能不像?”
“如果我真和她像,当初就不会把你留在我身边了。”靳云杉翻身把莫雨压在身下。
“那我是应该感谢你不像你娘了?”莫雨一脸笑意。
“那是当然了……。”靳云杉把嘴按下。
回到商行一整天,靳云杉的脑子里都在想着一件事,就是莫雨那句“儿随娘,你们怎么可能不像”。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靳云杉发现自己和吴氏的性格完全不像,尤其是在靳云珉和殷珞的事上,事情出了不久他就猜到和吴氏有关,虽然知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靳云杉还是难以认同,毕竟靳云珉和自己是有血缘的兄弟。
而且失踪的靳云贤回来了,本来应该是令人庆幸的事,可是原本是靳云贤未婚妻的殷珞却嫁给了小弟靳云珉,这对靳云贤的打击不用想就知道,今天早上他就没看到靳云贤下楼吃饭,二娘说是因为太劳累还在休息,靳云杉却清楚靳云贤是因为心里难受不愿见人,让他更无法认同母亲的行为。
大概自己的性格像父亲吧,靳云杉这么想着,还是觉得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因为如果仔细比较,自己的性格和父亲也不是很像。
“感觉好像不是一家人似的。”靳云杉自语。
也正是因为这句无意脱口而出的话,让靳云杉一整天都有点心不在焉,总觉得有什么说不出来的事压在心里。
早上起来,靳云珉注意到被殷珞放在书房角落的画具,突然有了想法。吃早饭的时候,他劝殷珞继续画画。
“我知道你不画画已经有段时间了,不过现在你一个人在家里一呆就是一天,不如画画打发时间好了。”
靳云珉的提议让殷珞心动。“可是画画的画材可不便宜。”
他们俩现在完全依靠靳云珉在商行的收入,殷珞担心自己重新拿起画笔,会给靳云珉增加经济压力。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盘算过了你画画完全没有问题。”靳云珉安慰她。
“好吧,我会试试看的。”
靳云珉放下心。“那我就去商行了。”
殷珞起身送靳云珉到门口,看着他还有点微肿的脸颊,有几分不放心。
“脸还肿着,要不要休息一天再去?”
“没事……我受伤的事姐夫知道。”靳云珉笑笑。“再说这点小伤对我这个大男人来说,不算什么。”
“好吧——不过以后你要小心,别在让自己受伤了。”
殷珞的话让靳云珉心里抽疼,他努力掩饰心事挤出笑脸。
“你放心,我会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这张脸。”
看到靳云珉还能开玩笑,殷珞算是放下心来,送走靳云珉离开后回到房间,她开始考虑要不要重新拿起画笔。从知道靳云贤去前线起,殷珞就再也没碰过画笔,现在他们已经搬出靳家两个人生活,靳云珉白天要忙烟草行的事,自己整天闲在家里出了做做家务也确实无事可做了。
殷珞从书房的角落翻出画材一一检查,发现有几个颜料已经干了,再买颜料殷珞还是觉得有点舍不得,仔细盘算之后,她决定去买炭笔,顺便问问店主干了的颜料有没有办法处理。
下午殷珞步行走到画材店,因为之前都是坐车去,这次自己步行过去还颇费了点周折,直到看到熟悉的画材店进入视线,殷珞才确认自己没走错。
“老板……好久不见。”
“呦,殷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店老板很惊喜看到殷珞。
“是好久不见了,最近家里有点事。”殷珞一语带过。“我来买几只炭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