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警察和医院都来了,几个人检查了一下现场,随后把尸体抬走了。桑薇和路祈复被带回录口供。一路上,路祈复都紧紧搂着桑薇,安慰她,让她别害怕。桑薇不怕录口供,只是第一次面对近距离的死亡,让她感动前所未有的恐惧。
口供很快录完,毕竟也只是自杀,警局没有当一回事,就当一般自杀入档了。一直销声匿迹的董晓封找人封闭了消息,把豪宅清理了一遍,转手卖了出去。连葬礼都没有,桑薇买了一块墓地,简单地下葬了。桑薇找过吴丹的母亲,却一直没有找到,人走茶凉,时间冷暖不过如此。桑薇在碑前散放了一些百合,那是吴丹最喜欢的花。她留在学校的遗物也都被清空处理掉了,桑薇什么都不想留下,包括那一对施华洛耳钉,全部都见鬼去吧。桑薇搬离了宿舍,在学校附近的公寓租了间房,偶尔冉冉和卉卉害怕也都过来一起睡。
路祈复再也没有找过她,录完口供,他开车送她回学校。桑薇一边流泪一边下了车,终究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她失去了路祈复。而这一切要从吴丹出事一个月前说起。
那天迎五四青年节,桑薇下了课就留在学校看了会儿晚会,直到九点钟才到学校门口坐公车回路祈复的住处。路祈复公司遇到状况,很多准备合作的项目都胎死腹中,上市的计划也裹足不前。桑薇以为他又要很晚才从公司回来,索性没有叫他来接。
打开房门,路祈复背对着他坐在沙发。桑薇跑过去亲昵地伸手搂着他,往脸上亲了一口。路祈复抓住她的手,表情严肃。桑薇做贼心虚地心里咯噔一下,绕过沙发坐到他身边,双腿不自然地散放着。
“今天下午,我们翻看了办公室的录像。几个股东和我一起,看着我的女人潜进办公室复制了公司的机密文件。”路祈复说完,深深地呼出一口,失望极了。
“是我做的,甚至认识你也是你弟弟一手安排的。”桑薇不想否认,她的确这么做的。
“你爱过我吗?”路祈复转过头看她,疲倦地面容显得非常憔悴,泪光在他的双眼里闪烁。
“不,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好了。”路祈复又扭回了头去,闭上眼睛。“钱我不在乎,公司我也可以不要,但是我不能接受你不爱我,你一直不爱我。我现在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么?告诉路祈君他不能再更多地伤害我的,已经最深了。”
桑薇看着路祈复因痛苦而皱起的眉头,心里像被千锤万打似的难受,鼻腔堵得难以呼吸,瞬间变泪流满面。难道还有扑在他怀中诉说她是真的爱上了他,明明一开始就是个预谋,直到后来爱情的热度褪去,不也觉得已无吸引力?现在不解释不就刚好可以终结一段不新鲜了恋情么?床单、枕头、牙刷与情人可以统统换掉。为什么桑薇就是觉得难受,很难受,难受得泪水湿了衣襟,难受得啜泣声盖过了周遭一切,心里、脑里、耳朵里全都是追悔。直到路祈复把她抱进了卧室。
第二天醒来,路祈复已经去了公司,桑薇洗漱的时候拿冰水敷了会儿肿起的眼睛。冰箱上贴了纸条,说厨房煲了些粥,让她乖乖吃粥。桑薇笑得很苦涩,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走在街上,所有人都知道她陷害了自己的枕边人,她就是一爱慕虚荣的贼。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留在路祈复身边,她没有脸再面对这个人了。可是她又舍不得路祈复,舍不得他的爱。于是进入到进退两难的局面,
可是桑薇没有想到儒雅魅力的路祈复变得酗酒、夜归,虽然不会超过一点钟回来,但是回来的身上总是一股浓重的酒味。桑薇吃力地扶着他到浴室洗澡,路祈复吸入莲蓬头流下水,呛得咳嗽起来。桑薇连忙关上,拿干毛巾给他擦干。好不容易把人弄到床上,哄着喝了口酸奶,路祈复沉沉地睡去。
接下来的几晚仍是如此,一个男人最残忍的不是离开你,而是把你留在身边,用其他冷漠的方式告诉你他不再爱你。醒来的早晨,路祈复睁开眼便看见桑薇安静地坐在床边。因为宿醉头疼地厉害,路祈复捏着额头,桑薇侧过身用拇指轻轻地帮他揉着太阳穴,男人顺从地闭上眼睛。
“我们分手吧,不要再喝酒了,不想看见我的,我可以走。”桑薇最终开了口。
“嗯。”路祈复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桑薇万万没有想到路祈复对她的爱已经磨灭到可有可无了,一个“嗯”便可以打发。就在前夜,桑薇脱下他的衣物,发现休闲的卡其色长裤裤兜里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她见过,吴丹拿钥匙开启别墅的大门的时候她就留意到钥匙的别致。
“能告诉我,裤兜里东郊别墅的大门钥匙是怎么回事吗?”桑薇不甘心,不依不饶。
“没必要解释了。”路祈复侧过身背对着桑薇,表示不想再谈。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桑薇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客厅的绿萝依然生机盎然,植物也许不懂感情,也就不会悲伤。它们安静地,看着曾经的女主人流着眼泪,跌跌撞撞地走向大门,“砰”的一声转眼不见。
走在大街上,桑薇不知道去哪,路祈复像藤蔓似的,在静默的黑夜悄悄地蔓延,已全然占据了生命。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受到地心引力不断地往下跌,桑薇就这样茫然地走着,路人投来奇怪的眼神。想着路祈复的自负,路祈复的温柔,路祈复挺拔的身躯,路祈复温暖的怀抱,以及逛过的街,海边的追逐,一切一切关于路祈复的画面都在倒带。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桑薇的心好难受,似乎一只手开膛破肚,伸进她的胸腔狠狠地抓住她的心,无法呼吸的痛。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是累了,筋疲力尽了。桑薇坐在百货商场的花坛上,看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突然面前停住一双脚,板鞋、帆布短裤。桑薇抬头看,一张清俊的脸充满疑惑地看着她。杨姹,桑薇喊了一声,随即起身抱住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