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正是佟天鹰,金三角一带唯一一个中国国籍的大毒枭。佟天鹰从1979年开始贩卖毒品,被警方发现以后逃到境外,在金三角一带组织一伙人,与盘锯在这里的缅甸、老挝、泰国毒贩子武装争夺地盘,最后占据了这一片山谷,成立了“万寿帮”,开始了生产、加工、销售一条龙的毒品犯罪活动。后来,佟天鹰生意越做越大,不断招兵买马,把整个山寨都武装了起来,他拥有最先进了武器装备和运输设备,中国内地又隐藏着一个运贩毒品网络,所以中国警方一直都要在追捕他,但因他盘锯在金三角地区,警方无从下手。他潜入国境又神出鬼没,警方又多次失手。这就助长了佟天鹰的嚣张气焰,公然有警方对着干,甚至有些挑衅的意思。这次他把“帮主”位子让给儿子佟地虎,是想练一练佟天虎的“斗志”,将来有一天他死了,就可以放心地把万寿帮交给佟地虎了。
佟天鹰走到江国涛跟前,佟地虎也走了过来:“阿爸,他就是江汉的儿子江国涛,我见过他的照片。”佟天鹰冷冷一笑:“是吗?老子已经被我收拾了,儿子又来了,好,我照单全收!”说着,冲佟地虎一摆手。佟地虎“唰”地从身上抽出尖刀,一把扯开了江国涛衣服。就只“当啷”一声,江国涛内衣口袋里的银鹰项链掉到了地上。佟天鹰一看,连忙止住佟地虎:“慢着。”
佟天鹰拣起银鹰项链,看了又看,突然眼里闪出了一丝柔和的光:“这东西哪来的?谁给你的?”佟天鹰凝视着江国涛。江国涛看看佟天鹰:“阿爸给我的,他说我生下来的时候在脖子上戴过。”佟天鹰点点头,把银鹰项链还给了江国涛,让佟地虎给江国涛松绑。然后说:“江国涛,你是个缉毒警察,对江北那边的情况很熟悉,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留下来跟我干,不然你就得死!”江国涛说:“我已经不干警察了,昨天刚刚出手一批货,被警察盯上了才跑到这里,你能收留我,我非常感谢。”佟天鹰一听:“噢,是这样,那太好了,跟我干这个,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地虎,把他留在你身边吧,你好好教教他。”佟地虎一听,急忙说:“阿爸,这……”佟天鹰一摆手,打断佟地虎的话:“你不要管,我有我的打算,对了,一会儿让医生给他做一个体检。”说完就上了楼。
佟天鹰一走,佟地虎瞪了江国涛一眼:“你小子够运气,不过你也得老实点,要想动什么歪心眼,我照样收拾你,走,体检去!”佟地虎带着江国涛去体检,然后领着他熟悉山寨里的情况。
几天之后,佟天鹰把佟地虎和江国涛叫到楼上,让他们带上十几个人,武装护送一批毒品过南山江。安排完了,佟天鹰拍拍江国涛肩膀:“国涛,这可是考验你的时候,你要是真心跟着我,就好好干,不然的话,我不会客气的。”江国涛点点头:“我知道怎么做。”
傍晚时分,佟地虎和江国涛带着人翻过了燕子山。佟天鹰跟在后面,正准备让佟地虎和江国涛护送几个毒贩子过江,南山江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佟天鹰,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举手投降!”佟天鹰一看,喊话的正是江国水,不禁骂道:“他奶奶的,是谁走漏的风声,地虎,给我打死他!”佟地虎趴到一棵树后,举起狙击步枪向江国水瞄准。江国涛一见,上去抢过佟地虎的枪,对着江国水“嘭”地就是一枪,江国水应声而倒,落到了江水中……
四、虎穴游龙
岸边的枪声响了,子弹雨点般射向树林。佟天鹰一见,刚要下令武装份子反击,一颗子弹射到了他胳膊上。江国涛一见,冲佟地虎一摆手:“老大,快掩护老头子撤,这里我顶着!”佟天鹰一看,微微点了点头:“好,国涛,多加小心!”说着,便在佟地虎等人的掩护下翻山撤走。江国涛且战且退,也慢慢撤出树林,向佟天鹰撤退方向追赶。
回到山谷,佟天鹰把佟地虎、江国涛和师爷老仝叫到一起。老仝曾是佟天鹰在内地的一个暗线,1981年才逃到境外和佟天鹰会合,从那时候起两个人正式见面认识以后,就一直没分开过。佟天鹰比较信任老仝,什么事都跟他商量。今天,他把老仝和佟地虎、江国涛叫来,就是要宣布一件事情。佟天鹰说:“老仝啊,我想把家里的事情交给国涛处理,地虎主要负责外面的事情,你看怎么样?”老仝一听,看了看佟天鹰,又看了看江国涛,他很明白,佟天鹰这么做,就意味着将要把“万寿帮”老大的位子交给江国涛,而佟地虎只能做“老二”了。但老仝知道佟天鹰的脾气,他说话向来是板上钉钉。老仝说:“大哥的决定,我赞成。”佟天鹰笑了:“那好,从明天起,国涛跟我留在家里,你和地虎到外面去,最近出的这批货要赶紧运出去,不能再积压了。”老仝点头:“是。”
