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说过:一个人应当在自己脑部的小阁楼里装满自己可能要用到的一切东西。其余的东西可以放到他的藏书室里去,要用的时候去找就行了。
王理安怎么也不会想到,北京这么多医院,偏偏让她会在妇产科看见周娜。本来她取完报告完全百无聊赖,看着走廊里的座椅,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然就在这里坐一会儿。果然,就让她遇见了周娜。王理安相信这绝对是天意。
周娜带着黑超,遮遮掩掩,却愈发明显。她低着头从王理安身边经过,走得很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王理安愣了一下。好像真得是像人说过的,就算是化成灰都认识。似乎就是一阵风吹过来,她从里面辨认出了周娜的气味一样。那一刻,肾上腺素瞬间上升,点燃了她的兴奋感。王理安像弹簧一样站起来跟着周娜,但一跟到大厅马上人影马上模糊了。她隐隐约约看见周娜拿起电话。王理安试着拨通了她以前的号码,果然是正在通话。
她连忙跑回科室,装作很着急的样子拦住了一个刚刚从里面走出来的护士。“你好,请问里面的是不是叫周娜的病人?”
护士很和善,马上回答:“哦,她刚走。”王理安拿起电话佯装打电话大声说道:“爸,我姐刚出去,你看见她了吗?”看着护士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王理安又拦住她小声地问道:“不好意思,我问一下我姐姐的情况是不是真得很严重啊?”护士迟疑了一下,皱了皱眉头问道:“其实现在不孕不育的人非常多,完全没必要反应这么大。你们做家里人的要多鼓励病人,不要放弃就可以了。”王理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按耐住心中邪恶的喜悦。也皱起了眉头:“不可能啊,她上一阵子还怀过呢。”护士笑道:“那就更怪不了别人,她的情况不算好,你们要让她好好养养。”说完,她连忙摆脱掉王理安,走进电梯。王理安快步走到清静的地方,深呼吸后拨通了周娜的电话。她深呼一口气,等到周娜接通了电话。“喂?”她的声音很深沉。
王理安捏细了声音说道:“你好,请问是周娜周小姐吧,这里是博大医院,是这样的,不知道您过来取化验单了吗?”
周娜愣了一下,微嗔粗声道:“取什么化验单,我还没出医院大门呢。”
“哦,那好的,请问您对您的闻讯结果还满意吗,我们可以为您的问题做进一步的安排。”
电话中周娜已经失去了耐心,怒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我不需要做什么不孕不育的手术,你不用推销了。”说完便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王理安飞速地向门外跑。周娜这个时候肯定走不远。
小的时候,周娜在公园里弄丢了杨俊梅给她们买的娃娃,就在公园里坐到了天黑。一直到周永成来接她。王理安的记忆好像一下是被打开的监牢,里面的罪犯争相疯跑出来。
周娜挂掉电话就打给姜琦,奇怪的是一直没有人接。她坐在车里,愤怒地敲打着方向盘。手掌被震得钻心的疼。太疼了,她趴在方向盘上呜呜哭了起来。两个月前,她还有过一个孩子,而现在,她连再拥有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好像一个笑话,听完了才知道是自己的故事。
简直不能理解。她要怎么对李佑朗解释,婚前检验上的炎症突然变成了不孕不育。
上帝拿起了一个橘子,在她的天枰前面考虑地太久,放下的时候,橘子已经腐烂。周娜觉得自己已经是破败不堪的了。李佑朗肯定会和她离婚的。
从她们结婚的那天起,何玉霞就旁敲侧击地在说孩子的问题。她也一直对姜琦说过的她怀孕的事情耿耿于怀。可笑的是,她竟然以为那孩子是别人的。她就算是把全世界所有的江河湖海跳遍了,也改变不了“有其母必有其女”的眼光。
最恐怖的是,李佑朗从来不为她争辩。好像连他都不相信她。
现在更是有嘴说不清了。
不孕不育。哈。多么可笑啊。周娜哭过之后,清醒了很多,她又打给了姜琦,但还是没有人接。她狠狠地把手机摔在旁边副驾驶座位上,嘭得一声,在皮垫子上弹起。周娜竟然心里一惊。奔溃过后,是大风过去的宁静,周娜望着手机,突然想到刚刚的推销电话。她重新把手机拾起来,打过去。
很久都没有人接。周娜又看了一遍号码,竟然是普通手机号码,她心里咯噔一下。却在这时电话接通了。“喂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好,是博大医院吗?”
