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悉大姐与小老弟开庭后，张国云很想知道庭审结果，首先打电话给老弟。这段时间张国云一会儿给四哥张国藩通电话，一会儿给大姐张国玲通电话，一会儿给张国飞通电话，电话费着实消耗不少。国云和弟弟通电话一般选择在晚饭前，这个时候，张国云打麻将才回来，弟弟呢，正好下班，还没有吃晚饭，是最空闲的一段时间。
张国云拿起手机，拨了弟弟的号码，手机中传来“你的手机已欠费”的提示声，“毁了，我的手机又欠费了——陈思雅，你手机给我用一下，拨张国飞的手机，我问问他官司打得怎么样。”
陈思雅正在准备晚饭，从伙房里出来，到书房拿来手机，翻找张国飞的手机号，边找边说：“你说你天天瞎关心什么，手机都打欠费了，你也不闲累得慌，瞎忙活，又一点作用不起。”陈思雅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也想知道官司的事，多了解点老婆娘家的信息，总是有必要的，姐弟打官司，这事虽然有，但毕竟不多见，关心一下，作为亲戚，也是应该的。陈思雅拨通了张国飞电话，把手机交给了张国云。于是姐弟俩说起了官司的事。张国飞声音洪亮，大骂李成龙不是东西，说：“李成龙不承认李小明欠我钱，说‘还不知道谁还谁钱呢，’你看这个东西说什么话，还是人话吗？”
“李成龙不该说这个话，少人家的钱就是少人家的钱，装那个孬有什么用，你是有证据的，确实从银行汇款给李小明了，这银行汇款凭证不是假的吧，法官人家能不明白这个理。”张国云问道，“我妈去法庭了吗？”
“去了。”
“我妈在法庭上可骂我大姐的？”
“没有。”
“我怎么听我大哥说，我妈骂我大姐的呢，我大哥打电话给我说的，我大姐也给我这么说。”张国云疑惑地问道。
“没骂，绝对没骂。肯定是我大姐给我大哥打电话，说我妈在法庭上骂她了。”
张国云半信半疑，不相信自己的妈妈在法庭能表现那么好，不向着张国飞，不骂张国玲。但又一想，也许第一次上法庭，有点害怕，所以，也就守规矩了。
“官司怎么判的？”
“没判，只是调解。不过，我心里有数，我一定能打赢的，我有证据，法官明显地支持我，白纸黑字，他欠我钱，我怎么会打不赢？这次，我一定要让李小明这个狗东西吐血，让他乖乖把钱捧给我，少一分我都不要。”
“他要是不还你钱，硬不还你钱，你怎么办？”
“不急，判决书下来就好办了，判决书一下来，接下来就是执行了，他不还我，崇河公安局会派人去上海逮他的，到时候，我在崇河看守所门口等着他，我要亲眼看着他进看守所，那个时候，我就看他笑了，让他个鬼个儿子好看吧。”张国飞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得意，好像李小明马上就会被逮到祟河看守所一样。
张国云觉得，张国飞这话不知说了多少遍了，设想得美好，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实现。
“关键还是我大姐的事，能把钱还给你，一切都好说，现在，我大姐当她儿子的家，我大姐说还你钱，她儿子就会还的，这事都在我大姐身上。”
在旁边的陈思雅都听得出，张国云这样说话，明显的是对她大姐不恭，甚至还有点陷害她大姐的味道。张国玲当不了儿子的家，这是众所周知的，百万家资都被李小明败坏光了，张国玲对这个儿子几近绝望了，张国玲说话，儿子什么时候听过。如今，张国玲出面与弟弟打官司，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被逼无奈。在陈思雅看来，张国玲根本不该参与进来，就让张国飞与李小明两个撕去。张国玲参与进来，是想尽快了结此事，却事与愿违，越掺和事情越复杂，越掺和张国飞意见越大。目前，在这场官司中，已不是李小明与舅舅张国飞的直接较量，而是张国玲与弟弟的直面交锋。张国玲想把事情尽快解决了，现在，却适得其反，得罪了弟弟不说，还得罪了母亲，真是哪头都不落好。