几个人各自散去,佟地虎一脸阴云。佟天鹰突然就把他的“老大”给撤了,他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可佟天鹰的话他又不敢不听,只好和老仝带上人走了。
江国涛留在了寨子里,每天四处查看,佟天鹰跟着他,向他详细介绍寨子里的情况,教他怎么把种植罂粟的山民、生产海洛因的当地民工和那些武装分子管理好。江国涛连连点头,说一定尽心尽力。
这天晚上,江国涛在寨子里转了一圈,正准备回去休息,一把手枪突然顶住了他的腰:“别动,往前走,出寨门,往左拐。”江国涛一听,是佟地虎的声音。江国涛没说话,照着佟地虎说的往前走。来到寨子外面几百米的一口枯井旁,佟地虎让江国涛站住了。江国涛转过身来,看着佟地虎:“你想干什么?”佟地虎一阵冷笑:“警察先生,你瞒得过老头子的眼睛,可瞒不过我的眼睛,告诉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说着,佟地虎哗地一声推弹上膛,枪口对准了江国涛:“还有什么话说,说吧。”江国涛说:“我已经说过,我不是警察了,况且,我已经杀死了我的亲哥哥,就算我想回去当警察,他们也不会再要我,还要送给我一颗子弹,你用这个理由杀我是没有道理的,我想你大概是因为自己把帮主的位子混没了,想杀掉我给你腾位子吧?”佟地虎瞪起了眼睛:“你错了,帮主的位子就是我的,我没有必要叫你腾,我今天杀你,就是因为你杀死了江国水,我要给他报仇!”江国涛一听,愣了:“你给他报仇?你是他什么人?”佟地虎狠狠地说了一句“这个不用你管!”就扣动了扳击。
说时迟,那时快,老仝从旁边蹿了过来:“地虎,别开枪……”身子一斜,挡在了江国涛前面。“嘭”地一声,枪响了,老仝胸前中弹,倒在了地上。佟地虎一看,蹲下身子抱起老仝:“仝叔,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老仝喘着粗气,在佟地虎耳边说了几句话,佟地虎立刻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不早说?”老仝有气无力地说:“我也是刚刚知道。”说着,老仝拿出两棵铁罂粟壳:“地虎,这两个东西,一个是我的,一个是你的,拿上它,记住,不要让仝叔失望啊,我在这里待了二十多年,就盼着你能……”说着,老仝脑袋一歪,断气了。佟地虎抓过两颗铁罂粟壳,紧紧地抱住了老仝,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寨子里冲出十几个武装分子,佟天鹰跟在后面:“怎么回事儿?谁在打枪?”佟地虎站了起来,飞快地抹掉眼泪:“阿爸,老仝出卖了我们,他暗地里为江北传递情报。”佟天鹰看看老仝的尸体:“是吗?你怎么知道的?”佟地虎说:“是一个弟兄发现的。”佟天鹰一摆手:“好了,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撒谎。”说着,扔给江国涛一支冲锋枪:“国涛,杀了他。”佟天鹰一指佟地虎。江国涛愣了:“杀了他?为什么?”佟天鹰冷笑一声:“因为他是江汉的儿子,我白白养了他二十多年!”江国涛问:“他是江汉的儿子?你的儿子呢?”佟天鹰看着江国涛:“孩子,你才是我的儿子,前此天,我让人给你做了DNA鉴定,证明你就是我的亲儿子,你戴的那个银鹰项链是我留给你妈妈的,你拿出来看一看,银鹰的背面有个彖字‘天’。”江国涛拿出银鹰一看,果然如佟天鹰所说,更加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佟天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只是觉得奇怪,我见过江汉两个双胞胎儿子的照片,两个人长得一点也不一样,你长得不像江汉,却有点像我,而我的儿子长得一点不像我,却和江国水一模一样,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你们两个是弄错了,可怎么弄错的,我却不知道。”
佟天鹰说完,佟地虎向前走了一步:“你不知道,就让我告诉你吧!”
