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间,有没有人们口口相传的神佛妖魔呢?
他望着月光,仔细思索了一阵。
轻笑。
拿起手边的那本志异,翻动几页。
“想来,应该不会有错,先祖的记载,终归是可信的。找找吧。”
第二天,钦天监监正悬印罢官,往寻诸界而去,弟子沈云接任钦天监监正一职。
“庙堂外的空气,还是自由啊,这人,这物,都有生色。”
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斜靠在车厢的封天缘放下了小帘,继续看着手中的志异。
约一月有余,走到边境之后,封天缘便让车夫回去了。自己买了一匹马,继续前进。
说来也有些奇怪,这马他也不刻意驾驭,像是马随着自己的心意行走一般。他就坐在马背上看着书,马向着书中记载的壁垒界线走去。
“垒壁如云雾,触之如实体,往来通道常有身影闪现,或如动物,或如人形,或半兽半人。有的周遭黑气缭绕,望而生畏,有的金光乍现,望而生敬,也有的视如常人,却似吞噬万物。”读着这一段,封天缘合上书本,闭上双眼道:“有意思,像是常人口中所言诸神与妖魔一同行走一般。”
又过月余,来到书中所写的壁垒所在。
这里的地形已经很奇怪了,一半戈壁沙漠,一半却是森林。中间交界地是一片乱石滩,再看过去便是那如云雾般的壁垒。
“壁垒常人不可越,若能与对界之人言语,或能进入,然未成,观三日,返家。”
望着壁垒,他念叨着书籍最后的一段话。
“当初,先祖也只是找到了壁垒,却未能进入,这里面真的是神魔存在的世界吗?”
触摸着宛如实体的壁垒,他眯了眯眼睛:“确实犹如实体,就像是一堵墙,却无法逾越。但却能看到里面的一些东西,那那边看不到这边吗?亦或者,那边看不到,而且声音也是听不到?”
一撩衣摆席地而坐,看着眼前的壁垒道:“如此,便看看吧,先看一下描述里那时常实现的对界之人。”
坐了一会儿,他便又将书拿了出来,反正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出现,一直盯着反倒累,还不如再看一遍书。虽然已经看了很多遍了。
“穿越壁垒,或有一法,传以血染壁垒可短暂开启门户,然尝试数次,不得。遂弃之。”
封天缘揉着太阳穴道:“血染法,这壁垒又不是嗜血之物,怎会有此法流传?莫不是壁垒是谁的法宝,认得血脉?也不对,若这里面真如先祖所言那便神魔俱有,妖魔被封尚可解释,神佛怎么可能自封。”
合上书,再望向壁垒里,封天缘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在那边,看着他,一脸笑意。
封天缘很确定,这个人看到了自己,他打量着那个人。
头发半披半束,没有玉冠,只是简单的找了一根缎带系了起来,身上一身道袍,手中却拿着钵盂。
“很奇怪的人,似佛似道,非佛非道。”封天缘心里下了一个定论。
站起身来,将书揣进怀里,封天缘走到壁垒前望着那人道:“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那人点了点头。
“哑巴吗?可以听懂却不能说话。”封天缘心里嘀咕了一下。
“你可以出来吗?”封天缘再次开口道。
那人摇了摇头。
“那你可以带我进去吗?”
那人点了点头。
封天缘后退几步道:“不可以出来,却可以带人进去。哪有这样的事情。”
那人将手中的钵盂倾斜,却是流出一些血液。血液滴在地上,也不流动。
只见那人以血在地上快速的画了一张符箓,伸手将符箓覆盖的那一片土地掀了一层起来。
那人看着封天缘笑了一笑将那一块土板贴在了壁垒上,那一块土板却似变成了一个门,那人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原来,确实是血染,不过不是这边的血。但是,这人真的可信吗?”封天缘心中想着,眼睛也盯着那人。
那人还是笑着看着他。
封天缘深吸口气,然后走向门边,伸手一推。
短暂的惊讶之后踏步走了过去。
“年轻人,你不是第一个走到这里的人,也不是第一个进来的人。我先问你,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在封天缘走过门之后那人看着他问道。
没有太多的惊诧,封天缘道:“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甚至在刚进来之前我还在想你为什么让我进来,你抱着怎样的心态,而且,你能做出这个门,却不能出去也是我不能理解的。”
那人只是笑笑道:“这里是第二界,与你们那边并通,以前有段时间,我们也能过去,不过,后来就有了这个壁垒。说起来,这个壁垒还是你们做的。”
“哦?我们做的?”封天缘略带惊诧的问道。
“边走边谈吧。”
封天缘点点头跟着那人走着。
“这一界,是第二界,这里跟你们那边的区别,大概就是人长得比较奇怪吧。”那人说的时候耸了耸肩。
“人长得比较奇怪?”封天缘眉毛一挑道,心中却想:“莫不是外界所传神佛妖魔其实都是这一界的人?”
