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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情不知所起 1

陆路以为自己幻听,明明昨天他还说让她考虑,迟些再给他答复。感觉被欺骗,陆路愤慨地瞪着他,声音有些发抖:“沈世尧,你骗我!你明明说让我考虑的!”

“就当我骗你吧,我只说让你考虑,没说会同意。”

“沈世尧!”陆路气得从床上站了起来,抓起床头柜的花瓶便要向他砸过去。不想沈世尧动作更快,将她的手腕紧紧捏住:“别乱动,小心伤到孩子。”

“沈世尧……”被他眼中的冷厉震慑,陆路的语气不禁软下来,渐渐有了哭腔,“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明知道……”

“我知道,”沈世尧将她按回床上,黯然一笑,“都是我的错,但是,还是不可以……你想打掉我的孩子,除非我死掉。”

一周后,陆路的身体状况总算稳定下来,办理了出院手续。

沈太太派的车等在门外,沈世尧上去替她收拾行李,陆路闷声坐在病床上折着换下的病服,沉默了很久,抬头看他,是祈求的语气:“我想回国。”

沈世尧将行李箱拉好,不答话。陆路以为他拒绝了自己,不死心地想再说什么,沈世尧却突然开了口:“明天吧,今天不可能了。”

总算是达成一致,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

静谧到令人窒息的密闭空间内,陆路不得不悲哀地承认,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再次回到了原点。

而当天晚上,陆路和沈世尧结婚以来第一次睡在了一张床上。

因为沈太太总三不五时上楼询问她的身体状况,还有佣人不时端些汤水进来,这样反复数次,陆路终于放弃了:“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说是一起睡,kingsize的床上,却也是她在这头,他在那头。

陆路还是高估了自己,眼下的状况,她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仿佛一闭眼,浑身的毛孔都苏醒了,觉得不寒而栗。

沈世尧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异样,起身要去沙发,陆路却叫住了他:“说了不用,等会儿突然再有人上来,得穿帮了。”

沈世尧站在那里没动,过了很久,陆路看着他,神色有所缓和:“睡不着的话,我们就再谈一谈吧。”

“……谈什么?”

“这个孩子。”

“关于这点我表达得很清楚了,没什么好谈的。”

“沈世尧你!”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陆路试图劝服他,“沈世尧,你想想,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所以就算我把他生下来,他也未必会觉得幸福。”

哪知道沈世尧却仍旧不为所动,甚至比刚才还淡定地躺回了床上:“你不用说了,只是白费力气而已。有这样的精力,不如睡觉吧。”

“睡觉”两个字终于戳到了陆路的死穴,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冷静,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怒极反笑:“睡觉?沈世尧你好意思劝我睡觉?难道你不是最清楚,有你在的床,我一分钟,不,一秒钟都不可能睡得着吗?你怎么有脸叫我睡觉!”

陆路穿上拖鞋,起身就往大门走。她原本好心陪他演戏,但既然他不领情还得寸进尺,那便没什么好说的。最好她现在就下楼去,将这个孩子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看整个沈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还没等陆路开门,从身后追上的沈世尧已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打横抱了起来。

“你发什么疯!”

“你才是发什么疯!”沈世尧冲她低吼。

沈世尧很少冲她发怒,一时间,陆路傻住了。

他的手臂将她箍得那样紧,她挣扎了数次,都无法挣脱。她有些泄气,却又不甘屈服,咬唇怒视着他,声音里却是委屈的哭腔:“沈世尧,你总是抱起我就走,但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沈世尧似乎是被她的话镇住,过了很久,语调有些凄凉,却又比什么都坚定:“你知道为什么我不问吗,因为就算你不愿意,因此讨厌我,我也不希望你过得辛苦……我们的孩子,你敢打掉试试,别说陆亦航,整个远航都得给他陪葬。你要是不信,我们就试试。”

