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李书文是一个孤儿,五岁那年父母双亡,周边的邻居和亲戚都不愿意收留他,说他是天煞孤星,刑夫克妻,刑子克女,丧夫再嫁,丧妻再娶,无一幸免,婚姻难就,晚年凄惨,孤苦伶仃,六亲无缘,刑亲克友,孤独终老,既有贵人相助无碍,却免不了遍体鳞伤,刑伤有克。
那年冬天,饥寒交迫的李书文眼看就要冻死街头,被在外云游的大长老救起带回封家庄,并倾授生平所学。李书文早对大长老视若生父。
大长老曾经为李文书起卦,得到的卦象竟然是过去未来两茫茫,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所以庄子里的大人都叮嘱自己的孩子不要与李书文玩耍,倒是我父亲、我三叔、大长老的女儿(我姑姑)和他走得十分亲近。大长老似乎也不是很忌讳这些,甚至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了李书文。
转眼就过去五年。爷爷在我两岁的时候驾鹤西游了,于是大长老兼了族长的位置。
时间踏入了九十年代,南下打工的人越来越多,年轻人的思想也就开放了,再也没有人愿意守着两亩薄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累死累活了。甚至连本家的年轻人和大长老的徒弟们都走了出去,三叔就是其中的一位,凭着学了几年拳脚功夫,抱着大楚兴,陈胜王的理想一去就再没回来过。渐渐的没有人承认族长,长老们的地位,最多就当你是位长辈,更没有人愿意去承认宗家了。老封家一落千丈,名存实亡。老人们闲聊的时候总是感慨,时代变咯,人心不古。
初夏,残月似血,斜挂西山。
庄子中央演武场旁的大树下,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都在演武场附近休息,享受饭后的惬意。大长老神情凝重的看天空,这段时间大长老似乎每天如此,脸色也不像平常那么从容。
“将军!哈哈……三哥,你死棋了。”一位老者卷吧着自己晒的烟丝,用口水沾了下卷纸,美滋滋的看着对面的老者。
“不算,不算。老四,你就从来没赢过我,怎么可能!再来一局!”老三挥手搅乱了残局,然后开始噼里啪啦的重新摆棋。
“不来了,我还是回去抱孙子去。”老三见好就收,猛吸了一口烟,朝站在旁边玩耍的我吐了过来。旱烟丝味重,呛得我泪眼汪汪的就哭了起来,我转身朝家里跑去,边哭边喊边:“妈妈…妈妈…三爷爷拿烟熏我!”没跑两步我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大人们笑得更欢了。
“老五,我们来杀两盘。”老三输的实在不甘心。
老五瞪了他一眼:“我才不和你这臭棋篓子下,步步悔棋。”
“唉,唉……别走啊,天色还早。”老三也不生气,因为老五还真没冤枉他。
天色见晚,人群开始慢慢散去。老三看了一眼还站在旁边掐指看天的大长老:“二哥,算什么呢?要不我们来一盘?”
大长老没有搭理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一遍遍在那里掐算,老三只好悻悻的收起棋盘回去了。
李书文从来都没有见过大长老这副神色:“师傅,你没事吧?”
