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没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其实都只是在随波逐流。
伴随着时代的浪潮，犹如无头苍蝇般的人们啊——臣服着权威者的指挥，从这头走向那头，又从那头返回这头……
……
世事如此。
人天生就是这样的生物。
活着是一种痛苦，但无论如何，它总比死亡要来的幸福。
……
是的。
人生来即是社会的产物。
并且，男人与女人，人们承担着各自不同的重担。
对男人来说——那意味着变强、变强、变得更强，更虚伪——为了将自身的基因，通过更多女人传递下去。
而对女人来说——这意味着挣扎、生存、以及痛苦的继续下一个选择。
……姐姐曾说过。
和男人相比，女人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要更容易。
但是，
想活得很好，却非常难。
从前，萨尔玛记得自己也曾问过姐姐，问两姐妹为何要经受如此多的磨难。
而在当时，既不识字，又不怎么聪明的姐姐，给出的答案却只是一句：
（“因为，神觉得你能做到和别人不一样的事。”）
但在追问她更多时，姐姐却表现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萨尔玛依稀记得……
那天，是一个灿烂的午后。
而当时，冬天才刚刚结束。
不久前的冬天，尽管两姐妹在城里勉强活了下来——但那段日子……在萨尔玛的记忆里，真的比炼狱更难熬。
（“姐姐，为什么神要给我们这么多的苦难？”）
（“为什么男人总能活的那么自在？”）
（“为什么我们女人，不仅没从神那里获得任何恩赐，还得经受生育之苦，甚至还要被男人们当作货物一般对待？”）
这些，
这些，全都是萨尔玛无法理解的。
她曾有过几个男人。夫人家的小少爷也好，佣兵队的队长也罢——在她眼中，几乎没有真心待她的男人。
“……”
世界是不公平的。
女人天生就要比男人经受更多苦难；所以，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因此，神也是不公平的。
……但是，为什么？
萨尔玛始终想知道，和那些随意玩弄女性的男人相比，女人究竟差在那里。
……可当时，
姐姐给出的答案，却异乎寻常的简单粗暴。
（“那些人！”）
那时，
在灿烂的朝阳下，姐姐紧攥着刚刚从施舍点抢来的馒头。
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指向了角落……
在那里，
躺着或坐着更多更痛苦、更麻木、也更悲惨的人们。
（“你说，有谁会怜悯他们吗？！”）
（“但是姐姐，我要说的并不是那些人，我指的是咱们女人……”）
（“大家都是人。”）
姐姐没读过书。
她不识字。
因为曾和小少爷相爱过，所以，萨尔玛姑且还认得几个字；但姐姐她，却纯粹是一个文盲。
甚至，她还长着一张幼儿般的面孔。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萨尔玛都觉得自己比姐姐更成熟，但是、毫无疑问的，一直以来，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相比起他们，你只要躺在床上，朝着那些有钱人把腿张开，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了！”）
（“但是，先给我想好！你想要的，究竟是不是那种生活？！”）
（“啊啊，唧唧歪歪叽叽歪歪说一堆男人女人有多不平等的话题——萨尔玛，这是第几次了？我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问题，那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诉你——”）
一句。
仅这一句。
一直以来，姐姐曾说过非常多毫无用处的废话，萨尔玛也基本记不住她的废话。但是…这一句……
（“只有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才有活的更好的权利。”）
只有这一句……
她，奉为至宝，从不敢忘。
***
索索仍有些怯怯的。
他知道冲出去的妹妹，仍没有接受自己与她姐姐的恋情。
（这也难怪。）
一念及此，他不由得有些黯然。