第二天,陆路便如愿上了回国的班机。她不知道沈世尧是如何说服家里人的,她也没兴趣知道。她耳边循环往复着的,只有沈世尧前一晚说的那句话,如果她打掉这个孩子,他便要整个远航都为他陪葬。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回到家里,蒋阿姨已经做好饭。她没什么胃口,直接上楼,沈世尧放好行李来叫她,她看着他的脸,心底一点一滴浸出的淬毒与寒冷,终于将她的理智淹没。

她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眯着眼打量他:“沈世尧,我前几天或许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坚决不要这个孩子的真正原因。”

他不语。

她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下去:“因为他啊,是个不折不扣的的孽种。”

话一出口,陆路也吓了一跳。她竟然以如此恶毒的字眼,去形容自己腹中的骨血。

但是,是他逼她的。

她无路可选。

沈世尧一直站在房门口没动,偌大的卧室只打开了廊灯,橙色的灯光映得他惨白的脸发黄。然后她便看见他一挥手,拳头重重地落在雪白的墙壁上。

没有流血,但沉重的闷响落至她的耳朵,也令她不禁一个寒噤。

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会立刻冲过来掐住自己的脖子。对,就像那天一样,将她狠狠扼住,直至她痛出眼泪,跪地求饶。

但他没有,他只是一直站在那里。

颀长的身影笼罩在惨淡的灯光里,四周的一切变得那么静,静到陆路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

她茫然地望着他,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等。眼下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她知道。却忽然听见他脆弱到近乎崩溃的声音。

“我只是想要和你一起生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陆路呆住了。

过了很久,她才发现自己在流泪。

泪水如同狰狞的小蟹,横着爬过她的脸颊,又冰又痒。她愤愤地伸手去抹,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她终于丧气地捧住脸,哽咽起来。

沈世尧是何时走过来抱住她的,她全然不知,待她反应过来时,那双手已轻轻环绕着她颤抖的肩,姿态卑微得令她心碎。

“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杀死我。”

陆路不语。

他继续说下去:“你说我会怎么死?被你大卸八块后,是冲进马桶,还是藏在床底。”

她仍旧不说话,泪水却越来越多。

他似乎笑了一下:“哎,你不要不说话……”

“我不会杀你的。”陆路哽咽着,终于开口。

“那我会怎么死?”

“七老八十,死在坟墓里。”

她的声音静静的,像是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他却忽然呜咽。

是啊,已经走到如今这个境地,日后生老病死,或许真是两不相干的事。

“那么,生下这个孩子,你就离开我……”他支撑着重新站起来,望向她的脸,“我向你保证。”

那之后,情形便变得有些奇怪,陆路不再与他起争执,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蒋阿姨做饭,她胃口不好,也会下楼吃一些。沈世尧将她的饮食盯得很紧,要是她不去吃饭,他也就不肯拿筷子。

她都看在眼里,但她不说。

也有吃到一半就跑回房间孕吐的时候,和别人怀孕长胖比,她初期倒是又清减了一圈,连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她趴在马桶边,痛苦地重重喘气,仿佛胆汁都要呕出来,沈世尧也只能站在她的身后,一下一下地拍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

他们还是分房睡,只是半夜她醒来,偶尔会发现凉被有被人重新铺盖好的痕迹。她睡得那么沉,那么做这些的人,自然不会是她。

夜幕低垂,外面仍是璀璨的星夜,她坐在那里,长久怔忡,像是忘记了今夕何夕。

漫长的夏日如期而至,六月里,空气里都是蔓延的暑气。

早上气温低一些的时候,蒋阿姨也会帮她搬一把椅子,去院子里晒太阳。

有时候她拿着一本书,看着看着,便睡着了。再醒来,手里的书没了,只剩下沈世尧伸手搭凉棚状,站在一旁。

“你在做什么?”

