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木跟马碛来找倪万兴可不仅仅是把礼物送上这么简单,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不需要派他们过来。不过来之前李铭九并没有跟他们说明要做什么,似乎李铭九也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多做说明,而是让他们自由发挥,另外,又像是李铭九相当信任他们,完全可以有他们自己去注意到一些该做的事情。所以,一切都是许子木跟马碛自己注意到的,首先是许子木在听到倪万兴在里面谈话时的语气,便有了想法,跟马碛交流了一下,马碛是老江湖,自然知道这里边发生了什么,他同意许子木的这个办法。倪万兴跟大岭山的关系非常近,马碛跟许子木也明白倪万兴的势力对大岭山意味着什么。
倪万兴最终没有理会车溪言,带着人来迎接许子木跟马碛,除了车溪言、金炳希、金瑞镇其他人都是跟着倪万兴出去的,金炳希跟金瑞镇看了看车溪言,车溪言用下巴指了指跟上,小声道:“不跟上还能干啥?!”
跟倪万兴见面,少不得一番客套,之后,许子木跟马碛被倪万兴拉进会议室里,询问大岭山的情况。倪万兴是知道的,自己的人还没有把信送给老周呢,许子木跟马碛的到来肯定是九爷安排的,他想问明白山上的事情。这时,车溪言接茬回应道:“大岭山进来日子应该不好过吧,原本 就在八道壕伤了筋骨,据说你们征兵也没征集到多少。在队伍没有得到有效扩充的情况下,开始招惹张作霖和冯麟阁是否有些不妥呀,不知道经过他们的打压,大岭山还剩下多少实力?”
“你从哪里听说我们招惹张作霖了?”
“都知道你们跟段芝贵接触过,这不是在招惹张作霖么?真以为你们大岭山可以在咱们关外横行么?!远的不说,就……”车溪言好像真的是豁出去了,丝毫不理会金丙烯跟金瑞镇在一旁使眼色以及小动作。这一切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大家都心知肚明了。车溪言惹上麻烦了。
马碛年级更大些江湖经验极其丰富,当然,也能够压得住火。但是许子木就不一样了,听到车溪言这些质疑之后当即站起身来要反击,这时候马碛拦住他,向倪万兴示意道:“不知道这是您的意思还是只是这位车营长的意思?”
“这自然只是车营长的意思,车营长为人耿直……”这时候倪万兴不方便说话,年富理跟他配合多年,很快便接过话茬,“其实大家也都是有些不太明白,你们来之前,我们也是在商议这件事。所以,还请两位帮帮忙,给大家解惑一二。”年富理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倪万兴以及马碛和许子木,他从倪万兴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些意思,所以就想借这二人来安抚一下兄弟们,至于后面的事情,想来倪万兴会有所安排的。
对于年富理的这番话许子木是非常愤怒的,大岭山容不得质疑,但是马碛已经看明白了这件事,所以,他站起身来,冲大家行了行礼,然后开始说明,把大岭山如今的情况以及段芝贵的事情简单说明,自然是省去了从段芝贵那里盗走武器这件事,也把当初张作霖、冯麟阁跟李铭九、张大河密谈的事情做了说明……至此,这件事算是解释清楚了。屋里的众人明白这件事之后,眼神也渐渐变了,原来人家大岭山早就有了长远的安排,这只是一个 小小的土匪山寨而已,但是所做的事情却是这个团里数千人都没有想到的。不过,车溪言、金丙烯、金瑞镇并没有改变之前的看法,但此时也不得不低头了。
倪万兴带着众人接下大洋,并且当即召集兄弟们过来把钱发了下去,然后带着诸位军官一起查看武器……这时候大家已经是非常高兴了,人的心态不一样之后,看什么都是不一样的。所有人都很高兴的同时,车溪言三位营长的脸色也难看了不少,不过,车溪言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暗示另外两人,“要准备一些事情了。”
