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李饶来的贴心之处,将薇薇安留在助理那里的个人物品都打包送到车瑾锡手里。“他定然会第一时间奔赴薇薇安身边”,对车瑾锡的各种偏见、挑剔之外,终于还是对他存了这样的信任。而且身为当红偶像的威严,他定是深谙摆脱粉丝、记者追踪的个中机巧。
比预期花了更长时间的拍摄,出道五年的年轻偶像,在摄影机前摸爬滚打的人生,不会再被轻易看出破绽。不管他心中有多少担心多少急躁,那盏红灯亮起来的瞬间,他立刻笑容满面,妙语连珠。只是你还是会知道,今天是不同的。寻常埃尔夫出名的偶像兄弟们一起上节目,很容易彼此递梗形成一个圈,在属于他们的时间里自成节奏。只是这一次,车瑾锡被放置圆心成为被守护的角色,陈锋在音乐节目修炼的主持功力,加上还有黄俊彤的即兴发挥,陈晨插科打诨,兄弟们比车瑾锡看到的速度在成长成为独当一面的男人,可以放心倚靠,甚至可以挺身而出守护他的大人。而录影结束后的聚餐,不待车瑾锡开口,经纪人早就帮他推挡敷衍了过去。塞到怀里的陌生背囊和车钥匙,薇薇安在等着他,她身边空无一物。他踩下油门,多年未曾开车这样快。
隐约听到李莉姐姐一通又一通打着电话,似乎还在厨房忙着写什么。下车的时候陈建飞似乎还小声交待了什么话。明明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却连累全世界一起辛苦。她想让李莉姐姐放宽心,所以端上来的蛋炒饭大口大口努力吃得香。没有嚼碎的饭粒堵在嗓子眼,就着冰冷的茶饮料吞下去。然后被多下饭勺,看到李莉姐姐满眼满脸的怜惜,心里只觉得更加委屈。
恶言听得并不少,这些年来总有一些媒体路人冒出来,她也都习惯了。在这个圈子里头沉浮,不满意你的人时时刻刻都在。可是那些都仿佛来自世界另一头的声音,即使出席活动时从人群中发出不和谐的话语,也不过是陌生的声音,回过头甚至是模糊看不清的脸。可是这一次,曾经对你微笑过的人,亲近甚至亲近相处过的人,再度提及薇薇安,竟然是这样惹人厌恶的面貌。而偏偏此刻的自己,以受到伤害为借口,加诸身边的人以负担。担心是累,自责是伤,别人对着自己犯下的错,自己又继续着做错。
此刻响起的门铃声听来如同天籁。门不过打开一点点缝隙,他轻巧地旋身而入。李莉探手止住他俯身道谢打招呼的企图,一并拦住后面那些感谢、感激的话。借口说去给他倒杯茶,不过是想把空间留给他们。
一直隐隐用力的肩膀在开门的那一刻有了松动的痕迹。越来越难以控制的情绪终于获得允许,失控也没关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靠得是这样的近,随着呼吸起伏衣襟轻触鼻尖。熟悉的气息充溢四周,仿若保护膜,周遭的空间变得安全踏实。
头轻轻抵住颈窝,呼吸的频率变得起伏不定。温热的液体一点点沾湿衬衣,却连抽咽都不肯发出声音。心疼到无以复加,企图将她拥入怀中,想要探手捧起她的脸,拭去她的泪。却被紧紧抓住衣领死也不肯抬头。
两个人在这个别扭的姿势里定格了许久,车瑾锡一直跪在地板上的双膝从酸痛到失去知觉。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安抚的话,提醒的话,或者开着玩笑抱怨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说。薇薇安渐渐收住眼泪以后,轻声啜泣也渐渐平复后,他才借着沙发扶手和茶几的力,在沙发上坐下来,他做得轻巧不着痕迹。
看着丝毫不避嫌将鼻涕、眼泪皆哭在车瑾锡身上的薇薇安,看着明明膝盖酸痛却不肯显露分毫的车瑾锡,看着偎在车瑾锡怀里就全然放松不复跟全世界作战那种紧绷的薇薇安,看着因着茶几上只动了几口的蛋炒饭就忙不迭用眼神询问的车瑾锡。
爱原是一个微妙的动词,最好的情状不是如出一辙,而是琴瑟和谐。
他要带她回家,她的委屈她的伤,给她一个地方一一安放。
两个人从李莉家离开,车行驶在陌生的路上。薇薇安闭目养神,并没有为目的地费心。身上盖着车瑾锡的外套,手表也回到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