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悦看到慕容世佳的脸上有了一些难过的表情，便说道：“皇后娘娘，其实您是一宫之主，您完全可以跟皇上说的，这样的事情，的确是不太好的，那一天皇上竟然用逼近满汉全席的礼仪来招待妍贵人和瑾贵人，原本就是不合礼仪的，若是让这样的风气慢慢地蔓延开来，恐怕以后就没有人将皇后娘娘您的威严放在心中了。”这句话一说完，那欣悦便知道使自己唐突了，连忙跪下来说道：“皇后娘娘请息怒，奴婢不是故意要说这样的话的。”
那慕容世佳苦笑了一声，说道：“你有什么错，这便是事实了，妍贵人和瑾贵人原本就是我提拔的，可是一旦成为了皇上心尖上的人，你有看到他们给我主动请安过吗？所以说，这个后宫中，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不过他们也忘记了，本宫可以成全一个人，也是可以毁灭一个人的。”说着慕容世佳轻轻地将落在手指尖上的一处灰尘慢慢地掸掉，那灰尘就好像是突然之间消失了一下，淹没在了空气中了。
“皇后娘娘当真是威武霸气呢。”欣悦说道，可是她突然发现，慕容世佳似乎已经很老了，似乎是突然之间被岁月打磨成了一块晶莹透亮的石头，纵然是有了圆滑和透亮，可是终究失去了潜藏在眼神之中的熠熠光辉。
“好了，你便先下去吧，本宫要好好地休息一下。”慕容世佳说着摆了摆手，她的这个摆手似乎是藏着太多的无奈和心酸，可是在欣悦看来，大概也不过是一个老者的咏叹罢了。
“是，奴婢告退。”欣悦说着缓缓地出去了，慕容世佳看到欣悦离开的背影，心中叹了一口气，慕容世佳突然想到了从前独孤明宇对自己的热烈，那是在一个成年男子眼中唯一璀璨的珠宝，独孤明宇曾经很认真地跟她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这样的誓言还在耳畔，一切却都已经成为了空心萝卜，独孤明宇终究是要为了自己体内奔腾的龙血而负责的，他的血脉是要绵延给后人的，即便是她慕容世佳手中掌握了大阿哥又能怎么样呢，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她摸了一下自己平平的小腹，突然一滴清泪落在了冰凉的手掌之上，似乎在这原本就不温暖的正阳宫中要开出一朵绚烂的花朵来。
养心殿内，独孤明宇正在批折子，苏轩慢慢地走上前来，他的脚步十分轻缓，以至于在人外头满天的大雪的烘托之下，竟然没有听到，直到走到了独孤明宇的身边，那苏轩才慢慢地行了一个礼，说道：“皇上，关于沉水香的事情已经调查好了。”独孤明宇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说道：“哦？是怎么一回事？”
苏轩只是低着头，并没有抬头看独孤明宇，他说道：“皇上不如亲自传唤了那个调查的人上来，如今他已经在殿下等着了。”
独孤明宇想了一下，说道：“是从前中医院的人吗？”苏轩看到独孤明宇皱着眉头的样子，知道他应该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任何人，便说道：“是，是从前在太医院中执笔记事的人，但是皇上请放心，这个人和太医院里面那些人的关系不大，所以他说的话是完全可以相信的。”
苏轩的语气中有一些平和，但是更多的似乎是一种担忧，这样细微末节被独孤明宇捕捉到了，他便轻轻地抬了抬手，说道：“既然如此，便让他带着证据上来吧。”
苏轩轻轻地说了一声：“是。”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人双手端着卷宗上来了，他的神色十分地冷静严肃，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在太医院里头执笔记事的人，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要面见皇上原本就是近乎于不可能的事情，独孤明宇稍微抬了抬眼，便说道：“直接说结果吧。”
那个人将手中的卷宗递给了苏轩，苏轩便麻利地接过来，慢慢地呈递到了独孤明宇的面前，独孤明宇接了过来，翻开一看，果然里面记载着完整的记录，包括谁领用了沉水香，宫中的用度情况等。
“回禀皇上，在靖贵妃娘娘去世之前的一个星期内，确实有人领用了沉水香。”来人淡淡地手，独孤明宇想了一下，说道：“这沉水香原本就是不易得的东西，再加上是在先太后的祭典期间，为什么能够允许芷阳宫中多领用？”