倪万兴并没有单独跟马碛、许子木见面,而是安排年富理去送他们离开。这一点不仅仅是马碛他们觉着奇怪,就连年富理等人也不解,不过倪万兴说的也在理,“原本军中事务繁忙,再加上现在又要征兵,事情实在太多,你们先回去,改日我再回请你们作为答谢。”年富理送马碛、许子木离开,在大门口,年富理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在跟马碛握手的时候把倪万兴的一张纸条递了过去。因为有其他的军官在,年富理也不好多说什么。马碛早就看明白了倪万兴队伍中存在问题,本来还不打算这么快就离开,准备帮倪万兴平定下来之后再走,但是想不到倪万兴竟然早早的下了逐客令。此时,马碛拿着纸条,心里才明白定然是倪万兴有他的苦衷。
离开之后,许子木问道:“倪万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他手下人都有些不对劲,而且咱们来的时候也听到里边那些人说话的口气一点儿都没有尊重的意思,难道说……”
“的确不太稳定,倪万兴这帮手下里有人想要反叛。不过倪万兴已经知道,他不想让我们留下来帮忙恐怕也是看到兄弟们需要一个强势的人来领导。这些年倪万兴跟咱们走得近,很多时候都是听命于咱们大岭山,这对倪万兴来说是压力,对他手下的兄弟们更是压力。所以才让咱们离开,不过,你看。”说着,马碛把纸条拿了出来,递给许子木。
“你先看。”
“都一样。”马碛推脱了一下,但是许子木并没有接受,马碛只能先把纸条打开。看完之后,马碛再次把纸条递给许子木,许子木这才接过来看了起来。
却说汲金纯跟汤二虎来见冯麟阁,冯麟阁开门见山,邀请汤二虎跟他一起进京“面圣”。汤二虎没想明白,皇帝老都没了,去京城见谁?这时,冯麟阁给他解释道:“如今京城里府院之争已经发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黎元洪走投无路了,急召张勋进京调停。津浦铁路上轰鸣行进的车厢里,都是全副武装的辫子兵。张勋率领6000辫子军,在奉大总统黎元洪征召的合法名义下,开进北京。”
“他进北京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他……”
“他不是留辫子么?难道是要复……”汤二虎不傻,很快想到这一层。当年张勋的各种保皇思想下所做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刚刚冯麟阁也说是要去面圣,这会儿既然是张勋进京,那么一定就是张勋要复辟了。
“呵呵,老弟果然心思敏捷。”冯麟阁夸奖道。
紧接着,冯麟阁把他所知道的事情说明了一下。首先从徐州会议说起,张勋把参加南京会议的各省军阀代表邀往徐州开会,参加的有奉天、吉林、黑龙江、直隶、河南、山西、安徽七省代表,四川、湖南、湖北、江西、山东五省代表则因旨趣不同而没有参加,福建代表则没有及时赶到。张勋发表了“保境卫民”的通电,并在招待各省代表洗尘的宴会上,向各省代表高谈阔论地谈到“大清朝的深仁厚泽”。6月9日,徐州会议正式开始,张勋派参谋长万绳栻宣布《会议要纲》十条,以“固结团体,巩卫 中央”作为烟幕,骨子里却是想组织北洋军阀的各省军事攻守同盟,用以挟制北京政府对抗西南护国军,保全他们的权力地位。不要看张勋是个老粗,他却把握了一个最好的时机,让自己成为当时的政治宠儿。原来袁世凯死后,北洋军阀们正感前路茫茫,后顾皇皇,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是,他们在袁最后时期都是各为自己利益,四分五裂,怎知袁一死,他们却感到如果不团结,北洋系便会解体,因此求生的要求就是要团结。恰好在这个时机张勋召集了徐州会议,正符合了当时的需要。
