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测了一下,一定是西凉平芷跟独孤明宇说了在她院子里头或者是其它什么地方埋着沉水香,由此让独孤明宇产生了怀疑,看来这个西凉平芷当真是个厉害的,明白什么叫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慢慢地跟独孤明宇渗透了她加害于西凉别月的思想,这么想着,慕容世佳的心中慢慢地明朗了起来。
“皇上,您不觉得奇怪吗?若是臣妾真的要加害于靖贵妃,完全可以迅速地让别人毁尸灭迹,别说是人了,即便是这样的物证也是要赶快损坏的,为什么还要埋在那罐子中,难道是要等着西凉平芷看到吗?皇上您知道臣妾做事的本事的,若是真的要有所隐藏,那必定是滴水不漏的招数,这一点皇上还要质疑吗?”原本慢慢放下去的心又被慕容世佳这句话给完全地挑了起来,独孤明宇看了一眼慕容世佳,说道:“你说的对,若是你来做这件事情,肯定是什么事情都准备好了,必定不会让所有人有一点错漏,可是世佳,你知道吗,你一次次地通过自己的话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有些事情,朕听了便算是过去了,但你一定要知道,若是朕以后发现了你说的话里面有一点的虚假,我们夫妻之间的情分便算是完全地断掉了。”独孤明宇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忍心看着慕容世佳的脸,便慢慢地说了这句话。
慕容世佳的眼神有些受伤,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皇上,原来在您的心目中,终究还是靖贵妃比较重要吗?”慕容世佳的双手在微微地发抖,即便知道独孤明宇不是一个不念旧情的人,可是看到独孤明宇这样说,她这个正妻终究是有醋意的,她和靖贵妃斗了这么久,没想到她死了还能占据独孤明宇心中这么大的位置,而自己现在呢,在独孤明宇的心中又能有多少的地位呢。
“你明白朕的意思的,朕不愿意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真心相待换来欺骗,你知道吗,从前朕喜欢你,就是因为知道你是个开朗乐观的女子,从前朕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便是你求了你父亲,你在我的身边为我周全,即便是朕最宠幸靖贵妃的时候,你也是十分贤惠地帮着朕打点后宫,如今的你更是一个被洗尽铅华的女子,朕没有办法,朕只能猜忌,这样猜忌的日子,朕仍然是不要想要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朕一辈子都在被算计,如果有一天朕发现你也在算计朕,那么这一世的夫妻情分,朕觉得不要也罢了。”独孤明宇的眼角似乎在慢慢地渗出泪水,慕容世佳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好久她才能挤出一句话来:“皇上,您这话的意思是说,若是发现有一天臣妾要骗您,您便要废了臣妾了吗?”慕容世佳的表情认真,独孤明宇的眼神却是慢慢从热烈变成尖锐。
“身为皇后,若是连自己的夫君都能暗算了,那么便不算是什么好的皇后,不只是你慕容氏,就算是从前的西凉氏到了这个位置,同样不能欺骗朕,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皇后你不明白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啃噬着慕容世佳的心灵,她知道,独孤明宇说得出就做得到,细想起来,从靖贵妃死去到现在,独孤明宇已经与她这样对峙过两次了,韶仪死去的那一天,两人并肩走在长街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是如今,独孤明宇却为了心中的猜忌和帝王的权威与她说了这样的话,她的心中即便是像是被凌迟了一般,还是挤出了一丝笑意,她说道:“皇上,我什么都明白的,若不是个明白人,怎么可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呢?臣妾在这里与皇上您保证,必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慕容世佳的保证是这样的轻微,好像随便卷起一阵风就能够让她消失不见一般,独孤明宇这才慢慢地绽放了笑容,他轻轻地扶住了慕容世佳的肩膀,说道:“有你这样一句话,朕便是放心了。”
桌上的菜肴早就凉了,慕容世佳这才想到还有晚膳摆在那边,便说道:“皇上,这菜已经凉了,不如臣妾让下人热了再端上来吧。”
独孤明宇摆了摆手,说道:“算了,朕这几天正好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便也不想吃了,皇后,天气这样凉,你就不要再保留着从前的习惯,不在宫中点足够的炭火了,朕知道你总是居安思危的秉性,只是有的事情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可能就会适得其反。”说着独孤明宇便轻轻地拍了一下慕容世佳的肩膀,独孤明宇手心的温度还没有传递到心脏的时候,便看到独孤明宇慢慢地走了出去,慕容世佳坐在地上,满头的珠翠和华彩此刻好像是荼蘼一般,稍微绽放之后便慢慢地归于了沉寂,欣悦看到独孤明宇走了,便连忙走了进来,却看到慕容世佳坐在地上,连忙过来将她扶了起来,有些焦虑地说道:“皇后娘娘,地上这样凉,您快些起来啊。”
等到欣悦看到慕容世佳抬头的时候,便只是看到她满脸的泪花了,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欣悦,你说,帝王为何总是如此薄情。”
欣悦想到刚才独孤明宇出门时候的笑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说道:“皇后娘娘,您说的这些奴婢是不懂的。”
慕容世佳笑了一下,说道:“不懂是个多么高的境界的,还好你不懂呢,若是懂了,那可不就是一件最最悲伤的事情了?”说着她狠狠地看了一眼门外,“西凉平芷,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阴魂不定,难道在你看来,为你那个倒霉的姐姐报仇就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吗?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放过我!”
