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3年11月3日
我谈到1797年歌德经过法兰克福和斯图加特去瑞士的游记。他最近把三本这部游记的手稿交给我，我已经把它仔细研究过了。我提到当时他和迈纳对造型艺术题材问题思考得很多。歌德说：“对，还有什么比题材更重要呢？离开题材还有什么艺术可言呢？如果题材不适合，一切才能都会浪费掉。正是因为近代艺术家们缺乏有价值的题材，近代艺术才全都走上了邪路。我们大家全都在这方面吃过亏，我自己也无法否定我的近代性。”
他接着说：“艺术家们很少有人能看清楚这一点，或是懂得什么东西才能使他们达到安宁。举例来说，人们用我的《渔夫》为题来作画，没有想到这首诗是画不出来的。这首民歌体诗表现出来的是一种魔力，在夏天引诱我们下去游泳，此外便别无所有，这怎么能画呢？”
我提到我很高兴从上述游记里看出他对一切事物都有兴趣，并且把一切事物都掌握住了：山岗的形状和地位以及上面各种各样的石头、土壤、河流、云、空气、风和气候，还有城市及其起源和发展、建筑、绘画、戏院、市政、警察、经济、贸易、街道的格局、各色各样的的人、生活方式、特点，乃至政治和军备等等数不清的项目。
歌德回答说：“不过你是否发现其中没有一句话涉及音乐，因为我对音乐是外行。每个旅游者对于在旅途中应该看些什么，他的要旨是什么，都应该胸有成竹。
我告诉歌德，我现在已逐渐摆脱我已往爱好理想和理论的倾向，逐渐开始重视现实生活的价值了。
歌德说：“若不是那样，就很可惜了。我只劝你一定要坚持不懈，牢牢地抓住现实生活。每一种情况，乃至每一瞬间，都有其无限的价值，都是整个永恒世界的代表。”
过了一会儿，我把话题转到梯夫尔特以及描绘它时应采取的方式。我说这是一个复杂的题目，很难给它一个恰当的形式，但我想最方便的方式应该是用散文来写。
歌德说：“要用散文来写的话，这个题目还不够有意义。号称教训诗和描写诗的形式大体上或许可采用，但是还不够理想。你最好写上十来首用韵的短诗来处理这种题材，音律和形式应随不同方面和不同景致而变化多端，不拘一格，用这种办法可以把整体描绘得晶莹透彻。”
我马上表示接受这个很适当的忠告。歌德接着又说：“对了，你为什么不来搞一次戏剧方式，写一点和园丁的谈话呢？用这种零星的片段可以使工作轻松一些，而且能把题材具有的各方面的特征都逐一显示出来。至于塑造一个无所不包的巨幅整体总是困难的，一般不易产生什么完美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