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端木渊同样直视我的眼。
唇角漾出笑意，曲洛眼光的确好，端木渊要有趣的多。
“我只卖命。”
“我不会逼你。”
“那么，渊王殿下，先告诉我您的目的。”
“天下。”
上钩了吗？我这样算不算自己将自己推入了这场漩涡，很有搅局的嫌疑啊。伸手绞断一束光束，浮游绕道而行。
“我有什么好处？”能多要点就多要点，事实证明只要敢开口，得到的终归会多一些。
良久的沉默，我想我在车里说的其中一句是‘别作主导者’，而这是端木渊尊贵身份下最容易犯的错误。
“你的命还在我手里。”
“你以为我在乎。”命的确在你手里，只是若我想，随时都能拿回来。
继续沉默，我就擅长用别人的脑子帮我想。
“你要什么？”
关键是你能给什么，我要的，我自己都不清楚。靠进端木渊怀里，我仰头看着森林最上层的规划，树叶交叠，一层一层地将阳光阻绝，只有站在最顶端地树叶才能享受完全的阳光，但是相对的它也必须承受最凛冽的狂风暴雨，没有同伴组成的屏障，独自一人去经历。只不过，与其在最低层奢求上层施舍的零碎光线，都想要爬得更高点吧。
还有一例特殊，是用最快的速度适应了光线稀少的环境。
手指攀上端木渊的脸，视线随之手指移动，自他眉骨曲线滑至眼角，端木家的人都承传了上好的基因，紫色的眼瞳，即使在我的前世，也是极其罕见的存在。我抽风地想，这双紫瞳是长在这张脸上好看，还是挖出来好看。
“我要你。”哝哝软语，不过是个玩笑，调戏他不如调戏瞬。
端木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地凝着我，我笑得妖媚，可怜他碰上不太正常的我。
拉开一些距离，我当自己嫌命长，找个理由吧，免得某人心里不踏实：“你君临天下那一天，我想要回那张纸，我签字画押的那张纸。”
沉默，难道这个要求很高，切。森林的尽头出现断层，瞬沿着崖边散步，我瞥着一侧的悬崖，虽不及万丈，但其下湍急的河流嶙峋的石块足以将跌落的人撕成碎片，一边是祥和安逸，一边是惊心动魄，大自然也懂哲学。我感觉我现在就是站在中轴线上的人，看别人做出选择，左边或者右边。
“白菡萏。”手腕被扣紧，力深勒骨：“我答应你的条件。”
我研究着端木渊的语气，没有施舍的味道，这感觉并不好，我从不想占取主动位置。
“渊王殿下身边的白寒公子，这身份或许会很有趣。”
坚毅的下巴骨压疼了肩胛，我想我多少能理解端木渊，曲洛和我都不是可以让他随意掌控的人，也怪他最近倒霉，遇人不淑。
回去的路上，端木渊和我说了一些事，整个大景政局展现在我脑海里，复杂的树形图被填写完整。我并非多擅长政治，只能说前世里政治斗争看得挺多，论起阴谋没有最毒只有更毒，让我更加在意的是端木渊的状态，就像练就绝世武功时终究会有一处瓶颈，端木渊现在就处于该死的瓶颈阶段，实话说，关键时刻我可以选择没信用的带着曲洛跳槽或者自立。‘学不会卑鄙无耻就不要动那些心思’是我的总结陈词，我想端木渊完全有智商自己理解。
梦魇，转醒。我睁开眼看着帐顶摇曳的水纹发呆，额头上冰凉一片。习惯性地醒了就无法入眠，白玉床散出的寒气瞬间清醒了神志，我任凭那股寒气流窜入身体，漫延四肢百骸。
我又开始过滤，过滤生命里走过的那些人。
从小我就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稳重内敛是父皇对我的赞赏，阴险狡诈是兄弟对我的嫉妒，至于我的母妃在我五岁时就过世了，只记的是一个很温柔却不适合呆在皇宫里的女人。我是父皇最小的孩子，排行第十六，我有十个姐姐，死的死，嫁的嫁，我有五个哥哥，两个死了，一个疯了，一个长年居住于岭南，还有一个就是当今圣上。
我儿时不喜与人接触，父皇宠我，将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我很早就知道到这意味着什么，也看得出哥哥们眼中的怨恨，这没什么不好，至少证明我比他们站得高。父皇对我期望很高，我却觉得他很任性，只因为他爱我的母妃就要将我推上高位的想法不敢苟同，我的哥哥们不能说不出色，只是有时候天资这种东西你认为不公平也没用，我想我拥有成为一个帝王的天资，只是当时年纪太小，对那个至高的位置没能表现出该有的反应，或许我本就没有太激烈的反应。父皇给我很多，我拣里面最好的拿，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我的品位。对于父皇教授的东西，我也不看他脸色的分档次学习，只是父皇每次对我的选择都很满意，我也曾想顽皮得乱选一气，可一次都没有那么做，不是我不敢，而是从中我发现我的父皇早已算准了我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或许那时候父皇把穆凌峰带到我面前，就已经算准了三哥夺位的野心。
