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旅行结婚
柯晓航是津南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土木工程专业。28岁，长得仪表堂堂，酷似少年刘德华。施丽雯是津南美院的秀女，27岁，貌似林青霞第二。两个人从大二开始恋爱，毕业时已是如胶似漆，难分难舍。
大学毕业以后，柯晓航和施丽雯都在环宇房地产开发公司就职。眼看年龄越来越大，他们商量着结婚，可因为双方家庭都不富裕，他们两个又没有积蓄，马上买房结婚是办不到的，便决定先租个婚房。
房子很快选好了，位置不错，装修不错，面积也不小。房子租好之后，两个人搬了进去。没多久便把同学朋友同事请来，大吃了一顿。酒宴上，柯晓航宣布，他和施丽雯要旅行结婚，到大自然中溜达一圈儿，回来以后好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入工作。大家举杯送行，祝他们一路顺风，蜜月快乐。
第二天，柯晓航和施丽雯起程了。柯晓航租了一辆汽车，自己开着。施丽雯建议不走得太远，就到乡下农村去，在河边树林里转转，从老乡的地里买些新鲜的玉米毛豆，找个空地野餐，累了就到老家的土炕上睡一晚，应该是别有一番情趣的。柯晓航点头同意，说了声“OK”，加大油门就驶上了通往乡下的快速路。
市区离真正意义的农村要有二百多里的路程，柯晓航一边开着车，一边问施丽雯在哪里停下。施丽雯在车里向外看着，选择着最佳的逗留地。汽车开了两个小时以后，他们已经进入了沟渠纵横，杨柳棋布的旷野。施丽雯突然摇下车窗，用手向外一指：“你看，那里多美！”柯晓航扭头望过去，见汽车右前方二十多公里的地方，雾气弥漫，野鸭飞腾，真好似一处陆地蓬莱。
柯晓航把汽车停在路边，和施丽雯走下车子，两个人举头遥望。柯晓航不住地点头：“那地方真是不错呀，我猜是个人间仙境。”施丽雯抱着柯晓航的胳膊，不停地跳着脚：“那我们就到那里去吧，快走吧。”柯晓航一弯腰，来了个西班牙斗牛的礼节：“娘子，请上车！”
两个人上车，柯晓航打火，一连打了好几下，竟然打不着了。柯晓航下车，做了种种努力，均未果。两个人没词了。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有修车的，汽车现在抛锚，让他们如何是好？柯晓航站在路边，想拦下一辆车把他的车拉一下。可从中午等到天黑，也没有一辆车肯停下来。
天渐渐黑透了。旷野里没有路灯，天上又布满着阴云，两个人放眼望去，远处就像黑黑的海底，阴森恐怖。柯晓航打着汽车大灯，可施丽雯还是害怕得直打哆嗦，扎在柯晓航怀里一动不敢动。柯晓航抽着烟，不时地向车窗外看看，盼望着奇迹的出现。
突然，汽车后面传来了“哗啷哗啷”的铃声。柯晓航探头一看，见一辆毛驴车慢悠悠走了过来。柯晓航像抓住了救命草，急忙跑下车，向毛驴车挥手：“老乡，停一下，帮帮忙，把我的汽车拉一下。”
赶车人“吁”了一声，停下毛驴车，跳下车来走到柯晓航跟前，捂着耳朵把头递到柯晓航面前：“你说什么？！”柯晓航借着车灯光一看赶车人，顿时吓得头发立了起来。那人一只眼睛半闭着，另一只眼睛的眼球流到了鼻子旁边，手上和半边脸都是血。柯晓航后退两步，险些坐在地上：“你，你，你……”
赶车人看看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了：“啊，没事儿，涂料，我拉的都是涂料。”又一摸鼻子：“啊，我这只假眼又掉了，便宜货，不中用。”用手抓住眼球，往眼窝里一塞：“我耳背，你刚才喊什么？我没听清。”
