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两天，高三的就放假了，由于青原一中不设考点，非毕业班的都得继续上课。
高考前一天，程洸交给孟非烟一个盒子。
“程潧说，他要毕业离开一中了，这是他送你的礼物。”程洸说。
“什么东西？我不能要。”孟非烟不接。
“你打开不就知道了。程潧马上就要高考，如果你不要，不是影响到他考试的情绪吗？”程洸担心自己完不成任务，拿这个要挟她。
“可是，我真的不能要啊！”孟非烟很无辜地说。
“可是，你真的不想要，也等他高考完你自己还给他吧！”程洸说。
“那只能这样了。”孟非烟不得已接过了盒子。回去之后还是好奇地打开看了。
是一只玉镯。
还有一张程潧的生活照。
孟非烟对玉石一无所知，但也觉得这只玉镯看起来很漂亮。戴在手上，有一种低调优雅的美。
其实程潧还是有他怯懦的一面，他不敢亲手交给她，想见她也不敢直接约她，总是让别人转交、转告，不过就是不敢面对被她当面拒绝。
孟非烟叹了口气，小心把玉镯放回了盒子里，等到程潧高考完再还给他。
高考完的那天下午，程潧还真回到了青原一中。高考完还回母校的人寥寥无几。程潧站在空空荡荡的宿舍门口朝孟非烟宿舍楼这边张望。
孟非烟一看到他，即刻给他发信息，“我有事找你，你跟着我走。”
她拿上一本书，往校园里的树林走去，程潧也远远的在后面跟了过来。
到一个人很少的地方，孟非烟站定，等程潧走到面前来。
程潧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也许因为高考还发挥得不错，也许因为这是孟非烟主动约他，也可能每个高考完的考生都是这个样子。
“考得怎样？”孟非烟问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是一种礼节性的问候。
“一本估计有点困难，二本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不知道分数出来是什么情况，这都是我估计的。总体上发挥正常，基本满意。”程潧回答得很谨慎、保守。
“哦，那就好。”孟非烟不咸不淡地说。然后拿出盒子连同里面的照片塞给程潧，“这个还给你，我不能要。”
程潧刚才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又加上了些突然涌上来的看上去很难受的表情。
孟非烟不忍看，也怕他一定要坚持她收下礼物，转身快步走开了。
隔天孟非烟忍不住问陈造，“陈造，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一个你不喜欢的人送你礼物，应不应该收下？”
“该收！”陈造拿一张纸巾擦了下手上的墨汁，从毛笔小楷本上抬起头，简短回答。
“为什么？”孟非烟再问。
“因为不收的话，会让人家很没面子，很难堪，很伤人家心的。不管礼物是否贵重，是人家的一份心意，人家主动送的，又不是你要的，就算你不喜欢人家也没什么问题啊。你不要让人家怎么办？拿去送给别的人啊？不能这样的!还是扔了，太浪费了吧！浪费可耻！反正是不能不收，不收很没礼貌的。”陈造说完，看着孟非烟，“嗯哼，是不是哪个男生送你礼物，你没收啊？程潧吧？”
“没有啦，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别瞎猜。”孟非烟赶紧矢口否认。
过了十来天，高考成绩出来，是报考志愿的时间。
程潧抄的毛笔小楷校规是拿包装带捆成整齐的两大摞提进校园的。每摞都有半人多高。
他提着这两摞小楷本进校园的时候，正是中午饭时间，人来人往，他的出现立即引来很多人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程潧却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地提着这两摞小楷本进了校长办公室。
一刻钟之后程潧又提着两摞小楷本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了。
据说，程潧在每一遍前面都明显标记了序号，“一、二、三、四、五……”直到一万。校长就只是抽出其中的几本抽查了一下，然后就让程潧把这些本子带回去，自己留作纪念。
程潧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就提着这摞本子走向校园围墙边的垃圾桶。一直在校园里蹲点守候的“物理天才”马上小跑过来从程潧手里接过本子，并咧嘴一笑，对程潧说：“谢谢，谢谢！”
这位“物理天才”可是个一中的传奇人物。
此时，他对程潧说完了谢谢，又说：“听说你们高考分数出来了，能考上吗？”
程潧随便敷衍他两句，叹了口气，走开了。
程潧的分数高出二本线三十五分。这天晚上，他自己打电话约了孟非烟。
孟非烟去了。
黯淡的光影里，程潧的表情也很黯然，失去了往日的那种光彩。
看到孟非烟来了，他开口缓缓地说：“其实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但我总以为只要我坚持下来，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的，但到目前为止，我知道我很失败。送你的那份礼物，是当时我看到了，觉得你戴着它一定会很漂亮，我就买了，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也没考虑到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但是我既然买了，就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更不可能给别人。它并没有多贵重，只不过是我一心一意要送给你的，所以还是希望你能收下。它也不代表什么意思，我是送给一个我喜欢的女孩，不是送给一个喜欢我的女孩，所以你根本用不着有什么负担，也不用觉得收下会有什么不妥。”他声音很低沉，像是有一种欲哭无泪的疼痛压抑在心底里。
说完，他从兜里拿出盒子递过来。“收下，好吗？”
这四个字，说得比刚才的更加低沉。
孟非烟接过了礼物。
程潧眼里终于闪过一丝轻松。
“也许，我到了大学里，生活环境不一样，也见不到你，我就会慢慢忘了你；也许我会遇到另一个我喜欢的女生，也许我会追她，也许她也同样喜欢我，那我就不会再想起你来了，也不会再来打扰你。我知道，这是你所希望的。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也许，谁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情况什么样子呢！呵呵。”
孟非烟只是静静的听着，什么也没说。
她也真的是无言以对，更不知道眼下这情况该说什么才好。程潧自己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想得很清楚了，她又何必多言，也许，此刻，沉默是最好的表达。
“好了，你回去吧。我在这儿一个人待一会儿。”程潧对孟非烟说。
“好。”孟非烟从程潧旁边走开，去了教室。她只希望，和程潧之间真的到此结束。
虽然，其实，他们从没开始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