“替你遮阳。”他坏笑。

真蠢,明明家里就有大的遮阳伞,只是没拿出来。

她有点想笑,却没笑出来,过了很久才说:“我有点饿。”

“嗯,午饭快好了。”

总归是这些漫无边际的琐碎。

下午沈世尧去公司,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翻来覆去转台,还是觉得不喜欢,于是叫在厨房炖汤的蒋阿姨:“阿姨,有空么,我们来聊会儿天好不好。”

就这样从最近的天气说到晚上的菜色,再聊到蒋阿姨的故乡,蒋阿姨一拍腿,笑起来:“呀,我有东西给你看,等等。”

没等陆路开口,蒋阿姨已兴冲冲地上楼,搬出来的,是一本放到有些泛黄的相册。

“没想到真还在呢……”蒋阿姨翻开,指着其中一张,“这是沈先生小时候去我们乡下玩拍的,好看吧?”

是挺好看的,陆路扫了一眼,没想到沈世尧小时候竟然唇红齿白,五官精致得仿佛小姑娘。一点都不像现在,生起气来,脸部线条就紧绷着,凶巴巴的,吓死人。

她想着,竟不自觉笑出来,笑着笑着,又觉得有些不对,刚想收起笑容,便听见门铃响。

“好像有人来。”蒋阿姨说,“我去开门。”

“好。”陆路叹了口气,将相册放下,恢复到不动声色的表情。

来人令人意外。

当陆路看见Cindy时,下意识起身:“Cindy姐,你怎么来了?”

Cindy一笑,扬扬手中的礼盒:“代表老板来送礼呗。你快坐下,孕妇要出了什么闪失,我可是头号罪犯。”

原来离了办公室,她也是会说笑的。陆路暗想,大概是今时今日的角色不同了吧。

蒋阿姨借口将礼物收起来,善解人意地将空间留给她们。

Cindy喝了口蒋阿姨准备的饮料,摸出烟盒,刚要点燃,想想又放下,自言自语:“哎,孕妇不能吸二手烟,我差点忘了。”

她笑了一下,极其妩媚。

陆路这才想起来,婚礼当天,其实Cindy与老板周子然也是在场的。

她那天情绪低落,他们又坐在最远的角落,所以甚至没来得及上去打声招呼,婚礼结束,便匆匆跟沈世尧走了。

好在Cindy似乎并没有将此当回事,反倒是关心她:“身体状态还好吗?”

她点头,表情却有些呆,惹得Cindy扑哧一声笑出来:“看来人家说怀孕会变傻是真的,以前你那些机灵劲儿现在可全没了。”

陆路有些窘,刚想接话,Cindy又说下去:“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怕是外面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陆路果然有些茫然。

“清珂呀,”Cindy眨眨眼,“前几天被人拍到跟陆亦航出入同一栋公寓,我本意是把新闻压下来,结果陆亦航执意要公开关系。没办法,只好公开咯,但没想到粉丝不光买账,还一口一句是两人不惧人言是真爱,现在的粉丝,真是好宽容,倒让我有些搞不懂了……”

陆路原本正在喝水,听罢,被呛了一下,蹙眉咳嗽起来。

咳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Cindy一笑:“那不是挺好。”

“是挺好,最近老板都要求为第二张专辑选歌了,明明第一张还没卖多久呢,也不知道在急什么……清珂最近又暴瘦,上镜一点精神都没,说起来,当明星也真麻烦,太胖太瘦都不好看……”

但这些都是与她无关的事了,听着Cindy的话时,陆路淡淡地想。

从前她在这摊五光十色的浑水中拼命挣扎,是为了麻木自己的一颗心,而如今,她的一颗心已死,便再也无须趟这摊浑水。

周日,沈世尧因公事飞国外,陪着陆路产检的事就落在了丁辰头上。

和Author分手后,丁辰虽暴瘦一圈,精神却还不错,喜欢带她去各种猎奇的馆子吃饭。

陆路没有胃口,又需要忌口,便只能看她一个人大快朵颐。

将桌上的菜风卷残云地解决,丁辰一抹嘴,非常忧伤地感叹:“我怎么越吃越瘦啊,这些肉都白吃了吗?!”