柯晓航长长出了一口气，不敢再看赶车人，一指自己的汽车，提高了嗓门：“我的车打不着了，你帮忙拿驴车给拉一下，好吗？”赶车人看看汽车，点点头：“行吧，就怕我的毛驴不顶用。”
赶车人把驴车牵过来，用绳子拴住汽车。柯晓航坐在汽车里挂上档，赶车人鞭子一甩，“啪啪”轰驴。毛驴使劲登了几下，汽车向前一撞，竟然发动了。施丽雯高兴地跳下车，解下绳子跑到赶车人面前：“太谢谢你了，大叔，要不是你……”抬头一看赶车人的脸，吓得“嗷”一声尖叫坐在地上。赶车人一摸鼻子，把眼球塞到眼窝里：“没事儿，我的假眼又掉了。”便赶上驴车走了。
施丽雯半天还惊魂未定，柯晓航把她拉上车，摸摸她的头：“没事儿，这人心眼挺好的，就是长得丑了一点。”施丽雯长出一口气：“我的妈呀，太吓人了，快找个宾馆住下吧，荒郊野外老遇上这种人可受不了。”
柯晓航沿着公路往前开，开了一段，才发现前面施工，不能通行了。施丽雯不想回城里，就让柯晓航把车开上了田间小路。
天上响起了雷声，闪电划破夜空一明一暗，照得旷野更加碜人。田间小路坑坑洼洼，汽车走在上面一颠一簸，就像坐在簸箕上。汽车开了一会儿，小雨下了起来，车灯一照，无数条雨线闪着荧光。
突然，一条影子从车前“噌”地一闪，不见了。吓得施丽雯一声尖叫把头扎到柯晓航身后：“好像有个人飞过去了。”柯晓航大瞪着眼睛：“什么人？我怎么没看到？”话音刚落，汽车“咕咚”剧烈抖了一下。柯晓航心里顿时一沉，这次抖跟以前的抖不一样，好像是压到了什么东西，如果施丽雯真看到一个人过去，那是压到人了？柯晓航停下车，推开车门向后看，车后面什么也没有。
柯晓航收回身子，关上车门，吐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这荒郊野外的，可千万别出事儿啊。”刚要挂档开车，侧头一看，一张血呼呼的脸皮正贴在右面车窗上，鼻子掉了半个，眼珠流了出来，额头上条条血线正慢慢往下流。柯晓航就觉得后背“嗖”地冒出一股凉气，魂差点下飞了，闹了半天，自己真轧着人了，脑袋全都轧烂了，脸皮居然贴在了车窗上，赶紧跑吧！柯晓航挂档加油，汽车一蹦一跳就冲了出去。
二、雨夜投宿
雨越下越大，道路也越来越难走。柯晓航一边开车，心里一边打鼓。他轧了人，不知道是报警好，还是就这样逃了好。报警，他肯定要赔好多钱，可他们现在没有钱。就这样逃了，万一哪一天被抓住，他就得蹲监狱。柯晓航脑门子冒汗了，施丽雯还什么都不知道，闭着眼睛一个劲问他到哪了。柯晓航答得雨无论次，说快了，快了。
汽车开了大约一个来小时，突然走不动了。柯晓航知道，是道路太泥泞，车轮打滑走不了了。柯晓航透过车窗向外看，外面雨雾蒙蒙，什么也看不清。雨线在车窗上慢慢散开，形成各种各样恐怖的图案，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施丽雯睁开眼睛看看车窗，又赶紧闭上了，问柯晓航到了哪里。柯晓航说不知道，他点着一支烟，说：“车子走不了，看来我们只能在车里过夜了，等天亮了再说。”施丽雯紧紧地抱着柯晓航的腰，说：“我害怕，这荒郊野地的，会不会有鬼呀？”柯晓航抱着施丽雯的头，为自己壮胆，也给施丽雯壮胆：“别怕，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有我呢。”说着，就关了车灯，扳倒座椅和施丽雯躺了下来。
雨还在下着，雨水打在车身上“啪啪”作响。突然，施丽雯紧紧抓住柯晓航的手：“晓航，你听，好像有人敲车门。”柯晓航一听，左边车门处果然传来“嘭嘭”的敲击声。他打了个冷颤，说：“不会，是雨。”施丽雯说：“不是，声音越来越大了，我的脚感到车门都在颤。”柯晓航也感觉到了，可这大雨之夜哪里会有人？难道是刚才他轧死的那个人鬼魂索命来了？柯晓航不敢再想了，他扒着车窗往外一看，见不远处有幽暗的灯光。柯晓航一想，有灯就有人，不如下车，到亮灯的地方看看一看，要是有房子，就先在那里住下，雨停了或天亮了赶紧想办法走。想着，柯晓航就拉起施丽雯，拿了伞，让施丽雯从右边车门下车。
