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开了为她撑伞的林毓希,从黑色的伞下走了出来,伏地跪拜在他的碑前,手指轻轻划过那黑白照片,他的笑容美好,一如他离开的时候。
林夫人等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孜然跪在雨中,没人上前阻拦她。因为她必须要自己接受这一切,对他的死大家都很难过,并不只是她一个人。林夫人看到孜然那么安静地看着墓碑,心下的酸楚又涌了上来,捂着嘴无声哭泣着。林正民揽着她的肩,低头不语的样子同样沉重。林哲曦的死是他无法预料又不得不接受的,他对他有亏欠。
从小到大,他投入于学术教育,鲜少有时间去关心自己的孩子,只不过在每个节假日通过自己的兄长林益民来了解他们的情况。每年他们两兄弟长高了,获了什么奖啊,他都会很欣慰:不愧是我林正民的儿子,有前途。他一直认为自己身体还硬朗,等孩子成家了,他就和林夫人一起回国带孙子。这次回来,他就没打算再走,然而,父欲亲而子不待,他最引以为豪的儿子连给他这个父亲赎罪的机会都没给。他想,他终其一生在追寻一个好的教育方式,为了所有孩子而潜心研究,万万没想到他自己就是一个失败的典例。他错了,他错了!
哲曦啊,下辈子你一定还要是爸爸的儿子,爸爸一定会陪着你长大。
这份真挚许诺他已经听不到了,可是他又有可能听得到。
林正民收紧揽住林夫人的手,和她紧紧依偎在一起,埋在她的肩窝里偷偷流泪。
一阵风吹过,雨渐渐停了,清新的土香拌着雨水蒸发的水汽在山中缭绕,天空霎时晴朗,人们头顶的乌云渐渐消散飘远,两道弯弯的彩虹横跨在不远的天空之下,色彩斑斓。
孜然站起身,转身看着林正民等人说:“开始吧。”
她走到林毓希身边,从他手里接过那朵白菊花,放到林哲曦的墓前。大家也一个一个向前献花追悼,她就站在后面,看着眼前这一切。
哲曦,一个月了,你在那头过的还好吗?有按时吃饭吗?有没有睡得更好些?
我真的很生气,你也不在夜里给我托个梦,我每天吃饭想你,睡觉想你,煲个粥眼里都是你。老袭、杜美人还有你的爸爸妈妈都在劝我,其实我知道他们也很伤心,可是我真的一想到你真的不在了,我的心就不可抑制地痛。
再也没人逼我画画了,再也没人吐槽我又笨又傻……可是也再也没人为我做饭,为我暖手,为我穿越大半个城市去买窦氏特香包里的肉包子了……
你真是好过分,对我那么好,等我上瘾了,你又离开了,以前你消失几年又会出现,三年又三年,这次你又是在跟我躲猫猫吗?一年两年,十年我都可以等,可是,你跑那么远,你不知道你跑那么远就回不来了吗?
你放心,我不会自私到跟你走,我们的家人由我来替你守护,我爱你,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身边看着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