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野人的传说
自从那次笔会之后,秦文轩同女作家蓝青的联系就渐渐频繁起来了。
秦文轩记得那次笔会上,除了蓝菁之外,还有三个外省女作家,这三个女流之辈,都喜欢海海洋洋地侃大山,尤其喜欢在性话题上冲锋陷阵,彷佛那便是新潮的一种标志。她们在一帮男人面前比谁谈吐更放肆,更令四座皆哗,张嘴“压抑”,闭嘴“发泄”,以极高的频率蹦出****啊,冲动啊,强奸啊等等字眼。生猛得足以让男人们当下就尿裤子。发挥到高潮极致之处,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她们会在马路上随便强奸哪个男人!
其实,她们惊世骇俗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表现她们的不同凡响而已。“裸体读经”,看谁吓死谁,谁就最TMD阿弥陀佛。
秦文轩在和蓝菁散步的时候忍不住大发感慨:“我忽然发现,女人一旦变得下流,就比男人还要下流。”
在秦文轩眼里,蓝菁跟那三个女流绝对不一样。蓝菁身上是很有几分古典才女味道的,她让他想起那首古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跟蓝菁在一起的时候,秦文轩讲得最多的还是自己小时候的事。从小在皇城根儿底下长大的蓝菁同从小在湘西大山里长大的秦文轩,两人对生活的感知是很有些不同的。秦文轩经历过的那些山野之间的事在蓝菁听来就无比的新鲜。
蓝菁往往会这样发问:“秦文轩,你们那儿的山里头还真有野人啊?你见过野人没有?野人到底什么样儿?”
进山打柴是秦文轩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一样事,通常会约好些小伙伴一起进山,像一群猢狲进了天堂。他们会乐不够的乐。山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都藏着一个故事。
一群小伙伴进了山,走着走着,如果有人突然恶作剧喊一声“野人来啦”!大家顿时会惊得大家魂飞魄散,丢了手里的东西,如一阵风吹落的野果子,满山轱碌碌乱……
关于野人的传说从小听过千百遍,大人们讲的故事似乎一半都跟野人有关。
村里的老人们说,野人就出没在深山老林里。野人既像人,又不像人,比人高出多半个身子,甚至高出一倍。野人走起路来姿势是摇摇晃晃的。浑身多毛,野人不会像人一样说话,因为它们无自己的语言,但野人却有表情,主要表情便是冲人嘿嘿冷笑,那冷笑怪异而可怖,能笑得你汗毛倒竖,笑得你浑身起三层鸡皮疙瘩,能笑得你身上没了一点劲儿,像一滩泥似的软瘫在地。野人就会晃悠晃悠地朝你晃过来,逗着你玩耍,用它的爪子一下一下拍打你的脸,还朝你脸上唿唿吹气,逗弄够了,才扛了你往山里走。
蓝菁的样子还真的是相信了:“哎呀呀,要是碰上了野人,那可怎么办啊?”
秦文轩告诉蓝菁:对付野人,只有一个办法,见了野人,你绝对慌不得,野人有野人的讲究,他也是懂得一点礼仪的,见了面,他先要跟你握手,这似乎是野人的规矩,就跟人的规矩一样。野人要跟你握手,你就不好不跟他握,可危险恰正在此,你只要跟他一握手,准完玩儿。那怎么办?聪明的办法似乎有一条,最好在进山之前,你就务必随身带一只空竹筒,那空竹筒的大小,正好能套进你的手臂去,当你不得不跟野人握手的时候,就套了那竹筒去跟他握。野人一抓住你的手——其实是那竹筒,野人就会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野人的笑声比人的笑声要响亮一百倍,是频率极大的笑,那笑声能使山林震动!你就趁着野人大笑的时候,从那竹筒里抽出你的手,赶快逃命就是了,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要紧得记住一条:千万不能回头!你跑出好远好远,隔了一座山,你还能听见野人那叫人毛发倒竖的笑声!
蓝菁怕怕地问:“野人会吃人吗?”
秦文轩说:“没有听说过野人会吃人的传说,但野人会把你关进一个深山里黑乎乎的山洞,这是众人不争的事实,而且力大无穷的野人,会搬一块巨大的石头来将山洞堵住。这样,你便一辈子都别想逃出来啦。即使侥幸逃脱了也玄。据说,从前他们村里一个进山打柴的汉子,就叫女野人捉去过。女野人喜欢这汉子,在山洞里还同这汉子生了一个孩子,当然,那孩子也是野人,但这汉子最终还是逃脱出来,女野人发现他逃脱之后,绝望中的她竟在一气之下,抓住那小野人的两条腿,嗤啦一声一撕两半……”
女野人的事,曾经给秦文轩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丝丝缕缕说不清的忧伤。他小的时候,常会呆愣愣地顺着一个念头想他的心事:假如他遇上那女野人会怎么样呢?会跟那女野人生个孩子么?他或许不会轻易弃她而去,更不会眼睁睁望着她把他跟她生的那孩子举在半空嗤啦地一撕两半……
蓝菁说:“女野人的事,我小时候也听说过,可见那不过是普遍流传于民间的一种传说罢了。”
秦文轩却一本正经地告诉蓝菁:“不,我们村里有个人还真的见过野人呢。”
“噢,还是真的?是个什么人啊?”
“月的老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