两个人冲进雨里，相拥着往前走。雨小了一些，道路却依然泥泞，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正走着，施丽雯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便紧紧地抱住了柯晓航，声音颤抖着说：“晓航，好像有人跟着我们，我好怕呀。”柯晓航也听到了脚步声，可回头一看，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他抱住施丽雯加快了脚步，径直向亮灯处走去。
走近亮光处以后，柯晓航和施丽雯才看清楚，那里有几间破房子，其中一间敞着门，门框上挂着一盏柴油马蹄灯，灯火忽明忽暗，一闪一闪，照得门楣上“客家老店”四个字影影绰绰。马蹄灯下，坐着一个头发蓬乱的老妇人，正一针一线地缝着一只绣花鞋。见此情景，柯晓航和施丽雯不禁有些发毛，他们都看过《聊斋志异》，怀疑自己到了《聊斋》里的荒郊鬼屋。可不管是人屋还是鬼屋，他们都得进，不进就得在雨地里淋一夜。
柯晓航搀着施丽雯来到屋檐下，檐下有廊，可以避雨了。柯晓航收起伞，上前和老妇人打着呼：“大娘，这里是旅店吧？我们要住店。”老妇人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打量了柯晓航和施丽雯一会儿，老妇人声音低沉地说：“客满了，只能住两个，住不下你们三个。”柯晓航说：“我们就两个人呀，正好。”老妇人把目光扫向柯晓航和施丽雯身后，声音怪怪的：“那不还有一个吗？以为我是瞎子？”柯晓航和施丽雯猛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雨水浇在地上浅起的水泡。柯晓航苦笑起来：“大娘，您别开玩笑，我们分明是两个人，您怎么说是三个人？”老妇人不再看他，从脚下的蓝子里拿出一个钥匙牌，又从身后拿出一盏马蹄灯：“这里还有一间屋子，只能住两个人，你们谁住吧？”施丽雯已经吓得浑身哆嗦了，用力拉了拉柯晓航：“我们还是走吧，这里怪怪的，我不敢住。”柯晓航壮了壮胆，说：“不住怎么办？我们不能在外面等一夜啊，咱们住，没什么大不了。”说着，柯晓航拿了钥匙和马蹄灯，拉着施丽雯进屋。老妇人用手往里一指：“穿过这个门，后院东屋，那里上房，正好能住两个人。”柯晓航答应着，拉着施丽雯往前走，身后听见老妇人又说话了：“你要走了？那正好，让他睡你的铺，你进去吧，后院西屋一铺。”柯晓航回头，见老妇人冲门外说着，门外却没有一个人影。柯晓航头发直往上竖，老太太在跟谁说话，难道这地方真的是鬼屋？柯晓航横下一条心，鬼屋就鬼屋吧，反正已经进来了，怕也没有用。
柯晓航和施丽雯进了后院东屋那间房子。房间不大，靠墙处有一张幔帐床，可以睡两个人。柯晓航把马蹄灯放到屋子中间的桌子上，关上了房门。施丽雯紧紧抱住柯晓航：“晓航，那老太太说话古里古怪的，我好害怕。”柯晓航摸摸施丽雯的头：“不怕，有我呢，咱们就住一夜，天一亮咱们就走，不会有事的。”