我八岁时，父皇驾崩，三哥登基，凌峰师傅提前将我带走，可是我倒愿意在皇宫观战，杀戮在所难免，改朝换代也是必然。凌峰师傅将父皇的遗诏交给我，我没看的直接扔进火盆里，相对于那张黄帛，我对父皇留给我的五十万兵符更感兴趣。至于遗诏上到底写的是谁的名字，我实在觉得没意义，难道仅凭一个死人的临终之言就能让已经稳稳坐在皇位上的三哥自己下来，打死我也不信。
我没有隐瞒自己的行踪，于是明杀暗杀不断，三哥想我死，我理解，几个哥哥里，唯一安全地活下来的便是他的同母兄弟，我的五哥，只是听说五哥自小染了肺病。只要三哥有本事，我不介意被他杀，可惜事实证明他没本事，我活着他就一天坐不安稳。我在他眼皮底下壮大自己的势力，我每月一封书信告诉他我干了些什么，我让他看着我也无力，我有野心。凌峰师傅曾经抱怨我烧了父皇的遗诏，我也懒得解释，那种东西我不需要，归根到底比得不过是谁更有实力，三哥比我强的地方是他母亲身后的势力，是他比我多活的那些年，有时候时间真得是个很重要的东西，经年的积累沉淀可以让基础更加的坚固，他能登上那个位置也是无可厚非，而对于他弑兄这一点，我很赞赏，我会比他做得更完美。
我用九年时间，巩固了自己的地位，我带领十万精兵横扫西北诸国，将五座城池收入大景的版图。这不过是个契机，让我以凯旋的姿态站在他面前的契机，我将五座城池献给他，我向他下跪，我给他一个台阶下，事实是那五座城池我看不上眼，其中的财富早已被我掏空。然而我看中一个人，她站在他身边，是他新立的皇后，她的名字，叫李惜。
李惜很美，是我出生以来见过最美的女人，我喜欢美丽的东西，我想李惜这样的女人更适合站在我身边。三哥也很喜欢李惜，或者说很爱李惜，只是当时对于****我并不是很理解，我去问凌峰师傅，然而他也说不明白。我开始尝试爱一个人，对象是李惜，我想感受一下这让人们欲罢不能的感情，我想挑战这传说能让人生不如死的爱情。
那时李惜二十岁，我十七岁，我从不认为那是个错误，我将它定义成我的一次任性轻狂，然而代价却很大。
我接近李惜，不避讳人言地踏入我皇兄的后宫，当那是自家花园。凌峰师傅劝告我要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但是对于那种东西我实在没有什么概念。三哥选择缄默，我没傻到认为他在向我示弱，我当时认为他或许是想用李惜将我绊住，我觉得好笑，我有足够的自制力，即使我爱上李惜，也不会为其所困。不过他给，我也想要，那么自然不用客气。和李惜在一起不可谓不快乐，她是那种很容易被看透的女子，我喜欢听她说话，看她微笑，她有一国皇后该有的聪慧雍容，高雅华贵，但我始终觉得她和我的母妃一样，不适合这个皇宫。
凌峰师傅与我谈过其中的厉害，只是我觉得不需要他教我如何做，或许是因为我太自负。我看的出李家的野心，三代为官，我不认为李思德忠心到对皇位没企图，李家的功绩和多年积攒下来的权势让他想不取而代之都假，三哥默认我回长安也有想利用我压制李家的意思，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凌峰师傅不看好李惜，他总说太美的女人不可靠，我想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怀疑李惜是故意接近于我，激起我和三哥之间的争斗。我否决，第一，我不认为我和三哥是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头脑发热的男人，第二，李惜太容易看透，她没有曲意逢迎，也不娇柔做作。然而当时的我并没有想过就是这份自然让人不去怀疑的沦陷，李惜毕竟是李家的女儿，李思德利用了那份亲情设下了一个局，一个将我，三哥，李惜都圈入的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