欣悦听出了慕容世佳话中的意思,说道:“娘娘,您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和芷阳宫中的那位有关系吗?”慕容世佳冷冷地笑了一下,说道:“到现在为止,能让皇上这么羞辱本宫的也就只有芷阳宫的贱人了,从前是西凉别月,如今是西凉平芷,他们姐妹两怎么这么默契,竟然能够让本宫一次次地在人前受尽了羞辱。”
欣悦看到慕容世佳的情绪慢慢地变得不稳定了起来,连忙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说道:“娘娘,您快别这么说,芷阳宫的那个贱人,纵然是有三头六臂,也不能把娘娘您怎么样的,她不过是在皇上面前妖言惑众的几句,等到皇上想明白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谁是最好的了。”欣悦的声音低低的,可是慕容世佳听起来却好像是听到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本宫已经不是从前的本宫了,从前的慕容世佳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女,可以为了皇上做任何事情,可是如今呢,如今的慕容世佳只不过是一只提线木偶,等着皇上指引我往前走,你说这样的日子,对于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吗?”欣悦一时之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的这个伤心人,纵然她在正阳宫中的时间也不算晚,看透了所有的人对慕容世佳阿谀奉承,也看过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帮排与慕容世佳针锋相对,可是每一天夜幕降临的时候,欣悦总是能够看到慕容世佳安静地靠着窗边看书,那样的安静祥和竟然能从一个每天浸泡在尔虞我诈的皇后娘娘的身上看到,可是今天的慕容世佳却已经完全失去了分寸,不知道从今以后,她会用什么样的面貌来面对芷阳宫那一个让她伤心欲绝的人。
“帮我宽衣解带吧。”慕容世佳的声音慢慢地响了起来,欣悦连忙说道:“是。”
等到慕容世佳斜斜地靠在床榻之上的时候,似乎已经接近子时了,要将头上所有的珠翠慢慢地摘下来,要将自己脸上的妆容全部地卸去,要将穿戴整齐的华服慢慢地脱掉,全部都是需要时间的,而这样的时间对于后宫嫔妃们来说究竟代表着什么呢?慕容世佳比谁都清楚,她也曾为了博得皇上一笑,去学习皇上最喜欢的宫廷舞,她也曾经为了让皇上注意到自己,将身材消减到像一只小鸟一般瘦小,可是能让独孤明宇高兴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慕容世佳总是做不完,慢慢地,她便知道,与其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不如让别人代替自己做,只要那些人的心思在自己的身上,便是什么都不害怕的,于是她就开始利用自己的权势让一些妃子归顺于她,慢慢地,她和独孤明宇的距离便是越来越远了,远到现在独孤明宇看到她,想到的先是她皇后的头衔,这样的日子当真是难熬到了极点,珠翠摘下来的时候,慕容世佳突然想到了独孤明宇与她一起并肩在长街之上的时候,她跟自己说的一句话:“原来你们头上的华翠是这么地冰凉,你们整天这样戴着,可觉得像是沉重的枷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