那人说道：“当时是一个小丫头来的，只说是皇后娘娘也恩准了的，但是当时的说法是皇后娘娘为了照顾靖贵妃娘娘腹中的胎儿，又听说了沉水香是安神静气的，便来领用一些，原本是不能够记录在档的，但是微臣觉得这件事情恐怕也不是小事，便自己偷偷做了一个记号。”
独孤明宇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嗯，你做的不错，后宫还不是她皇后的后宫，这样的事情竟然就敢知情不报了，当真是太大胆了吧。”来人并没有说话。
独孤明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问苏轩说：“你之前不是跟朕说那个领用沉水香的宫人已经暴毙而亡了吗？有没有去查是因为什么事情死掉的？”
苏轩摇了摇头，说道：“她原本就是一个最末的丫头，死掉了也是没有人管的，那些宫人只是说有一天她突然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床铺之上，后来就被拉到乱葬岗之中埋了。”
独孤明宇冷笑着说：“看来真是死无对证了。”
独孤明宇的眼神便得凌厉起来，“皇后这个时候是在正阳宫中吗？”听到独孤明宇这么问，苏轩连忙说道：“是的，刚才听说是与梨嫔和颦仪在说话，这会子应该是一个人了。”
苏轩的语气十分柔和，独孤明宇想了一下，说道：“摆驾正阳宫，朕今天要在皇后那里用晚膳。”
等到独孤明宇来到正阳宫的时候，只见慕容世佳今天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头上的珠翠在烈烈的烛火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地华美，独孤明宇笑着说：“皇后怎么穿得这样的正式，刚才朕听说你与下面的妃子说话，难道是因为朕要来，就穿上了这样华美的衣服了吗？”
慕容世佳听到独孤明宇这样夸奖她，不免觉得有些开心，从前独孤明宇鲜少夸奖了她的样貌，并不是因为慕容世佳不是一个美人，而是因为慕容世佳的美貌在后宫的众人之中已经变得有些平庸了，年轻的时候她也是可以说自己的美丽的，如今却只能保有一个正宫的位置罢了。
“皇上可不准取笑臣妾呢，臣妾即便是按些妹妹的面前，也仍然是皇后的样子，这衣服原本就是刚才与他们说话的时候穿好的了，只是看到皇上来了，便是将从前皇上给我的金步摇多插了一根在头上罢了。”慕容世佳笑着说，有淡淡的红晕在她的脸蛋上蔓延，独孤明宇看在心中，想到了刚才从苏轩那里听来的话，未免觉得有些烦躁。
“朕这么久没有看到你，是连哄骗朕都不会了吗？”独孤明宇仍然笑着，那样的笑容是这样地清甜，倒是让慕容世佳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从前一般。
“皇上……皇上若是再这样开臣妾的笑话，那臣妾便是一个晚上都不与皇上讲话了。”慕容世佳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年少时候的柔美了，只是每次慕容世佳这样讲话的时候，独孤明宇难免都会觉得有些温暖，好像从前那样的年岁是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只是如今再看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也是另外一番样子了。
“好了好了，朕不打趣你便是了。”独孤明宇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说道：“今天怎么做了这样多的菜。”独孤明宇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似乎明白了慕容世佳的用意。
慕容世佳笑着说：“皇上，前两天您才让御膳房专门做了两桌子的大菜，可不就是因为改了口味了吗？臣妾从前还以为皇上喜欢吃一些清简的菜式，也是那天之后有人跟我说这话，我才知道原来皇上喜欢吃一些油亮亮的东西，所以今天让小厨房做的都是一些油光水亮的东西呢。”慕容世佳的话语里明明都是芒刺，可是独孤明宇却可以避而不提，这么多年来，很少看到慕容世佳会说这样不着腔调的话，看来那一天的行为当真是让慕容世佳觉得难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