五、血热江冰
佟地虎告诉佟天鹰,他说的没错,他和江国涛就是互换了,他才是江汉的儿子,江国水的同胞弟弟。这些,都是老仝告诉他的。
两年前,佟地虎和老仝武装护送一批货出境,在南山江岸边遇到了中国警察,佟地虎向警察开枪,被老仝用胳膊挡住了。就在老仝养伤的时候,老仝对他说明了一切。
老仝说,他并不是真的老仝,而是冒名顶替的。他是一名刑警,为了打入佟天鹰的万寿帮内部,他抓到老仝之后,让老仝交待了一切。经州公安局批准,他冒充老仝投奔佟天鹰。在出境之前,佟天鹰通过内线交给老仝一个任务,让他到医院把他妻子刚生下几天的儿子带出境。老仝到医院去抱孩子,孩子却被护士弄错了,把江汉妻子刚刚生下的一对双胞胎中的一个交给了老仝。老仝到了万寿帮两年之后,才在一次武装送货时在南山江边与刑警接上头,得知他把孩子弄错了。可是,孩子已经两岁了,无法抱回去了。老仝就想,这孩子他一定要亲手带大,等到适当时机,把他的身世告诉他,然后让他协助自己铲除万寿帮,把佟天鹰押解回国。
从那以后,佟地虎就一直由老仝带着,表面上佟地虎叫老仝“仝叔”,心里却把他当成了养父,对老仝特别尊重。这期间,老仝曾设法与公安局取得联系,可佟天鹰戒备森严,每次他和佟地虎出去,都有人跟着。这样一来,老仝就和公安局失去了联系,有消息送不出去,公安局的也无法给他下达命令,这样一熬就是二十多年。直到老仝为了不让佟地虎枪击中国警察而负伤,才悄悄把佟地虎的身世说了出来。开始佟地虎并不信,老仝拿出江汉和江国水的照片让他看,见他与江国水长得一模一样,才相信了老仝的话。老仝趁机给佟地虎讲政策,并说如果他能协助老仝铲除万寿帮,就能将功折罪,回到他父亲江汉身边,做一名光荣的缉毒警察。老仝入情入理跟佟地虎讲了大半夜,佟地虎有点开窍,但还是下不了决心。直到佟天鹰亲手枪杀了江汉,佟地虎才下决心和佟天鹰决裂,为他的亲生父亲报仇。
江国涛到了万寿帮以后,佟地虎真想生吃了江国涛的心,好让他父债子还。谁知佟天鹰见了银鹰项链之后竟改变了主意,佟地虎怕佟天鹰知道了他和江国涛互换的事,总想找机会干掉江国涛。今天,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开枪向江国涛射击时,老仝挡住了子弹。老仝临死前说,他得到最新消息,江国涛是到万寿帮卧底的,江国水并没有死,江国涛向江国水射击时,江国水穿着防弹衣呢,他让佟地虎协助江国涛抓住佟天鹰。老仝给佟天鹰的两个铁罂粟壳,就是警察打入毒窝的身份证,警方可以把佟地虎当卧底看待。
佟地虎说完,佟天鹰看看江国涛:“国涛,你是我亲儿子呀,你还给警察卖命?跟阿爸干吧,杀掉江汉的儿子,这天下是咱们爷俩的!”江国涛看看佟天鹰,看看佟地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老天爷真会开玩笑,大毒枭的儿子当警察,警察的儿子贩毒。”江国涛红着眼睛瞪着佟天鹰:“你是我阿爸,我阿妈呢?你为什么自己跑过来,不管我们?”佟天鹰说:“我被警察追捕,跑得急呀,我站住脚之后,想先把你带过来,再让你阿妈过来,谁知,她在过江的时候掉到江里淹死了,儿子,跟阿爸干吧,我早晚有一天会死,我死了之后,这万寿帮都是你的!”江国涛咬咬牙,红着眼下看看佟地虎,突然端起枪,对准佟地虎:“好,我跟你干,现在就跟你干!”江国涛开枪,但却调转了枪口,子弹射向佟天鹰身边的武装分子。十几个武装分子应声而倒,寨子里的武装份子一见,刚要向江国涛射击,江国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摇控器,轻轻一按,寨子里就轰轰炸响了,生产车间、弹药库、库房,岗楼全都炸飞了起来,里面的武装分子全都报销了。