张勋代表北洋系中最顽固和守旧的一派,他驻节徐州,清朝的复辟派人物纷纷投奔他,把他当做了希望。袁世凯的帝制失败后,洪宪帝制派的人物也求张庇佑,倚靠他的保护。因此,他竟际会风云,成为北洋系各路诸侯的“大盟主”。
段祺瑞得知张勋召集徐州会议,马上派段芝贵秘密到徐州活动,段祺瑞既然以北洋系正统自居,当然看不起北洋系中的杂牌如张勋之流,可是他既然继承北洋系领袖,对北洋系所属的各种杂牌军也有拉拢的必要,所以他赶快对张勋暗送秋波。认为张勋在徐州的行动,可以牵制冯国璋,因为冯国璋才是段的对手,所以拉拢张勋便是打击冯国璋。至于张勋呢?他本是一个妄自尊大的老粗,他对袁尚且不买帐,当然更不会把段祺瑞放在眼中了,可是张勋和冯国璋不和,为了利害,拉拢段可以抵制冯,所以也乐得和段祺瑞联络。
徐州会议议决了十条,是:
一、尊重清室优待条件;二、保全袁大总统家属生命财产及其身后一切荣誉;三、要求政府依据正当选举手续,速行组织国会,施行完全宪政;四、电劝独立八省取消独立,否则准备以武力对待;五、绝对抵制送次倡乱一般“暴烈分子”(指国民党员)参预政权;六、严整兵卫,保全地方;七、抱定正当宗旨,维持国家秩序,设有用兵之处,所需军械饷项,仍当通力合筹;八、拟俟国事稍定,联名电请政府罢除苛佃杂捐,以苏民困;九、嗣后中央设有弊政足为民害者,务当合力电争,以尽忠告之义;十、中央实行减政,固结团体,遇事筹商,对于国家前途,务取同一态度。
这十条决议案,其实都不是各省代表的意见,也未讨论或引起争论,完全根据张勋的《会议纲要》照写下来的。
徐州会议结束后,张勋以大盟主自居,公然发出哿电,反对惩办帝制祸首。电报说:
“君主、民主主张各有不同,无非各抒己见,罪魁功首,岂能以成败为衡。……近日南方各省坚执前言,操之弥急,如果相持不下,则南北势成冰炭,仇衅相寻,责难无已,万一战端再起,外人从而干涉,窃恐瓜分之祸,不在帝制发生之日,而在共和再造之时,律以误国之愆,必有尸其咎者,匪特公论自在人心,即勋一人断不承认。而报纸讹传,竟谓勋曾电政府亦以惩办祸首为请,实系妄相揣测,不知勋素持公道,屡有宣言,定不随声附和,自相矛盾。且落井下石,既非大丈夫所为,而止沸扬汤,究与大局何益?”
张勋把包庇帝制祸首说成是:“公论”、“公道”;把南方反对帝制说成是“南北之争”,更且用瓜分和误国等名词来威胁人。在这次徐州会议召开时,外间盛传是讨论复辟,因此全国大哗,张勋乃给北京六军部次长田中玉、巡警总监吴炳湘公开否认是讨论复辟,原电云:
“勋在前清受恩深重,而袁大总统二十年知遇之感,尤非恒泛,故居常每对人言,君恩不可忘,知遇之感不可负,第此纯系私感。至大势所趋,则勋素以国家为重,万不肯以一毫私见属于其间,今者国家多故,变出无常,适勋邀集各省代表在徐集会,并有谣传谓勋主张复辟,实无其事。勋蒸印。”
参加徐州会议的原来只有奉、吉、黑、直、豫、晋、皖七省代表,会议后张勋继续吸收各省北洋军阀参加,因之九省同盟及十三省区大同盟的传说盛行一时。加入同盟的军阀,尽管抱有各种不同的目的,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利用这个同盟来保障个人的权利和地位。除了参加的军阀而外,还有帝制派和政治阴谋家在幕后兴风作浪。他们也各有目的,有的企图推翻共和制度,以便恢复个人自由,有的则是利用军人作为政治斗争的武器。除徐州而外,天津也是一个策动政治阴谋的大本营,其中有推举段祺瑞为副总统、以徐世昌为内阁总理以及驱逐黎元洪、拥戴溥仪复位的各种不同主张。天津、徐州之间经常有秘密人物往来,传说徐世昌也曾秘密到过徐州。
“徐世昌当真到过徐州?”汤二虎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