再后来丁辰大概觉得暴食没有意思,兴趣也就从吃转到了陆路这个孕妇身上,喜欢三不五时给陆路带些奇奇怪怪的孕妇装和婴儿装来。

陆路对着那些完全不能穿出门的衣服哭笑不得,只好无限爱怜地拍怕丁辰的肩:“丁丁啊,你要是这么喜欢我们母子,这周末沈世尧出差,你就陪我去产检吧。”

丁辰当时正喜滋滋地审视着自己的战利品,想都没想便说好。于是这个护送陆路去医院的任务便正式落在了丁辰身上。

为了保护孕妇不受自己彪悍车技的伤害,丁辰端出了十二万分的谨慎态度开车,开到最后,陆路都要崩溃了:“你就不能开快点吗?人行道上的小孩都走得比你快。”

丁辰冷汗涔涔,咬牙切齿道:“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我容易么我!”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才发现原来世界上怀孕的人这么多。丁辰被一溜大肚婆的壮观景象吓傻了,还是陆路拽了她一下:“我和医生预约过了,先进去,你在休息区等我。”

丁辰说好,转身去休息区,刚坐下,便发现旁边竟然坐着个熟人。

很久不见,陆亦航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是跟她一样,瘦了一圈。

丁辰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没想到陆亦航先开了口:“嗨,丁辰。”

她只好答应:“哎。”

“你怎么……来这里?”他语气中有迟疑。

“陪小六来产检。”她答得倒很爽快。

陆亦航的脸色似乎是一变,答非所问:“我陪清珂过来做检查。”

然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丁辰低头拿出手机,玩下载了很久却没玩过的游戏。她不再理他,陆亦航也就跟着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丁辰突然听见他说:“那我先走了。”

“好。”她还是没抬头。

脚步声渐行渐远,她这才抬头去看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原来那个女孩就是清珂啊,丁辰将手机收起来,今天的事,还是不要告诉陆路好了。

从医院出来,陆路坚决拒绝了丁辰开车送她回去的好意,要打车回去。丁辰想到晚上还有老爸安排的青年才俊等着相亲,也就懒得跟她计较,送她上了出租车,自己开车走了。

路过Author曾经的那栋公寓时,她怔了一下,忽然想听他的歌,便把车停在路边,埋头开始找CD。

那张CD太久没听,都浮了尘,她把CD送进机器里,听到音乐声响起,这才重新发动车子。

晚上和青年才俊约在一家西餐厅,她到的时候,对方已候在那里。

等对方替自己将椅子拉开,入席,她表现得轻车熟路且落落大方。

相亲无数次,早见过各路奇葩极品,今天这个,简直正常得令人可喜。

切着七分熟的牛排,听着对方讲不好笑的笑话,丁辰有些走神,视线飘向落地窗外,便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雨了。

希望杜鸣笙今天的庆功宴没受这突如其来的坏天气影响。

其实新闻早几天她就看过了,出道以来专辑累积销量破百万,公司早就布好场地,要跟fans搞一场同乐会。

这大概算是对他多年来努力的最大肯定和嘉奖。

丁辰将视线重新转回眼前的男人身上,才发现不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会拿他跟杜鸣笙对比,接着便沮丧而绝望地发现,自己大概永远也没办法喜欢上别人。

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孤独终老吧。

但饶是如此,晚餐结束,她还是在对方要号码时将手机号大方地留给了他。尽管她知道,不出三次约会,一切又会跟以前一样无疾而终。

但无聊的过程走一走,才会显示出自己积极往前的决心。

回到公寓,丁辰按亮客厅的灯。

窗外暴雨如注,她想起自己出门时忘了关窗,走过去一看,果然半个阳台都进了水。等不及明天钟点工来收拾,她换下连衣裙,去卫生间拿拖把水桶,折腾了老半天,总算把积水处理干净。

门铃便是在她拎着拖把准备放回卫生间的时候响起来的,她有些困惑,这个时间,会有谁来找自己?

好奇地打开门,便看见杜鸣笙浑身湿透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她的话还没出口,便被他的吻堵住。

被雨水浸泡的吻,带着不可思议的滚烫热度,令她的理智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他们是没有明天的,但如果,如果只是一夜,上帝一定会原谅她的,对不对?

