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回来，带回的还有莫子萱的消息，死了！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天下楼楼主夫人，她只看见落尘寰，却没看见这个身份背后的杀机，没有政治觉悟不是她的错，但是不知江湖险恶就是她找死，她以为他们能每时每刻地守着她吗，一刻的疏忽，就够她来回死几次了，即使她这会儿不死，明天也不知道人在哪里。意料之外的是，莫子萱的尸体被王府侍卫发现在与渊王府内湖相通的外湖，是巧合还是有心人的刻意为之。
我枕着飞天的腿仰躺着，衣衫半开，露出布满吻痕的肩颈，飞天脸色阴郁地帮我上药，事实如她所见，我也不好教她一夜情的论调，明知道她心里有阴影，说什么都是痛的。
“所以端木渊让姐姐去给天下楼报丧？”
“是。”
拇指指腹摩挲指甲的边缘，飞天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端木渊倒是不避讳地惹火烧身，一点也不怕天下楼找上门来索命。不过，估计天下楼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叫板。
“她是怎么死的？”
“一剑封喉，手茎被挑断，双目也被人剜了去，全身上下几乎都是伤痕。”敢设计她家主子，死有余辜，早看她不爽了。
“就这样？看来凶手和天下楼并非仇深似海嘛。”虽然视觉效果很冲击，但是最后一剑封喉，干净利落，还给她留了基本完全的尸首，什么想法。
“主子不怀疑凶手是渊王吗？”飞天将‘渊王’二字说得愤恨，很有咬死他的冲动。
“渊王？不会是他，没动机。”莫子萱都不够他塞牙：“尸体是在王府外湖被发现的，他没有必要杀了人还给自己找嫌疑。”
我看着飞天眼里的疑惑，笑道：“如果姐姐身处高位，是否会花费时间和脑力去对付一个敌人的女人。”
“可他绑架过主子。”
“恐怕那段时间他闲得无聊。”
飞天白我一眼：“那主子觉得杀莫子萱的是何人？”
“人都死了，我没有义务帮她报仇，何必费神去猜杀她的人是谁。”落尘寰和莫子忧可不是供在那让人看的。
飞天停了手里的动作，轻道：“莫子萱的死对莫堂主打击很大，他把自己和莫子萱的尸体锁在无忧苑里，谁也不让进。”
“正常，莫子萱是莫子忧的信仰，现在信仰没了，他的世界也就崩落了。”
飞天怔怔地看着我，嘴张了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地继续为我上药。我想飞天或许是想问，我的信仰是什么。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三长一短，飞天抬眸不悦地望向门口。
“去吧，是曲洛。”
飞天帮我拢好衣衫，扶我靠进床头放置好的软垫中，遂下床去迎接金家大少爷。飞天和二爷犯冲，连带着看她哥也不顺眼，不过，我感觉飞天现在看曲洛都是用赏的。
“呦，劳驾飞天姑娘来开门，真是折杀吴某我了。”绵软的音调，慵懒的语气，我几乎可以看到凤眼一挑，无限妖娆。
“吴公子请。”一听这调，也能想到飞天的眼神有多冷。
“哎呦，吴某哪里配得起请字啊，再过几日，说不定见面都得让人家行礼了。”
估计飞天直接将他当空气了，我丢对白眼过去，虽然距离有点远。
曲洛一身轻便的深蓝衣衫，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晶莹的水丝浮在墨色的发丝上，点点闪闪，仿若细碎的钻石，如仙如魅的容颜带着一丝疲惫，凤眼含笑，却远没有他话语中的轻松随意。掩去了一身荣华，光耀，曲洛有时看起来就像个少年，干净地脆弱。
“下雨了吗？”我抬手撩起他身前一缕墨发，轻握，手心一片水渍。
“恩。”曲洛在我身边坐下，动作自然地挨着我：“我冷。”
我好笑地将身上的被子拉起盖在他身上，曲洛又往我身边蹭了蹭，双臂环上我的腰，像从前一样。
飞天端着热茶走近，白一眼曲洛，恨恨道：“吴公子，主子身上有伤，你注意点。”
曲洛不做声地将头埋进我颈窝，清清凉凉的水滴沾在脸侧。我笑着对飞天摇摇头，飞天白曲洛一眼，端着茶退了下去。
“白。”
“恩！”
“白。”
“我在。”下巴抵住曲洛的额角，轻轻施力。
“你抢了人家的渊渊。”曲洛抬头，无限幽怨。
“恭喜你可以荣升为攻。”
“你吃药没？”
