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桐微冴,举眸看着这个瞎子,乌溜溜的瞳眸戏剧性的有了一个波澜,就连萧鸣声都开始讶然起来,此人看起来才不惊人貌不出众,且还是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按理说一叶障目之人,自然是不见泰山的。
但是想不到他的敏锐洞察力是非常厉害的,清桐与萧鸣声的脚步都微微一窒,清桐道:“那么先生是想过会有一天重新成为社稷重臣了?先生理应是托孤忠臣,这么多年饱经磨难是清桐来迟了。”
“想过,但是没有想过会是一个陌生人将我脱离苦海,这一去再也不能过牛马一般腌臜的生活了,这一去我辈岂是蓬送人?”孙信哈哈朗声大笑。
“先生高华,气度非常人能及,为何这么快就猜到了会是本王?”萧鸣声还以为是误打误撞,不过孙信微微一哂,虽然目不视物,不过眼睛的方向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这让他心神一凛,有一种被迫接触孙信目光的惶惑。
“既然说了是猜,就无需多言。”
孙信说过以后已经不理会两个人,熟门熟路的到了外面,好像这里的路径他自己都明白一样,要不是清桐看着这个瞎子走了出去,真是不敢相信这人是完全看不到东西的,她知道自己做对了。
“回去吧,他需要知道两年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我们细细的告诉先生,或者先生可以力挽狂澜也未可知。”清桐挑眉,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孙信,萧鸣声轻轻的点点头说道:“这里虽然藏污纳垢,不过看起来也是卧虎藏龙,你怎知,里面就有龙虎之辈?”
“不过是在刑部与工部的本子上看了一眼而已,可怜你们有这样的资源竟然是从来不知道用!”清桐有点愤恨,难怪国将不国,这样一个人都被侮辱,国家自然是不会兴旺的。
这个夜晚,清桐做了一个几乎是可以去改变朝局的小小举动,将孙信从地牢中解救了出来,孙信虽然是一个瞎子,但是比一般人的目光长远多了,她知道孙信以后会更加不遗余力的保护自己。
而在同样一个夜晚,景墨则是怒气冲冲,花有清香月有阴,本是非常旖旎的一个夜晚,但是景墨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刚刚知道了清桐与楚瑾泉到了成国以后左右逢源的消息。本以为自己恶意风诽谤会让他们本就清苦的生活雪上加霜,但是想不到……
竟然顺水推舟让他们目前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人中龙凤,虽然算不上是锦衣华服,算不上高车驷马,不过他们两人连起手来,只要是想要拥有的东西无不手到擒来,想不到这么快就改变了众人的印象。
就连景墨都是害怕起来,莫非二人果真是天命有归,他们是没有任何选择的?他嘘一口气,重重的将桌面的笔墨纸砚与一干东西一扫而空,墨渍淋漓点染在了跪在那里的司礼监脸上,就如同是一朵雏菊被染上了秋霜一样。
这人在瑟瑟发抖,听到这样一个消息以后,司礼监也是犹豫究竟自己应该还是不应该近来回报,思虑了很久以后还是迈步到了里面,不过刚刚汇报完毕以后已经开始惊讶起来,景墨的瞳眸中流窜过一片汪洋恣肆的诡谲。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留着你们又有何用!”
景墨怒气填胸,就连眼睛也是变了颜色,那点漆一样的如水双眸就如同是烧红了的琉璃似的,那种赤红色是一种再也表达不出来的怒气,那种诡谲的,莫辩的,那种怅惘的冷厉与冰凉。
就在司礼监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利剑已经穿胸而过,他的嘴角狰狞,景墨的嘴角也是狰狞,知道自己杀了这个人是于事无补的,也知道这个人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并不曾对势态的进展有任何的推进,但是他就是生气。
内侍监口中吐出来鲜血,最后一句话也被斩断的支离破碎的,四分五裂的语声拼凑起来就是“东陵要亡,国君无德。”景墨杀人以后眼睛里面的赤红色这才慢慢的消退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众人都开始畏惧起来,一个在我们偷看的丫鬟早已经吓得手脚冰凉,地面上立即就有了一片酣畅淋漓的水渍,丫鬟连连后退,“皇上,皇上又杀人了。”这一句惊呼将一个静谧的夜晚变得同样支离破碎。
景墨并没有从大殿中出来,烛光诡谲,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大殿就如同是一个焚烧着炭火的炉子一样,将景墨的脸色也是焚烧的一片吃红色,这种赤红色就像是有什么釉彩在涂抹一样,景墨的眉宇微微的跳动了一下。
然后又是一下。