接到清珂要来探望自己的电话时,陆路有些意外。

辞职后,她们几乎没有联系,陆路甚至连娱乐新闻与节目都不怎么看,关于清珂的近况,也多是从别处得知。知道她一路顺风顺水,她也就倍感欣慰。

其实扪心自问,陆路对清珂的感情多少有些复杂,她们自然不是朋友,但也如陆路所言,她们曾是一条船上的命运共同体。

陆路眼看着陆亦航因自己接近她,再看她心甘情愿地沉沦,除了对陆亦航有怨,对她亦多少有愧。

尽管她曾理性地对她说,她没有义务向她交代自己的感情生活,但内心,她仍会忍不住诘问自己,如果当初她对清珂承认了与陆亦航的过去,那么她是否便会刻意避开陆亦航,不会换得今天一般一头扎进去的头破血流?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世界上最怕的就是假设,最没有的便是如果,她只能说服自己,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也只能继续走下去,说后悔,都已经没有用。

清珂来的那天,陆路特地准备了茶点等她,怕她觉得拘谨,又给蒋阿姨放了半天假。

许久不见,开门时,陆路难免一怔:“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Cindy上回提起她还不以为意,见到真人,才知道这下瘦得有多严重。

清珂微微一笑:“大概是夏天了没胃口,倒是Lulu姐,看上去圆润了好多,怀孕了就是不一样。”

清珂说的倒是实话,经过前段时间的大吐特吐,她现在胃口渐渐变好了,瘦下去的体重也慢慢长了回来,最近更是胖了好几斤,沈世尧为此高兴得不得了,巴不得她再胖一点,变着法儿给她进补。

思及此,陆路有些讪然,连忙说:“先进来再聊吧。”

在沙发上坐下,陆路这才发现她居然还拎着东西,客套地嗔怪了一句:“早知道就交代你带礼物就不准进门了。”

清珂笑着摇头:“不算礼物,只是安胎的口服液啦,我托人买来的,Lulu姐千万不要拒绝啊。”

说着,已拆出一支递给她。

陆路见盛情难却,只好接过来喝掉,除了味道略苦外,也还算能入口。

她将空瓶放下,见清珂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心中的包袱多少减轻了一些。或许经历了这样多,陆亦航也终于想通,好好对待她了吧。

这样真好。

清珂离开后,陆路将桌上的瓷盘收去厨房,刚走了两步,便觉得隐约腹痛。

真奇怪,她最近明明有遵照营养师的嘱咐好好吃饭,也有认真忌口,这突如其来的绞痛简直令她手足无措。

冷汗渐渐渗出来,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她挣扎着回到客厅,给沈世尧打电话。

自从她怀孕,沈世尧就比她还要紧张,就连开会,也随身携带私人手机,并跟她强调,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联系自己。

“喂……”陆路艰难地开口。

“怎么回事!?”听见陆路声音不对,沈世尧猛地起身,“你等我,我立刻回来!”

连闯了几个红灯回家,沈世尧的后背彻底湿透,他竟然急得忘记开冷气。

还没进门,就看见蒋阿姨焦急地站在门口张望,见到他,泪水夺眶而出:“我回来就看见太太晕倒在地上了,我叫了救护车,说是马上就到,但是现在还没来,怎么办啊……”

哪里还顾得上说别的,沈世尧抱起陆路便往外面跑,引擎刚才没来得及熄火,现在车子已重新开出老远。

一路上,沈世尧焦急地不时回头看身后失去意识的陆路,只有在这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样无力。

无力到,就连深爱的人都无法保护。

思及此,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全是暴起的青筋,甚至连骨头,都仿佛在咯咯作响。

医院里,医生正在为陆路进行详细的检查,沈世尧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向赶来的蒋阿姨询问情况:“为什么突然出门?”