柯晓航扶着施丽雯上了床，两个人躺下，放下了幔帐。可能是折腾一天太累了，两个人躺下不大一会就睡着了。柯晓航刚睡着，就梦见他撞的那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是血，一只眼珠耷拉着，鼻子少了半边，一步步向他逼近。柯晓航连连后退，说话哆了哆嗦：“你别过来，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我根本没看见你。”那个血人咬着牙，声音恐怖地说着：“你撞了人还跑？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你能跑得了吗？”一边说，一边伸出血呼呼地手，“呼”地掐向柯晓航的脖子。柯晓航“啊”地一声大叫，猛地坐了起来，睁眼一看，一张血淋淋的脸正竖在他面前，鼻子少了半边，一只眼珠耷拉着，嘴里叽哩咕噜说着：“没错，就是他。”柯晓航就觉后脑勺“嗖”地冒出一股凉气，白眼一翻就吓晕了过去。
三、客家老店
当柯晓航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睁眼一看，施丽雯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床上看着他。屋子中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昨晚那个老妇人，一个是昨天用驴车拉他们汽车的赶车人，只是赶车人的鼻子没了半个，正用手捏着，一边捏一边跟老妇人说：“就是他们，我帮他们把汽车拉着了，他们却不管我了，下雨打雷，我的驴车惊了，我被甩到了沟里，假眼出来了，假鼻子也掉了半拉，头也摔破了，满脸是血，想搭他们的车回来，他们却先跑了，你说这算怎以回事儿？”老妇人看看柯晓航，声音古怪地说：“年轻人不懂规矩，做人就得讲个德行，不然连鬼都不如。”说着，眼睛直勾勾看着门外：“你们几个都走了？路上小心点儿。”可屋外一个人都没有，听得柯晓航和施丽雯后背直冒凉气。
柯晓航觉得，老妇人和赶车人都是怪人，这个地方也怪，不能在这里多待下去，便想说几句好话把赶车人打发了，赶紧走人。柯晓航下床，给赶车人赔不是：“大爷，对不起，我错了，昨天晚上我以为自己轧人了，你把脸贴在车窗上，我还以为是我轧的那个人呢，所以赶紧跑了。”赶车人一听，那只假眼又差一点掉出来：“噢，你轧了人就可以跑了？轧了人更不能跑了，做人讲个什么？讲个德行，不然连鬼都不如，你轧人要负责的，看来我不好好教育教育你是不行了，你既然到我的客家老店，就先别急着走了，不然你以后准得倒霉，说不定还会有血光之灾，信不信由你。”
柯晓航看着赶车人七分像人，三分像鬼的样子，真是有点害怕了。这个地方这么怪，人又这么怪，说不定赶车人说的话就会灵验，不如听听他怎么“教育”。想着，柯晓航就看了看施丽雯，说：“我们愿意听大爷批评。”
赶车人一指床边，示意柯晓航坐下，然后从后背抽出一个旱烟袋，挖一锅烟点着，蹲在了地上。猛抽一口，先打发老妇人到外面去，然后用烟杆指着自己脑袋，小声说：“你们别害怕，我老伴这里有点毛病，受过刺激，说话神神道道的，别当真，我说是教育你们，实际上就是想跟你们说说我这客家老店的历史。”赶车人说着，叹一口气，就慢慢说了起来。
赶车人说他姓古，让柯晓航叫他古爷爷，他老伴自然就是古奶奶了。古爷爷说，他这个地方叫客家老店，算起来已经有三百多年了历史了。古爷爷的祖先是清朝的重臣，闹白莲教的时候改姓古，奉旨在这里盖了一片房子，开起了客家老店。古爷爷祖先在这里开店，一是为了搜集白莲教活动情报，二是保护清朝龙脉宝藏。据说这片地底下埋着好多宝贝，怕被白莲教发现才盖了房子。后来，白莲教被剿灭了，客家老店也没有拆，康熙皇帝就把这块地封给了古爷爷祖先，继续在这里开店，暗地里看守龙脉。再后来，客家老店就辈辈相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