佟天鹰一看,“嗖”地拔出手枪:“江国涛,你真的连你亲爹都不认了?”江国涛眼里含着眼泪:“亲爹?你是我的亲爹吗?你要知道,从小到大,你没对我尽过一点责任,我是江汉养大的,这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情,我能忘了吗?那一天,你想打死的是我,不是江汉,他是为了救我挡了子弹,他是为我死的,这笔账,你又怎么算?”佟天鹰点点头:“好,你要跟我算账,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佟天鹰正要抬手举枪,佟地虎蹿到他身旁,手枪顶住了他的额头:“别动,把枪放下。”佟地虎一看,撒手扔了手枪,眼里噙上了眼睛:“你们,一个是我亲儿子,一个是我从小养大的,你们一点良心都没有,佟天鹰今天竟然栽在你们手里。”江国涛把枪扔在地上,给佟天鹰戴上了手铐:“走吧,南山江边有船等着你呢!”
江国涛和佟地虎押着佟天住出了山谷,翻过一座座小山,来到了燕子山的树林里。就在穿越树林的时候,佟天鹰悄悄把手伸向裤腰。在裤腰的缝隙里,有一把打开手铐的钥匙,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被警察抓住,所以早就准备好了。佟天鹰一路走,一路打着手铐,到江边的时候,手铐被他打开了。
事先,江国涛早已通过手机给云鹏发了情报,刑警已经把汽艇开到了江南岸。就在江国涛上去和等在那里的江国水握手的时候,佟天鹰松开手铐,从袜子筒里抽出了备用的手枪,对准江国涛后心就是一枪。江国涛扑倒在江国水身上,忍着剧痛转过身,眼睛瞪着佟天鹰,声音颤抖地说:“阿爸,你的生育之恩,我,报了。”说完,身子一歪栽到江里,鲜血染红了江水。佟天鹰一见,手枪掉在地上,眼里闪出了泪水:“儿子,我该死,我该死啊!”江国水举起手枪:“佟天鹰,你打死了我阿爸,又打死了我弟弟,我今天跟你算总账!”枪声响了,佟天鹰瞪着眼睛倒在地上,终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佟地虎慢慢蹲下身子,用手替佟天鹰闭上了眼睛。
江国水走到佟地虎跟前:“你是佟地虎?”佟地虎站起来:“不,我是江国涛。”江国水看了佟地虎一会,突然紧紧把他抱住:“弟弟!”佟地虎也叫了一声:“哥哥”。良久,江国水掏出手铐:“弟弟,在没有特赦令之前,你还是一个罪犯。”佟地虎点点头,伸出了双手。
过江之后,江国水带着佟地虎来到江汉墓前,两个人跪倒磕头,江国水向江汉“报告”了佟天鹰被击毙的消息。一阵清风吹过,墓碑前腾起一股小旋风,旋风中,江汉的照片似乎笑了,笑得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