那人看了看他道:“不若我来带你看看吧。”
言罢抓起封天缘的手,纵身而起飞在了空中。
这一趟游览,封天缘确实大开了眼界。那些外界流传的神佛妖魔确实都生活在这一界,并不像外界那样所言的天地人三界,神佛在天界,妖魔鬼怪在地界,人在人界。
“怎么样,有什么想问的吗?”荀砚倒了一杯茶推到封天缘面前问道。
封天缘没有碰那杯茶,盯着荀砚问道:“先生为何带我来到这第二界,又为何带我在这界中巡游呢?”
荀砚抿了一口茶道:“你可是姓封?”
“是。”封天缘心中隐感有些不对。
“你祖上可有一位封汐?”荀砚再次询问。
“正是。”封天缘似乎猜到了什么。
“看起来,你与你的祖上一般,虽为常人,这观心的能力倒是很强。”荀砚看着封天缘的细微变化,知道他已经猜到了。
“千年前,我先祖封汐找到了你们,应你们所邀设下了那壁垒。三百年前,我族后裔封栩阴差阳错找到壁垒,听闻血染之法欲入壁垒,但这血被你收走。至今日,我再次找到这里,你以封栩之血为引让我进来。怕是有些事情将要发生,只有我封家人才能解决。”封天缘饮了口茶缓缓说道。
“但是,此界中人做不到的事情,常人怎么能做到呢?”放下茶杯,封天缘目光略带怀疑地看着荀砚。
“千年前,你祖上封汐在设下壁垒之前,写下了一本书。当时我们也想按照你祖上的想法,将此界隔为两界,变成你们口中所言三界。但此界人共居不知何许岁月,又怎么分得开,心术不正者归为邪魔,但终归不能找到所有的人,你也知道,隐藏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当时也有人进去人界肆虐,我界派人追杀镇压。但也难保有人经受迫害逃入人界却被追杀。是得三界壁垒迟迟未设,却也保你人界千年安康。而今千年已过,人界壁垒虽然坚实,但内部已经可以看到外部了。看到你,就像看到了你的先祖。我想,你或可实现你先祖与我界之愿,划分三界,维持人界安康。”荀砚将一本书递给封天缘说道。
“如你所言,千年之前这道壁垒刚刚设下,为你们镇压那些心有邪念之人提供便利,而今已经镇压很多,仍有很多隐藏起来还未找到。三百年前封栩来的时候你既然能将他的血液拿走,想来那时你已经可以看到外界了。那么为什么当时不将他带进来让他为你们划分三界壁垒呢?只怕,三界壁垒早就分完了了吧。”封天缘将书放在桌子上问道。
“呵,封家的人果然不简单。不错,三界壁垒划分确实在千年前便已分完。三百年前封栩来到这里,想用鲜血打开壁垒,但是此界中仍然有着一些心思不正之人。所以我收走了他的鲜血,并没有让他打开。”
看着封天缘那怀疑的目光,荀砚接着道:“但是三百年前他的鲜血还是让壁垒大开一刻,只是他不知道,那一刻走脱了大量魂灵,我收走了他的鲜血,但是那些走脱的我们也不能进行抓捕。而今你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我需要你打开壁垒让我们去人界抓捕那些魂灵。”
封天缘呷了一口茶道:“你既然可以把我带进来,也自然可以出去,为何需要我来打开这壁垒。”
“虽然用你封家血脉可以短暂打开壁垒,但毕竟不够长久,我回不来。”荀砚如实相告。
“那当年为什么不带封栩进来?”封天缘仍然保持警惕。
“当我们发现的时候门户已经要关闭了,只看到了血没有看到人。虽然很想找到你们封家的人,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我在道口等了三百年,直到你到来。”荀砚的话语中有些无奈。
“就算我给你打开壁垒,此界中不也会有更多的魂灵邪怪走脱至人间?却又是为人界带来一场灾难。”封天缘并不想帮他这个忙。
“这壁垒当初设的太死了,我们想让你打开三界壁垒,我们自然会帮你将走脱的邪灵精怪诛杀镇压,但时间太长,我们更希望你可以重设三界壁垒。由我界德重之人神力为引助我等穿梭三界驱邪祛秽。”荀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但我要与那德重之人面谈。”封天缘至此微微松口。
经过封天缘与诸神洽谈之后决定重设壁垒,以神力法印为引穿梭三界,诸神于人界搜索镇压。若不能尽数镇压需留下法相神力,以助人间之人游走三界沟通诸神。
在重设壁垒之前封天缘将一本书交给荀砚道:“将此书交给大秦钦天监监正沈云,让他仔细研读。”
余下三月,封天缘与诸神协力重设壁垒,这期间自是走脱了大批的邪灵精怪。诸神随即入人界查找镇压,或带回界中。在人界留下了各个传说,人们也将神佛供奉起来,诸神亦将法相神力在人间处处留下。
三界渐渐归于平静,但一些邪灵精怪潜藏人间隐于万物。一些得到神力的人以法相神力沟通诸神游走三界镇压邪灵精怪,抑或心怀邪念化为巨凶。但终究,缓缓平静下来。
相安数百年之后,轮转更迭,这三界,终究不可能真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