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薇突然觉得自己饿了,现在的她肩负两条命,万万不能任性为之。必须先沉静下来解决当务之急。桑薇想起之前路祈君住所里有个专供熬粥的砂锅,那种口小、肚大、底深的砂锅釉质细致均匀,熬煮时食物受热均匀,且保留食物原本味道,不易串味儿。桑薇披上大衣,套上雪地靴就出了门。走出街道,一种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段时间桑薇一直呆在房子里,一待就从夏天变成了冬天。怪不得古人要说,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路宅没什么多大变化,管家带桑薇取锅的时候,得知路祈复接手这栋宅子,并有经常过来走动。
“二少爷胃不好,所以经常要喝粥养胃。这锅是二少爷之前的女伴送的,后来不知为何两个人突然就散了,这锅少爷也吩咐留着。”管家似乎又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这档子事,停了嘴。
“他们兄弟俩的胃都不好么?”桑薇倒是好奇。
“那就不知道了,大少爷素来很少跟家里来往,只知道二少爷这孩子好强,经常为了工作熬夜。厉害的时候,吃胃药也不行,一吃就吐。哎,,真是苦。”
桑薇顿然明白了所有事情,犹如五雷轰顶。原来这面前的路祈复,其实是路祈君,她早应该想到是这样。那么死去的,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路祈复。桑薇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此时就像有一只枯萎却有力的手,剖开她的胸膛,揪住她的心,指甲穿入肉里,血一层层漫出来。几乎要窒息的疼痛,桑薇说不出话,也流不出泪,整个人在发抖,大口大口地呼气。
女管家以为桑薇是冻得慌,连忙扶她到一边坐下。桑薇回过神,握住管家的手。
“不要跟任何人讲我来过,还有这锅我就不带回去了,记住让伙夫每日三餐煮了粥送来大少爷住处。按照之前给二少爷的食谱弄,辛苦你。”桑薇掏出支票,塞给管家。“这是额外要求,勿声张。”
“这,,,这本是我分内之事,为何桑小姐如此着紧?”
“我与祈复因为祈君产生嫌隙.”桑薇放低了声调。
女管家一听是东家闲杂,便噤了声。事不关已不可越位而行,把支票整齐收下,并安慰桑薇多宽心。
离开路宅,桑薇到附近打包了一碗荠菜粥,特别嘱咐少放些盐。一路上都在想心事,以至于司机师傅搭话都无心回答。
回到住处,面对那扇的大门,桑薇又浮上那个掉头就走的念头。一个人为了她可以丢弃所有的自己身份名利以及父母的爱从头开始,代替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生活的替身难道这个不比死更需要勇气?从此所有苦痛都要无条件地替代承受着,终有一天功德圆满登峰造次挂的还是别人的名字。死的是路祈复而不是路祈君,这个恐怕连宋珏都始料未及吧?桑薇一振,不,宋珏知道,她把自己最爱的人送进来坟墓。所以,她才悔悟,终于不必与其他女人争执。那天的她,原本就欲言又止。
需要多少的智慧以及勇气使他在瞬间做了这个偷天换日的决定呢?记得在争吵的时候他曾说过:“如果哪一天,我能够把秘密告诉你,也许我就不会像现在一样难受。但不管事实如何,你都不能怀疑我的爱。”
不是经过岁月的变迁把一个人所有的生活习性改变了,而是经过生离死别被逼迫的抉择。
桑薇打开门,把粥放到厨房。走进卧室,路祈君仍然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一样的轮廓下面却是不同的两个灵魂,扮演自己的哥哥,说难不难,说易又比演戏还难。一种没有剧本的扮演,任凭怎样的运筹帷幄,都会出纰漏。桑薇痛失最爱的心情固然悲怆,然而毕竟是小爱,大爱通常缄默无语。桑薇闭上眼睛,痛下决心。
桑薇舀出粥,坐到床边叫醒扶起他,把枕头立起顶着他的腰靠上去。路祈君气色灰黄,眼睛泛出红丝。一口一口的粥喂,吃了一小碗便再也吃不下,又躺了下去。想必是十分难受,路祈君一句话也没有说。桑薇想想这倒也好,她还没有准备好对答如流,上镜的时候入木三分。
傍晚路宅的人便送来了粥,路祈君吃着便起了疑心。
“这粥不错。”
“哦,之前在祈君住处知道有一个专门熬粥的砂锅,突然想起便打电话过去让伙夫给你熬粥。管家说祈君之前也有胃疾,可是家族遗传?”桑薇装作不知。
路祈君笑笑,没有说话。起床洗澡。
第二天路祈君醒来已是上午十点,不需工作的日子他也没有这么晚起的情况,看来的确是老了,一病就大伤元气。一向贪睡的桑薇却不在侧畔,他起床走了一圈,不见倩影,看来已然出门。厨房里有的食物还是粥,放在保温饭盒里。上面放着便条:几天吃粥怕你口寡,出门买点汤料,见便条打电话给我。路祈君把便条揭下,走去洗漱。
桑薇此刻已采集了汤料,新鲜的木瓜和鲫鱼拎在手上。站在路边招收截的士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陌生号码。
“桑薇,我是林。”
“哦,林医生?”
“下午可有时间到舍下一坐?我今天休假。”
“好,不胜荣幸。”桑薇有些意外,比想象中要快。
“那我下午二时开车到楼下等你。”林医生放下电话。
一直到桑薇回到家,路祈君也没有给她电话。她以为他仍在睡觉,厨房放下菜走进厨房却不见他人。桑薇拿出电话打给他,铃声从客厅传来。拨电话到公司,接电话的是秘书,答曰:路总在约见客户,可要留言。桑薇说我中午送汤过去。
桑薇把汤送到办公室的时候,秘书小姐说陆总和客人出外用餐。桑薇心里不快,径直走出公司。竟然外出也不跟她说一声,实在过分。
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十二点十三分,想想回去也无事且折腾,倒不如买些礼物送给林医生。桑薇挑了一款质地品质都上等的雪地靴,香槟色,十分衬林医生的气质。走出店铺给对方去电询问地址,便打车过去。桑薇不懂开车,也不想去学。汽车在她认知里如同一头铁牛,是如何也驾驭不了。
林医生披着长发,屋里暖气很足,只穿一件长T便可以打发。桑薇脱下外套搭在沙发。
“喝点什么?”
“热奶茶。”
“还是热牛奶好了,非常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