（身为男人，我还不够格……这样的我，真的能给欧丹幸福的生活吗？）
“……”
他想起了学院时的事。
想起了打工却被人当傻子看的事。
甚至还想起了在家乡时，连亲人们都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什么都做不成的这件事……
……
越想越沮丧。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不过，他的胡思乱想，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接下来，欧丹已经将那又大又满的饭盒摆到了桌子上。
“虽然萨尔玛她刚才挺烦人的——但你也别太生气；她呀，其实还算个挺好的姑娘。”
如此说着，欧丹尴尬地搓着手：
“嗯……那么”
……
因为是欧丹家，所以，他并没感到拘束。
她已经说了要和自己一起吃，因此，索索就干脆坐到了矮桌的另一面，并静候欧丹能坐在自己的对面。
“……”
可是，这个女孩在放下饭盒后，却显得有些拘谨了：
“嗯，嗯……我…………”
她抿着嘴唇。
视线也刻意地移向了别处。
“……”
索索不太懂她这是什么意思。他现在非常想吃肉，然而欧丹还没做表示，他也不好立刻用刀子去戳……
“那个…欧丹！”
“诶诶啊！？！我、我在！”
欧丹似乎吓了一跳。
“看什么呢？这儿可是你家啊。”
索索眨着眼睛：“咱俩又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东西。你这么拘谨干嘛？”
“我……”
欧丹脸红了。
“瞧你说的！我、我怎么可能拘谨！净瞎说！”
她的视线左右游离，而后，便好似非常馋肉一般盯向了饭盒里的鸡腿。继而……
“反正是吃东西……”
她挪了下步子，然后，又挪了一下。
“咱们两个…干脆坐到一起。”
“……”
索索一愣。
继而，看着这个扭扭捏捏的老女孩，他会心的笑了：
“好啊。”
一边说着，他一边主动出击。轻轻扳过欧丹的双肩，并将她引向了自己座位的旁边……
“嗯、咿！！等等……”
“怎么了？”
“我、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咱们不就是吃个饭吗？”
“……”
欧丹睁大眼睛，继而，颔首：
“也、也对啊……”
可是旋即，她便骄傲地扬起了头：
“你说，我刚刚帮你对付了萨尔玛，你要怎么报答我？”
“嗯，就算你说要我怎么报答……”
索索怂了。
不过，这次的怂却不是一般意义的怂…而是，他知道欧丹尽管习惯过清汤寡水的穷人生活，可实际上却是黄金城的三席……钱这种东西，她有的是；就算自己出血本花金币买礼物，估计也…………
“……”
欧丹紧盯着少年的视线。
过一会儿，她又笑了：
“你呀，用不着想这么久。我知道你没钱。”
“…这。我、我虽然不像你这么有钱，但买礼物的钱至少还……”
“看吧，你果然在想钱的事。”
“这也没办法吧？你说了要我报答，那除了礼物……”
“礼物的确是好东西。”
欧丹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她笑得很可爱，很可爱……一时间，索索竟有些痴了。
“可是，我又没说一定要你花钱买礼物。”
她伸了个懒腰。而后，便挑衅似地看向索索：“为什么你会把我当成那种庸俗的女人呢？你应该知道，既然会喜欢上你这种什么都没有的男孩——这就意味着，你没法用那些寻常女孩喜欢的礼物将我取悦……”
“？”
索索更加迷惑了：
“那你想要什么？”
“你自己想呀。这种事，你不给我个惊喜，难道还要我这个当女朋友自己管你要吗？”
如此说着，欧丹在心底暗想：
（你要是立刻强吻我，就说明你还不笨……）
“唔……”
欧丹自认为，自己已经暗示地足够明显了。
但是，索索却仍流露出一副痴呆相：
“也好……我回去以后，再好好想想吧。”
（……）
（你这个！白痴！）
欧丹气急败坏。但是，她又不好直接表现出来。
“哼！”
她直接扑进了索索的怀抱，继而，又用粉拳轻轻捶打了他几下。
“嗯？”索索歪了下头。
“……没什么啦！”
女孩嘟起了嘴。
虽说，索索很蠢这点让她挺生气……但假如这小子真变成那种鬼灵精的小坏蛋…她，反而又会觉得不安全。
（……算了，这次就饶你一命。）
她闷闷地想着。稍有些郁闷的心情，则很快转移到了妹妹带来的食物上：
“你就等回去了再慢慢想。……现在，吃吧…事先声明，我要你喂我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