“太太说有客人来,就特意给我放了半天假。”“什么客人?”沈世尧心中一沉,“陆亦航”三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说是以前一起工作的人,她跟我提过名字。我想想……”蒋阿姨紧张得语无伦次,想了很久,才怯怯地说,“好像……叫清珂。”

听罢,沈世尧总算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又重新意识到不对,如果他没有记错,清珂现在应该和陆亦航在一起,而陆路已辞职多时,她为什么会突然来找她,而陆路又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沈世尧如坐针毡,巨大的不安将他笼罩,终于,他起身,对一旁的蒋阿姨说:“我有事要去确认一下,太太有什么最近情况,立刻告诉我,记住了吗?”

照着刚找Cindy要的地址,沈世尧一路开去陆亦航与清珂共同的公寓。和沈世尧预想的一样,安保很严,他花了很大力气,才没有惊动主人。

上电梯的一路,他反复斟酌着等下该如何开口,然而在门打开的一刹,沈世尧却意外发现,眼前的人,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本以为应该妆容精致的清珂看上去面容憔悴,神情仿似梦游。她只穿了一件睡裙,手里还握着一把水果刀,似乎刚在削苹果。

见到他,清珂咯咯地轻笑起来:“哎呀,我认识你,你是沈先生……是陆路的先生,我说得对不对?”

一时间,沈世尧愣在那里,过了很久,才想起要说的话:“你今天去见了我太太对吧?”

“是的。”清珂依然在笑。她发现最近自己找来的药比过去的还好用,眼下沈世尧找上门,她竟然丝毫不觉得紧张。

“你给她喝了什么?”蒋阿姨曾交代桌上留有空了的口服液瓶子,他并不打算跟她迂回。

没想到清珂承认得非常爽快:“当然是你以为的那种药。吶,沈先生,你一定不知道,我曾经也有一个孩子,但因为孩子的爸爸还爱你太太,所以那个孩子……没有了。我后来总在想,为什么我没有了孩子,她却可以有,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还在微笑,沈世尧的瞳孔却已陡然放大。

他能感觉自己胸腔里横烧的怒火,他甚至开始考虑,如果陆路或是孩子真出什么事,他是应该掐死她,还是杀了陆亦航,或是让他们一起死。

思及此,沈世尧不自觉倾身上前。

感觉到逼近的沈世尧浑身散发出的怒意,清珂终于清醒了一些,声音开始发抖:“你不要过来……听见没有,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她挥舞着手中的水果刀,似乎是打算往自己手腕上割。

见她情绪已然失控,沈世尧试图按住她的手腕。却不想清珂一个挣扎,混乱中,那柄水果刀直接调了个方向,没入他的腹部。

一霎间,两人都傻了,沈世尧低头,便看见伤口正汩汩地流出血,染红了衬衫的下摆。

“叫救护车,快……”冷汗自他额头蹭蹭冒出,他强忍着剧痛,按住腹部,吩咐眼前这个吓傻的女人。

等看见清珂哭着跌跌撞撞地去拨电话时,沈世尧才总算勉强放心,半靠在房门上,开始重重喘气。

也不知道现在陆路醒过来没有,他们的孩子还好吗……如果她看见眼下的自己,是会将他骂个狗血喷头,还是抱着他失声痛哭……

想着想着,他唇边渐渐多出一抹温柔的笑,渐渐闭上了眼睛。

当她意识到爱上他的这刻,便也是她必须离开他的时刻。

陆路觉得自己一定是做了一场荒谬的梦,否则怎么会刚睁开眼,就得知沈世尧被送入手术室的消息。

向她交代这些的时候,蒋阿姨坐在她身旁地抽泣,或许是怕刺激到她,就连哭声都压得很低。

她听着蒋阿姨的话,觉得头也痛,身体也痛,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守在一旁的护士喝止住:“不可以,沈太太,您的情况刚稳定下来,现在您需要让胎儿得到充分的休息。”

她有一瞬的怔忡,而后默默躺回去。

谢天谢地,好在孩子没事。

其实刚才在检查的时候,她便仿佛听见了他的哭声。

她知道那是幻觉,却怎么都睁不开眼,只能在心里不断重复默念,别哭了,宝宝,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呀……

