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炎上族最引人注目的是什么?
不是七彩斑斓的山水,不是与外界迥然相异的生活情状……
是竹,百里方圆,尽是竹。
竹海潇湘,女儿泪。
大雨连绵数日,即便天已大晴,水气却是犹浓。点点雨珠似也不愿就此轻易落入尘埃,顺着细窄狭长的翠叶来回翻滚,一摆一动,缠缠绵绵。
景之所致,小负不由地放慢了寻人的脚步,凝着眼前的娇翠欲滴,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轻轻抚去这好似眼泪一般的圆润剔透……
“美人泪,百种滋味。”
惯有的勇毅狂傲里,此刻却带上了几分柔和,小负尚未来得及细思,便瞧见了不远处声音的主人,项羽。
青色儒袍,竹叶满地,随意散落肩头的发带,此时盘坐于地的项羽全不像是个征战沙场的铁血猛将,更像是如同张良那般的温雅文士。
他若有似无地笑着看向小负,不发一语,手里小刀利落的切削着一节竹棒,和着风敲竹声,唰唰作响。
“这是……”小负看着整齐细腻的音孔,自是不难猜出这人在制作竹笛,只是这看也不看,便即用刀制作,手法技艺未免有些过于熟练。若不是早就知晓他是叱咤战场的将军,恐怕小负就要以为他便是位技艺精湛的制笛人。
“炎上的十二祭司个个精通音律,得有所准备才是。”一撇一勾,最后一刀,项羽低下头看了眼手里的成品,举起来在小负眼前晃了晃,“来,试试。”
眼里不自知地划过一丝疑惑,小负并没有立刻接过竹笛,静看着他。
“那奇怪的笙都能吹奏自如,这应该难不倒你吧。”
“所以你是特意给我做的?”十二祭司至今神秘,与之相抗衡,未必便需要竹笛,单是乐器,葫芦笙亦无不可。小负心里盘算着,脸上莫名现了几分笑意。
“你吹竹笛定是比那笙要好上百倍。”
一丝笛音从指间流泻而出,毫无预兆地随着竹风,轻轻摇曳起来。
果然如此。项羽满意地向后一仰靠坐在竹边,和着笛声轻轻击打着节拍。眼前女子双手执笛,站得笔直,神态却是随意。
未几,竹林间不知何处跳出一只小猴,摇头晃脑的跑到小负脚边,一手捧着颗桃,一手抱住她的脚踝。
许是受到了音乐的感染,小猴子开始舞动起来,一扭一扭的,时不时还要偷偷抬头看上小负几眼,仿佛在期待她的赞许。
“妙极,妙极!”有力的鼓掌声响起,笛音戛然而止,惊得小猴子赶紧躲到了小负的脚后,项羽眉宇间升起了怒意,不满地盯着此时出现的曲逆。
忽视前方而来的敌意,曲逆反倒是打量起项羽的装束来,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手上有伤还能奏出如此音律,十二祭司当是不足为惧。”
项羽一怔,瞥眼间发现小负头上沁出几分薄汗,顿时有些懊恼。敛了情绪,他不动声色的上前扶着小负,轻按她受伤的手臂,朝后扔了句,“走吧,该出发了。”
若有所思地直直盯向前方,曲逆陷入了沉思。直到脚边悉悉索索声响起,他低头看到脚边急得直转圈的小猴子,笑着抱起它,玩味地瞥了眼早已走出很远的两人,感叹道,“你的主人可不好接近啊。”
有了姜姨的带领,彩云洞并不难寻。
天清气明,小负等人跟随姜姨的步伐,顺着诺水愈发显眼的明暗变化找到了洞口,只是这彩云洞不在水底山脚,却是安在了悬崖陡顶之上,着实还是出了众人的意料。
“不用费心思猜测其中的玄妙,这里所蕴的太极八卦之理,与中原不尽相同,一言难尽。”姜姨见一路之上,小负始终轻蹙着眉头,出言宽慰道。
“炎上族,是个好地方。”曲逆第一次没有懒懒地跟在众人身后,当先进了彩云洞,显得兴致盎然。
眼前一黑,匆匆拜别姜姨的众人,追着曲逆的身影进了传说中的彩云洞。然而迎来的却不是想象中如洞名那般的彩色奇景,而是,无尽的黑暗。
沙……沙……持续不间断的响声,不似风声,更像是某种活物的动静,刺激着因视物不明带来的愈发敏感的听觉。
小负隐隐猜到了脚底的活物,心下一紧,不小心踢落了一颗石子,却迟迟听不到回音。
彩云洞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
唰……一抹亮光升起,是张良点燃了早已备下的火折子。小负看清了前方密密麻麻布满的活物,果不其然,是蛇。这些蛇不慌不忙的挪动着,到手的“猎物”似乎也不能让它们兴奋起来,有条不紊的前进,就像一个军队的战阵。
虽然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可眼前的景象依然令小负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
这些蛇,全长着两个头!
双头蛇极为罕见,在中原的不少地方,偶有双头蛇的出没,皆会被当地人或视为神明供奉,或视作不祥之物填埋。如今这么多双头蛇同时出现,还如此的训练有素,实在令人惊罕。
小负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冷不防竹笛早已被人抽出,还未来得及辨明何人,耳后便传来了一阵轻快的笛音。
像是所有都会闻笛起舞的蛇那样,诡异有素的双头蛇听到笛音,也好似欢快地扭动起来,翩翩起舞,随着笛音轻落,方才整齐划一的双头蛇竟是四散开去,纷纷退入了深处。
惊愕初定,小负的目光落在了张良的手上,一手执笛,一手拿着火折子,他是如何吹奏的?
“怎么样?我吹奏的如何?”一声稚嫩的询问,掩饰不住的得意之情,来人竟是特兰妮。
看着特兰妮高兴地晃着手里的竹笛,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小负心下已了然,有些担忧地开口,“这样偷跑出来,姜姨要担心坏了。”
“不怕,有你们在,会保护好我的。”特兰妮缠上小负的手臂,来回晃动着,“好姐姐就带上我吧,你们也需要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