“是的,我们这里是后续咨询服务,请问怎么称呼您?”王理安躲在厕所,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是周娜,麻烦您帮我安排一下手术,越快越好。”
王理安听到有人进来了,连忙说道:“好的,那我安排好给你通知吧,谢谢您的肯定,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那祝您愉快。”
周娜愣了一下,道声再见就挂掉了电话。哭笑不得,竟然服务差距这么大。虽然心里还有点疑影,但她看见那本病历本,马上心口反油,堵得难受。一定要快点解决,越快越好。人说打消女人心中的痴想,比从虎爪下抢幼虎还难。周娜打定了注意,便开始计划。但无奈脑子里完全是空的。像一望无际的草原一样。叫龙卷风都没有。
一坐就是一个小时。周娜断断续续哭着,电话一个接一个打开。都是李佑朗。她一个接一个地挂掉。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如不说。李佑朗在公司的安排突然变动,他被意外地分到了和市场贸易都不相关的人事部,正在实习期已经牢骚满腹。他也变得很敏感。周娜没有经常和姜琦联系,他就不开心。姜琦坚持要在济州办婚宴,李佑朗有些不愉快,但还是非常配合。没想到蒋严非常给面子,请了许多“老朋友”到。只是他自己没有到,连周永成都没有出现。过完结束回到北京后,李佑朗竟然把蜜月旅行都取消了。
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想到何玉霞。周娜忍不住皱起眉头。那电话又打给姜琦,还是没有人接。自从承认了周娜,蒋严明确规定了姜琦不许再有男朋友。周娜突然有些紧张。害怕她偷吃被蒋严的人抓到,影响到她。
李佑朗又打来电话,手机吱吱呀呀在她手机跳动。周娜吓了一跳。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她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接起电话。
李佑朗劈头盖脸地骂了几句之后,问道:“你跑哪儿去了,是不是又去喝酒了?”周娜皱了皱眉头:“没有,我……我还在医院。”李佑朗怔了怔,突然放缓了语气。“你现在在医院?”“嗯”周娜应道,“怎么了,你找我什么事儿啊?”他突然迟疑了一下,周娜突然听到他对着电话外的人说道,她说她还在医院。周娜一惊:“你没在公司吗?”
李佑朗含糊地回答:“哦,妈来了,我请假出来把她接到家。对了,妈这次来说姜玉华被抓了,她给你妈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她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周娜一听到何玉霞又来北京了,头脑袋里马上炸出了蘑菇云。她的神经被辐射伤害扭成一团。她不敢说她给姜琦打电话也没打通,索性撒谎说道:“不会吧,她刚才还问过我孩子的事儿。”周娜马上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被辐射了,怎么能说孩子,这下怎么办。
她追悔莫及,一张脸简直像被人闷了一拳。她懊悔地往椅背上一摔。就听到李佑朗突然很小心地问道:“孩子?什么孩子!”简直能听到何玉霞突然的声音“哎呀,她是不是怀孕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李佑朗见她不说话或许也意识到她已经听到了何玉霞的大嗓门。他轻声说道:“妈,你先别这么说。”“怎么了,她能怀别人的孩子不能怀你的啊,我一直以为她不好怀了呢……”何玉霞的声音渐渐远去,周娜听到关门的声音,李佑朗突然温柔地问道:“亲爱的,结果到底是怎么样啊,我一说你没来大姨妈去医院了,我妈就说你有了。”说完他呵呵憨笑了两声。
周娜的手掌都要被指甲穿透了,她咬紧牙齿,直到吱吱作响一阵酸痛。她想到他刚刚讲的姜玉华被抓的事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久后,她笑了笑:“亲爱的,让妈放心吧,我怀孕了。”李佑朗马上一阵惊呼。简直能看到他高举着双手,他模糊的声音自手机传来。“我要当爸爸了,妈我要当爸爸了!”“真的啊?啊……哎呀你快把我放下,哈哈哈……”
周娜听着李佑朗兴奋地声音,笑了。咽下了嘴角的一滴泪。嘟嘟嘟嘟……电话突然莫名地挂断了。周娜惊异地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李佑朗看见何玉霞拿过他的手机,还以为她要同周娜讲话。没想到她挂掉了电话。“妈,你干嘛?”何玉霞突然正色说道:“儿子,你记着,在周娜怀孕前三个月,一定不要让她知道她妈被抓的事情,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