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你也来吧,我答应你,你死之前,我必将那‘伽罗碧玺’的来历告诉你,你尽可放手一搏”。赢玖逼视柳重,面无表情言道。
言尽于此,众人再无羁绊。武济上前,看看杜显,杜显点点头。复又看看司徒,司徒笑笑也不言语。这俩兄弟刚才一战,一个浑身鲜血,一个吐血扑地,想来必定受伤,此刻观望,虽不言语,武济已明白,那意思是‘放心,我还撑得住’。一望一回之间,生死之情自不必说。武济又转头看看黄珏,又看看黄珏还在渗血的左肩,压低声音道:“一会不管一击如何,只管钻进野猪林,回去找二哥”。黄珏听话大惊失色,然后又重重点点头。这其中的意思,已是置死地而后生,保小七这个最小的弟弟一条生路,毕竟亓闵还在苦守巨灵川。众人都听见武济交代黄珏的话,俱没有反应。武济又看看段昱,道:“算了吧,别再牵连无辜了”。按照出发前的安排,武济本来想一旦形势危急,最后一计就是段昱放出冲天焰,招霸下镇的大军回撤,用人堆也要堆死赢玖。但连典虎这样的都是暗卫,谁能知道这赤血大军中还有多少暗桩?且赢玖现在已是大术师,超凡脱俗,再多来人徒增伤害罢了。
“督帅...真人,值此最后一战,战果已定。但终有此决,这是天地之恨,真人不必挂怀。想我兄弟戎马袍泽、共同进退,可否容我们盘桓片刻?”这武济真不愧大将军,饶是面对神一样的敌人,仍不忘最后争取一丝机会和时间。只是这些还有用吗?赢玖抬抬手,示意你们自便。
武济复又回头小声道:“五弟,一会你负盾把小七抬起来,然后近身,只管象刚才那样。小七用第三式。三哥,还是封住左右。段昱,用飞刀补位。大哥,我知道...很难,你的箭是最后的机会。”说罢,拿出一个镶金的藤匣,接着道:“听我号令”。众人点头,后各自整装准备、各自站位。柳重也不答话,用行动回答了武济,镇神弓扣住三只雕翎大箭,虚弓以待。
武济把藤匣小心放在地上,先拜了三拜。然后打开,然后从中取出一个头盔,又不似头盔的东西。戴在头上,系好带子,又示意段昱,意思有没有歪,段昱点头,武济这才稳稳身形,深吸一口气,又深深吐出来。众人不明所以,也自不动,等待号令。
“攻”武济低喝一声。
再看司徒冲前一步,肩抗巨盾奋力一托,早有黄珏一脚踏上去,一飞冲天。黄珏长身飞起之间,手中大斧脱手飞出,直劈赢玖面门。此次此刻,司徒已经就地一滚,铜锤直砸敌人下盘。这二人配合的妙到颠豪,一连串动作封死赢玖上中下三路,慢了要么中斧子、要么敲碎小腿骨,要是纵身腾跃,黄珏在空中口中咬住的大斧子已交了右手,就等头颅了,这正是白虎三斩式的最后一式‘巨刃斩’,自上而下力劈太岳。这种状况下,赢玖只能左右移动,而杜显的大枪、段昱的飞刀,又随即封死两侧,任你神一般的人、风一般的速度,也在这上下左右的围合中中招。赢玖能做的就是退,但这一退恰恰是最要命的。因为只要一退,司徒黄珏招式一老,就留下了空门,柳重的镇神弓何等的速度,后发先至,必置敌于箭下。武济真不愧兵法大师,片刻间利用众兄弟的长处,想出这万全之策,组合出这完美一击。只是,他干什么?
刹那间,赢玖动了,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赢玖瞬间明白武济的目的,不退反进。身体以匪夷所思的扭曲晃动躲过黄珏的斧子、以快至极限的速度空中盘腿躲过司徒的铜锤,然后空中正身,接连拳打脚踢。而在此时,但听得武济大声宣唱:
“哪摩嘛哈,咓呾吖吖,奎师那,喏嘛啪嗒吖,呔”(这一句真实存在的,老长了)
只见这一刻,武济头上那头冠明光大射,迅速照亮霸湖边这一片方圆十丈。那白光明亮耀眼,如常明灯塔般照亮一切,让一切纤毫毕现。似骄阳巨日融化残雪,又似狂风吹沙风过石出,迅速吞噬周围一切黑暗。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白光就像粘稠的液体,所到之处,任何笼罩其中的人和物,必受羁绊,特别是移动中的物体,速度生生被放慢无数倍。再看着粘稠的白光之中,黄珏的第一把斧子已经被赢玖躲过,第二把斧子已经抓在手里,仰身力劈。司徒的铜锤虽还未接近,但已扫空。杜显的大枪扎向左边,段昱的飞刀已经飞向赢玖的右肋。柳重的一弦三箭已经离了弓弦。而那赢玖空中挥手打出八拳、踢出三脚。两拳向上,迎击黄珏的第二把斧子、三拳扑向段昱的三把飞刀、两拳打向杜显的大枪,最后一拳显然是直奔柳重的箭。随即三脚,分向司徒、杜显、段昱。有了粘稠的白光,众人此刻清楚看到,那赢玖拳打踢腿全部在白光中形成近乎透明的水拳、水脚,就像真的拳头和飞脚,迎面扑来。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没有声音、没有色彩。两拳砸翻了斧子,黄珏翻身后仰,巨大的力量仍能看到黄珏被震的口中隐隐吐血。三拳打掉飞刀的同时,一只脚已经跟上,段昱已是万难躲开。与此同时,杜显也是躲无可躲,甚至能看到大枪已经被拳头砸的有些变形。而司徒最靠前,那大脚印已经基本算是挨着巨盾。最后那一拳已经迎向柳重的箭,被打飞只是早晚的事。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兄弟六个再怎么勇猛努力、智计百出,但都摆脱不了被桎梏的命运。人,怎么能战胜神?只等下一刻,司徒、杜显、段昱被废,黄珏重伤,只余柳重、武济,已不足道也。
粘稠的白光只是一刹那的光景,就象焰火激发的闪爆,懵然间充斥天地间、又懵然间无影无踪。‘当当’连响。黄珏一惊后仰倒地,终于一口血喷出来,他仍努力想爬起来找马逃命,但右臂已经基本没有知觉,撑了两撑没有爬起来。司徒有巨盾护着,但也被震得盾牌和铜锤撒了手,浑身难受,一口血已经在嗓子眼里,只是努力压下来,不能吐,吐了就是重伤,强行盘腿坐下,压住伤势。杜显撒了大枪、段昱空手,几乎同时后仰倒地,口吐鲜血。武济虽未中招,但也是喷出一大口鲜血,才缓过一口气。只有,柳重,呆呆看着这一切,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武济摇摇几下,缓缓走到赢玖面前,垂首道:“多谢督帅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