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髅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上返回皇科大的路线。
他还能去哪里呢?学校外面看似新鲜,实则他一个人靠着手机地图摸索着走,心中忐忑。相比仗剑天涯的新鲜感,独行的不安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他每天早上起来,心中都有一个信念——畅游超自然与非日常轮舞的星束世界,只要探寻了那未知的领域,他就证明了“安髅”这个存在是正确的,“频枭”也是正确的,然后他就能易如反掌地找到人间蒸发的灯舞花,同高中时的心理阴影做个了结。
可是,畅游星束世界这个目标太遥远了,他唯一可以用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夙命愿许被零旗妙否定,说他身上没有任何星束力量。当时他听到零旗妙的话语时,脑袋中心的深处嗡了一下,耳边仿佛能听到从天穹深处缓慢降临的低沉声音“你无能,你一无所有。”
怎么会这样呢?这就好比一个狂赌之徒兴冲冲地来到倾尽一生也想参加的赌局,还没开始就被突然告知筹码无效。
刚迈出的第一步就被拒了。
不,第一步不是被零旗妙告知身上没有星束力,而是在小树林里下定决心以必胜的信念发动夙命愿许,结果仍未找到灯舞花。正确来说,这才是被拒的第一步。
安髅叹了口气,心里继续想果然畅游星束世界这个目标太遥远了,不如从眼前的事情做起,比如正常的和同学说话,比如性格变得阳光,比如听懂老师们的讲课,比如……去二手书店买教材,代替丢了的那几本。
安髅在进入校门,经过早上丢了书包的花圃时,他又绕着花圃走了一圈,认真地观察每个细微之处,期盼着可以如此找到他的书包。
结果没找到。
他又去了花圃旁边的主楼门卫那里询问是否被人送来一个书包。
回答是没有。
安髅再次叹了口气,这才去了二手书店买了教材,又去文具店买了文具和书包。
安髅背着新书包,新书包里装着旧书和新文具,他心情低沉又拼命地往好的地方想,他想万一、万一、万一那两本旧书的前主人是一个交际能力爆表的人,自己会不会师承到旧书前主人的意志,变得能正常的和同学们说话交到朋友呢?
这么一想,安髅的心情勉强好转起来。他突然想起自己是不是能背着书包去上第二节大课呢?
可他拿起手机一看时间,现在第二节大课已经开始了五分钟,他错过了完美的潜入时机。
算了,回寝室吧!
安髅背着新书包,一路穿过秋风、阳光和惆怅,爬了七层楼回到寝室里。他把新书包放在椅子上,脱掉休闲西服外套,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上脑袋挡住视野和听觉,反正下午没有课,他痛痛快快地睡了一个长觉。
在这段长觉里,他做了一个很短的梦,他梦到灯舞花。
在梦境中的高中教室里,嘈杂的下课时间,他站在人墙的左面,灯舞花的右面,所有的通往灯舞花的路都被封死了,他只有穿过厚重的人墙才能面对面地见到灯舞花。他奋力地从人群中穿过,灯舞花站在人墙的尽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还有六米、还有三米,现在还有一米就能见到灯舞花。
可是见到灯舞花又有什么用呢?
解开高中时留下的心结。
心结解开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头忽然疼起来,他知道这是要从梦中醒来的前兆。
不要!
零米!他尽了最大努力,终于来到了灯舞花的面前。
可是,这时灯舞花动了,灯舞花动起来与他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中,灯舞花的胳膊擦过他的胳膊,他感到了灯舞花的实感。
他立刻狂喜起来,太好了,这不是梦境!
这不是梦境!他睁开眼睛,看到了黑色的墙壁。这是他选的墙纸,亲手贴在墙上的墙纸,这里不是高中的教室,这里是大学寝室里靠着墙壁的床上。
安髅恍惚地坐起身,头痛仍没有消退,像是在高中的梦中还没有醒来。他慢慢地靠在墙上,回忆着梦中的每个细节,不想太快地把梦忘记。
就这样发了会儿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安髅拿起手机,看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五点了。
睡了这么久啊,他想。
安髅爬下上铺床,穿好休闲西服外套,准备去食堂吃饭。走到原寝室的楼层时,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硬是把刚起床的起床气当做勇气,推开了原寝室的门。
嗨!同志们我想SHI你们啦!!
安髅原本想这么说,但是一进到寝室里,他的嘴就不禁绷住,准备好的话语愣是被憋在嘴里。
泰塾看见安髅,扬起厚厚的眉毛说:“哟!安髅。”
“嗯。”安髅咽了口口水,“我回来看看。”
原寝室里只有泰塾待在里面,不见潘渊渊和方甲午的踪影。
“他俩呢?”安髅问。
“噢,我们正准备去校外吃饭,他俩先去上厕所了,马上回来。”泰塾边穿外套边说。
“哇,那么好,吃什么呀?”