“是的，我知道，今生她张国玲再也不是我的大姐了。她张国玲厉害，我是清楚的。这次，我非把她这个儿子制服了不可。李小明这个鬼儿子不但欠我的钱，欠崇河人的钱多了，我认识的几个人，李小明都欠他们钱，他们抓不到李小明，哪天，你看，李小明来崇河，我告诉这些人，看人家会制他的。等李小明被逮来看守所，我就通知那几个人，去看守所问李小明要钱。”
张国云叹口气说：“亲姊妹，闹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意思，都是亲亲的呀！”
“管不了这么多了，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她好过。钱的事不是别的，就这我月月还得还人家利息，这些钱，都是借朋友的，你知道的。我现在身无分文，穷光蛋一个。”
“怎么办呢，我家要是有钱，我支持你几个，你知道的，我家里没有钱。你没有事就到我家里吃饭，钱没有，饭紧你吃，随到随吃，没有事就过来。”
张国云挂断老弟手机，干坐了一会儿，想起大姐说母亲在法庭骂她一事，又打了大姐的手机：“我大姐，我问张国飞了，张国飞说我妈没在法庭上骂你，张国飞赌咒说，我妈一句都没骂你。”
“你信吗？张国云，我都气死了，到现在我心口还疼着，你说这个妈妈是不是要死了，在法庭里，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说出来了。还说我大哥不是，我大哥要是知道了，能死气。”张国玲说，“我爸去世后，我妈大部分时间是在我家过的，我不说假话吧，伺候她还伺候翻盆子了，没有功劳，连苦劳也没有了，都是我的错了，你说我找谁说理去？”
“我妈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你不用听她的，我不也是被她骂得狗血喷头？”
“不错，”张国玲说，“我妈从浙江你那回来后，就差没把你骂死，你问她，她在哪个个面前没骂过你，不仅在自家人面前，在人民广场上也骂。你说，在广场上对人家说自家女儿不好，哪有这样的母亲。唉，她心里只有他小儿子。我们都是外人了。”
“那好，等她不能动了，指望他儿子上前好了，不指望女儿了，我们也不上她的门了，让她几个儿子还有儿媳妇伺候她好了。”
“她等着吧！就这，还要到我家里闹呢，不知什么时候过来。来闹吧，让她闹吧。”
“我妈昨天在我家吃饭，我劝她不要到你那里闹了，公家问这个事了，我让我妈不要掺和了，我说儿子女儿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不该护着这个，骂着那个，应该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才对。”
“我妈怎么说？你也说不好她的。”
“我才不管我妈生气不生气，我该说就要说。我妈骂了你一气后，也说了，她这个时候不去你那闹了，等法院判决了。”
“那个张国飞一个劲地撮弄我妈找我闹，也倒劲了。什么事呀，动不动把我妈拉上。他不讲究，我也没有办法了，只好撕破脸皮，他没有我这个姐姐，我也没有这个弟弟了，闹到这个分上，还有什么亲情，啥都没有了。打官司吧，我和他打到底，一审过去，还有二审，还要执行，就是我官司打输了，你叫他张国飞等着执行吧。李小明一个月就那三四千块钱，除了房租费，吃饭钱，就剩七八百块钱，都交给他张国飞，这么还给他，看看这四十万能还到什么时候。何况他这个官司还一定能打赢。
“张国云你想想，要不然你说给陈思雅听，他知道，张国飞身为国家公职人员，放高利贷是违法的，国家公务人员不准做生意，这是国家明文规定的，他张国飞天天想着做生意，今天倒腾点这，明天倒腾点那，做了多少违法的事？他不是能吗？怎么开澡堂子的钱，都落在人家刘丽凤手里去了，他张国飞怎么一分钱没落到？”
听大姐这样说话，越说越多，张国云心里有点发急，再说，自己晚上还得去人民广场跳广场舞呢，锻炼身体要紧。张国云劝姐姐道：“好了好了，你也别生气了，摊到这么个妈妈，怎么办呢，都是儿子好，女儿不好，让他跟儿子过去吧。我要去广场跳舞去了，我挂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