后来,她终于醒过来,一身的冷汗。意识混沌的时候,她似乎是听见医生说,没事了,滑胎药的剂量不大,又及时送来医院,母子平安。

她终于松了口气,又重新睡死过去。

然而等她再醒来,沈世尧却已被推入了手术室。蒋阿姨告诉她,沈世尧腹部中刀,虽然伤口不深,没有伤及要害,但仍需要立刻手术。

她躺在那里,想要说话,却觉得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嘴唇,发现又咸又涩,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流泪。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变得十分难熬。

她太虚弱了,根本不可能起床去手术室外等他,只能请求蒋阿姨告诉自己,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陆路得知,沈世尧问过清蒋阿姨下午来客是谁后突然离开时,她感到自己终于有了些眉目。

“阿姨,帮我联系一个人……”

“谁?”

“陆亦……”

话音未落,病房门口便响起了一阵重重的敲门声,陆路和蒋阿姨相视一眼,陆路示意蒋阿姨去开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陆路便看见陆亦航通红着双眼在在门外。

“我想和你谈谈……”他声音喑哑。

“好。”陆路深吸了口气,神情淡漠,“刚好,我也要和你谈谈。”

蒋阿姨去手术室门口等沈世尧手术的消息,房间只剩下两个人。

然而到了此刻,陆路才发现,她甚至不知道如何先开口。

她躺在那里,望着身旁悬挂的点滴瓶,有些呆怔。过了很久,才听见陆亦航颤抖到有些失真的声音:“小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一旦他开了口,她说下去就容易许多:“清珂……现在在哪里?”

“在我另一套公寓里,我已经找人照看她,大概刺激太大,她目前情绪还不太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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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你到底选谁”众人同声“我,我可不可以不选呀”女子为难的询问。“不行”众人又一次同声共进。“那,我就选——如意仿佛认真的思考着。众人紧张的等待答案。”我决定了,我都要。“如意一语惊人,惊得众人是目瞪口呆——她方如意一朝穿越,就得到四国的美男青睐,为她争风吃醋,甚至兄弟反目,四国相争,只为她。——最后还逼迫她选择,无奈,只好跑,谁知,她跑他们就追。就是不放弃,苦啊——如意最后到底花落谁家那?请看百变俏皇后。--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妖惑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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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市超级战枭

    末世人称“战枭”的灵魂,重生在了世人皆知的白痴秦一凡身上,从此白痴逆袭,名动四方。混迹都市,战无不胜,浪迹花都,无往不利……成为一名都市超级战枭。何谓战枭?战者,攻城拔地、一往无前,百战称雄;枭者,襟包四海,横扫河山,视天地仁义如刍狗。战枭,以我之心而放之四海,以我之志而加之全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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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一句“我们试试”试着试着,她把自己的心给试进去了,一次意外有了孩子,却没想到有一天女人会带着球跑了,好不容易追到手了,女人拿着一张人流手术的单子递给他,“慕小沫,你到底有没有心,”他嘶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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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瞳问心

    若你注定不凡,是命运选择了你,还是你选择了命运?夏尔巴人,是来自东方的人。是羌族里建立了西夏王朝的党项人的后代。山脚下紧邻山口的这座村子叫做藏夏,藏夏,众人都以为只不过是因为生活在西域藏族地区而起的纪念祖先的部落名,殊不知,是一个把夏之王朝血脉藏起来的精锐部队组成的部落。藏起来,躲在藏区,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这里有着西夏王朝真正的传承。而他们世代守住雪域山口,为的就是要狙击那百年前成吉思汗三女儿,汪古部真正的首领,蒙古帝国二十余年的监国公主秘密送进神山山脉里的自己的血脉那一支。世人皆道监国公主嫁与数任丈夫,均无子嗣。可是真正继承了能够通神的双目之灵的血脉就在这山隐一族里再次苏醒过来。北元乱世,古格王朝。阿隐双目有灵,却世间万物独独看不穿李景末的眼。李景末让孛儿伯姬忘了阿隐这个名字,只问己心。
  • 爱天
  • 半神进阶之旅

    半神进阶之旅

    我愿,我成神时,绿林化鹿。我愿,我成神时,蓝海成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