他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叶清桐,楚瑾泉,我会让你们痛不欲生的。”拳头很快就松开了,“司礼监,给朕备酒,司礼监!”外面的司礼监早已经逃之夭夭,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走进来,景墨大踏步到了门口,看到自己的大殿外一片狼藉。
人们豕突狼奔,院子里面的花木盆景也是不能幸免于难,地上一片垃圾,他们恨不得立即就离开这里,景墨只觉得脚下一软,这些人平日里自己并没有苛待,但是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一种人心背向的惶恐。
“杀。”他不知道给何人下了一个命令,然后重重的锤击前面的柱子,“给朕杀无赦,车裂,活埋,五马分尸!”恶毒的语声让院子里惶恐的人更加是惶恐起来,总算是有一个人硬着头皮到了大殿里面。
怯生生的给景墨奉酒,景墨看着杯中物,轻轻的喝一杯酒,神色变了,变得是那样的柔和,就如同一切的危机好像都不复存在了,嘴角那样温柔的笑意慢慢的呈现出来,好像时光翩然,又回到了那一个年代,与哪一个夜晚。
“你感觉朕是不是变了,变得狠毒,变得嗜杀成性,朕需要你的实话!”挑眉看着给自己倒酒的女子,这个女子斟酒过后再也不敢抬头,将脑袋几乎是贴在了地上,声音剧烈的颤抖,“不,不,皇上一如既往。”
“既是一如既往,你如何就变成了这样惶恐的模样,想来朕果真已经是毒虫猛兽了,来人,给朕重重赏赐这个人,拔掉舌头,车裂。”这个女子连头都不敢抬了,死死的抓住了地毯,有人已经进来将这个负隅顽抗的女子抓走了。
接着景墨又将另外一个女子叫了进来,问过了同样的一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这个女子看到了刚刚第一个否定以后死于非命的模样,她自己害怕的很,回答过了以后看着景墨。
眼睛几乎是从袖口的缝隙中抬起来看着景墨的,那样诚惶诚恐的态度让静默也是一肚子的火气,立即说道:“赏!重重的赏!拔掉了车头,挖掉心脏!”
“是,是,”外面的一个人立即走了进来,拖着这个鬼哭狼嚎的女子去了,烛光幽暗,在幽暗的烛光中,他的身影微微的晃动了一下,如同是让蜜蜂蛰了似的,铜镜中映衬出来一个因为震怒而出现的扭结面孔。
就连景墨都是不敢看镜子里面的恶魔,他的灵魂已经慢慢的让恶魔给吞噬掉了,他早已经不再是那个景墨了,朝中的忠臣已经开始纷纷请官离开,一片惶恐的气氛就像是黑云压顶一样,这种压抑的感觉让人的胸开始疼痛起来。
让人脑筋开始麻木,有一种防不胜防的疼痛开始侵袭自己,景墨握住拳头有一下没有一下的开始敲击自己的脑袋,嘴角微微出现一个苦笑。
“去通传,就说我要见皇上。”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候,竟然有人完全是不畏惧的,声音飘渺孤鸿影一样慢慢的传了过来,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他知道绝对不可能是濮阳芷珊,濮阳芷珊已经奉命到了坤德宫去谋害皇后娘娘了。
在这个四方兵戈大乱的时候,皇后娘娘竟然开始让人讨伐景墨与濮阳芷珊,一开始他们是想要皇后做一个傀儡的,这时候只能弃卒保车了,皇后娘娘性情刚烈,竟然是完全不畏惧生死的。
那么濮阳芷珊既然是已经走了,进来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皇上雷霆震怒,就是您敢进去,奴才也是不敢进去通传的,这时候已经被杀了三个人了,奴才就是有九个脑袋也是不敢进去的。”旁边的一个司礼监诚惶诚恐,将自己的心声表示出来,变成了声音。
“真是废物,一群废物,罢了,本宫自己进去!”她完全不畏惧,一步一步的到了宣室殿的门口,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
到了宣室殿的门口,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一左一右走到了前面,在朱红色的地毯两边站立着,然后慢慢的推开了门,旁边的一个内侍监立即宣告起来,“如太妃娘娘到!”
这一个声音掷地有声,只见一身朱红色衣服的如贵妃走了进来,因为先帝驾崩的缘故,如贵妃已经不是贵妃而是太妃娘娘,如太妃走了过来,那乌木般的黑色瞳孔落在了虎踞在哪里景墨的身上。
嘴角有了一个菲薄冰冷的微笑,“您有杀人了?”
一开始他是想要将如贵妃杀掉的,因为如贵妃知道的事情过于多了,但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女人是那样的有恃无恐,虽然东陵雄狮百万,不过里面有一小半都是如太妃说了算,这些年这个女子为了自己的儿子端华,可以说早已经拥有了最大的兵力。
“杀人而已,娘娘莫非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