“吃烤肉!”泰塾回答着,仿佛已经把烤肉嚼在嘴里地陶醉着,“一起去呗。”
“欸欸?真的好吗?”安髅没想到泰塾会邀请他。
“好啊!”泰塾脸上一副“这怎么会不好呢”的表情,“一起去!”
安髅眨了眨眼睛,“一起去?”
泰塾斩钉截铁,“一起去。”
“走?”安髅踌躇。
“走!”泰塾决断。
两人说着就要把寝室门锁上,然后买上烤肉之路的道路,这时方甲午和潘渊渊甩着手上的水回来了。
潘渊渊一愣,“安髅?”
“你来啦?”方甲午像是皮笑肉不笑的笑着说,安髅看到过方甲午的这种笑容,以前方甲午和不熟的同学交际时就是用的这种笑容。
“哈……来了。”安髅有些难为情的说。
“誒!烤肉带安髅一个呗?”泰塾直言道。
“啊?”潘渊渊很明显地难以置信了一下,但很快露出了好客的脸,“来……来呗。”
方甲午僵硬着笑脸,不说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历了和丘伯单、阎清蝎、梅呈寒的对决后敏锐力提高了,安髅清楚地看到了潘渊渊和方甲午脸上的微表情。
嘿!那啥,我和你们闹着玩呢,我开玩笑呢,你们去吧,我是下楼取外卖的,掰掰!
一套谎言马上在安髅的脑子里形成,他刚想说,但是想交朋友的心扼制住了他,他与泰塾并肩,和潘渊渊、方甲午一起走出宿舍。
在去往烧烤店的路上,安髅和泰塾偶尔说一些网上放源的新电影,方甲午一路上基本都在戴着手机耳麦和女朋友聊天,潘渊渊一会儿和泰塾说话一会儿和女朋友发微信。
二十二分钟后,四人到达烤肉店。
矩形餐桌东西南北,泰塾和方甲午拿着菜单点餐,其中泰塾按着菜单疯狂地点荤菜,方甲午玩命地阻止泰塾,把泰塾点的大部分荤菜换成素菜。
“你不是方便面派的吗?”方甲午用冷静的语调说,“吃这么多干啥!”
“我的确是最爱吃方便面,但也爱吃肉啊!泥奏凯!”
“不,就不!”
安髅和潘渊渊坐在旁边听着方甲午和泰塾的争执,两人相对而坐而不语,偶尔顾左右而言他。
点完餐,十分钟后,各种烤串和主食都端了上来,埋头玩手机的四个人抬起头,正式开吃。
饮食是雪碧,他们中没有人喜欢喝酒,以前安髅对于寝室不近酒的这点感到很骄傲,但是此刻却忧郁起来,因为隔壁桌在大口喝酒,那桌人就唠得很开心,反观他们这桌,好像出来吃饭就真的是来吃饭的。
应该说点什么!
安髅拼命想着这几天看过的有趣段子和新闻,然而并没有什么可以无缝说出的话题。他嚼着烤羊肉,沉思。
就在安髅绞尽脑汁的时候,潘渊渊开口了。
“最近弟妹怎么样呀?关系有没有更进一步呀?”潘渊渊如此问方甲午,空气中弥漫着潘渊渊散出的八卦味道。
“叫什么弟妹?那叫嫂子!”方甲午愤愤道,脸上流露着笑意。
“喔。那你和弟媳妇有没有那啥啊?”潘渊渊穷追不舍。
“弟媳妇你妹啊!”方甲午显然在故意忽略后半句的问题。
“弟媳妇你妹,”潘渊渊一字一顿的重复,一拍手,“果然还是叫弟妹吧!”
接着方甲午就又再次和潘渊渊争辩起来,安髅隔着烤串的香味,在心中深深地感叹潘渊渊的社交技巧,气氛这么冷的一桌硬是被潘渊渊炒热,明明都是爱宅在屋子里的人,差距居然这么大。
调侃完方甲午,潘渊渊又锁定住安髅,咬着烤肉说道:“安髅,最近凉千宗怎么样呀?关系有没有更进一步呀?”
方甲午、泰塾和隔壁桌的皇科大学生听到凉千宗的名字,齐刷刷地把头扭过来看向安髅,八卦的味道已经不止是弥漫了,简直已经压住烤肉的味道独自爆表了。
安髅听着潘渊渊的问题,心想这两个问题前几分钟才刚问过方甲午吧?合着两句话是两个万能问题呀!而且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和凉千宗分手了吗?你昨晚在寝室里已经私下嘲讽过了呀!现在又提出来,鞭尸吗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