大长老喃喃自语:“日落胭脂红,非雨便是风。只怕今晚不太平啊……你去施瞌睡咒,让庄子里的人早点安睡吧,然后起神坛,今晚有贵客到。”
李书文嘴角蠕动了几下欲言又止,最后恭敬的应了声:“是!师傅。”
大长老交代完不再理会李书文,径直朝祠堂走去。
祠堂正中央上横挂一大扁,上面写着“忠烈千秋”四字。神台上摆满了封家列祖的神位。正首有一座真人大小的道人雕像,端坐在一头青牛背上,背负长剑,腰挂药葫,眉慈目善。也不知道是历史长河中的哪路神仙。
大长老从香暗上取出细香三根,手一翻,三根原本没有点燃的香就开始红光闪烁,青烟缭缭:“列祖列宗在上,今封家大祸将置,不孝子孙封从瑞无能,特请老祖赐予法剑,法器以护族中子弟周全。”
说完大长老把香恭恭敬敬的插在香炉里,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把双手举过头顶。说来也怪,大长老的手刚停下,那个雕像背上的长剑便“咻”的一声飞到了他手上,还有一个长方形的锦盒也一同落下,甚至都不知道这盒子是从哪里来的。
这剑的卖像可真不怎么样,柄呈青黑色,配以同一颜色的剑鞘,以置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它是把木剑,搁置的太久都被灰尘染成了黑色。倒是那个盒子精致得多,金丝闪耀,光滑如玉,估计除了大长老以后从没有人见过,甚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大长老把剑反背在身后,小心翼翼的捧起盒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物件让他如此慎重。大长老又拜了三拜,然后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等忙完一切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李书文也忙完了,族人在他的瞌睡咒下早就睡得死死的。
天空乌云遮月,连星光都不透一点。一个神坛面朝南方,立在演武场中间,神坛上插令旗三面,夹生的倒头饭一碗,碗中插细香三注,忽明忽暗的燃着,再贡三牲,一对红烛分立左右。大长老换了件金丝道袍,身后背着从祠堂请出的法剑,手握桃木剑,剑尖朝地,端坐在神坛前,左手边摆个那个不知道什么装着什么的锦盒。
李书文恭立在大长老左后,脸带歉意的问:“师傅,这东西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大长老摆了摆手:“噤声,该来的总会来。”
从小被人称为天煞孤星的李书文总觉得事情是因他而起,倒不是怕死,而是怕劳累他人,特别是这个即是师父,又是岳父的人。
突然令旗冽冽,无风而起。两支红烛的火苗越来越小,慢慢的变成慎人的惨绿色,眼看马上就要熄灭。反之三柱香却抖然亮起,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急速缩短,香灰却不断。那碗早就应该凉透的倒头饭竟然也开始热气腾腾,热气与烟气全向一个方向飘去,隐隐传来狼吞虎咽之声,并伴随着争夺的喧哗。
如果有老人看见了就知道,这是鬼进食。俗话说,不挡恶人财,勿扰鬼进食。这两件事弄不好都是会赔上身家性命的,除非你有足够的本事。
大长老掐了个诀,中指朝蜡烛一弹,火苗迅速蹿起,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只有被烧的还剩一小截的香证明刚刚一切都的是真的。
大长老开口道“几位,贫道在这里先礼后兵了。如果小徒前世与各位有什么过节,我代他向各位赔个不是。但尘归尘,土归土,既已入轮回几位何必太过执着?不如放下执念,我为你等做次水陆道场,送你等轮回,可好?”
说完虚空一指,大喝一声“破”。几个饿鬼从虚空中显化了出来,一个比一个瘦弱,脸色惨白,死灰色的双眼深深的陷入眼眶中,稀疏的几把头发附在头皮上,每走一步都掉落几根下来,其中的一个饿鬼开口了:“小道士,这事你管不了。”
大长老还没说话,李书文就发怒了:“几个孤魂野鬼也敢来撒野?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说完,右手翻起桃木剑,挽起一个剑花便迎了上去。
“不要伤他们的根本,还有东西在后面。”大长老交代李书文。
“吾今诵咒,却鬼延年,魔五束手,现身吾前,将临令至,斩鬼万千。”李书文念完一遍斩鬼咒,左手捏剑诀,快速摸过桃木剑的剑锋,这叫开锋,否则桃木剑就只是一块木头。桃木属阳,鬼属阴,所以它能慑鬼,可要说斩鬼那是万万不能的,就像鬼怕鸡鸣一样。也不像是电影里演的一样,咬破手指往剑上一摸就行,甚至直接拿带血的手指点一下鬼怪僵尸就能定住,你见过拿肉包子把狗砸死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