“吃两顿了。”可不可以别那么白。
曲洛眼角一挑，窝了回去。
“我去找过孟莲了。”
我抬手轻抚曲洛的脊背：“恩。”
“我能杀了他吗？”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淡道：“他不是离，虽然有和离一样的脸，但他不是离。”嗓音微哑。
“他说你一直存在于他的梦中，很多年一直都出现在他的梦中。”
梦吗？如此这般执着于梦境的男人，就为了一个梦而将满心爱意交托吗？有点心疼。这其中的牵扯谁又能说的清楚，或许孟莲是离的前世也说不定，穿越千年，寻一个人代替他唤我一声‘莲’，哎！糟糕，伤口又裂开了。
“白，他没我好看。”曲洛抬头看我，唇角挽一道海纳百川，江山如画。
“曲洛最好看。”
“白，你不会回去的，对不对？”腰间的手臂收紧，曲洛看着我，眼神异常认真。
回去吗？不想，不会。
“曲洛，在我曾今住过的世界，如果人死了，会将尸骨烧成灰烬。骨已成灰，我不会回去了。”
安心的叹息，曲洛垂首，肩上的担子似乎卸了一半。有她这句话就足够了，一切的辛苦都足够了。心暖地笑开，倾国倾城，只要她留下，他们便可以永远抓住她的手，他在她左边，曲意在她右边，多好。不用担心她一时昏睡就是永远也不回来，不用恐惧那个叫离的男人的一句呼唤就将她带走。她说不会回去，那就一定不会回去。
谣言四起，天下楼和渊王府再次成为街头巷尾出现率最高的名词。同样是那两个受世人瞩目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只不过之前那个女人是渊王的妃子白芍药，现在这个则是天下楼主的妻子莫子萱。可惜的是两个女人都是红颜薄命，两个男人不接受任何采访。
一处茶馆人声鼎沸，谈论的自然是时下最热门的话题。
“喂，听说了吗？”八卦专用开场白。
“什么，什么。”同桌的人附耳倾听，邻桌的人也满脸兴趣。
“天下楼主的未过门的妻子失踪的事。”
“那事早传遍了，你现在才拿来说。”一人鄙夷地送对白眼，周围的人也无趣地各忙各地。
“你知道什么，人找着了，就在昨天，可惜啊，红颜薄命，死啦。”谣言传播者扼腕地长叹一声，周围的人都恨不能将耳朵放在他身上。
“真的？假的？”一人惊呼，被谣言传播者一眼瞪了回去，那人遂低声道：“怎么死的。”
谣言传播者装腔作势地左右看看，压低头却不压低声音地开始散播：“这事我就跟哥几个说说，千万别传出去了，要人命的。”
同桌的几人立刻点头，大半个茶楼的人一听‘要人命’，都不禁竖起耳朵。
“听说啊，昨天是渊王府的人将那女子的尸体送去天下楼的，将那女子掳去的估计就是渊王，恐怕还记恨着前任渊王妃和天下楼主的那段呢。”谣言传播者喝口茶继续道：“话说那女子死的可惨了，生前肯定遭遇了暴行，死了还被人剜去了双眼，哎，可怜那女子才一十六岁啊。”
同桌一人愤慨地一拍桌子，怒道：“这京城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边的人赶忙拉住他，眼神警惕地乱瞟一圈：“你想死啊，渊王是出了名的残暴嗜杀，他能弄死天下楼主的妻子，就能弄死你。”
谣言传播者见状，继续添油加醋：“我叔叔的外甥的表兄弟的邻居家的姑娘就在渊王府做伙房丫头，这事啊千真万确。”
“可我怎么听说，那女子的尸体是在城北的麒麟湖发现的。”茶客中一名长相普通的儒生横插一脚，将众人的视线吸引。
谣言传播者愣了下，随即反应极快地接口：“公子有所不知，城北的麒麟湖与渊王府的内湖相通，恐怕是那渊王为了撇清关系，才将那女子的尸体扔进湖里，然后再假意发现，送去天下楼。”
几人附和着点头，连连称赞谣言传播者分析得很对。
儒生蹙眉道：“既然想要撇清关系，又为何要多次一举，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楼人是渊王府弄死的吗？”
另一桌的一个中年男子思考道：“的确是这样，这般做法不是嫌疑更大嘛。”
一江湖侠客般的男子先谣言传播者开口道：“落府的守卫何其严谨，既然那渊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一女子，为何不乘其不备一剑刺死自己的敌人。”
大部分群众觉得很是那么回事地点头附和，偶有几声‘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