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炽鸿闭上了眼睛,苍白的脸庞上第一次表现出挫败的神情。良久之后,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同时右手伸出口袋,把那把格洛克17型手枪放在桌子上。
“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刘强是你的保镖,我想让你把他交给我。”
“我有选择的权利么?”林炽鸿笑了笑,他的声音不卑不亢,表情中却有一丝自嘲。
“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也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叶影坐在他身旁的沙发上,拿起酒瓶倒了两杯红酒,“你当然可以拒绝,我不会记恨或报复你们。但如果你选择了接受,你将会多一个朋友。”
林炽鸿看着叶影,突然笑了起来:“你说你是个商人,商人可从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你确定我的一个保镖值得你做到这一步?”
“在你眼里他只是个保镖,可我希望他能活出自己的人生。”叶影也笑了笑,把一杯酒递给林炽鸿,“我相信我的眼光。”
林炽鸿拿起酒杯,凝视着那浓稠的暗红色液体:“我的体质决定了我不能喝酒,但今天我破一次例。我将永远是你的朋友,希望你也不会食言。”
林炽鸿一仰头,紧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苍白的脸庞迅速红润起来,脖子上浮现出道道青筋,但他的目光却越发坚定,一直紧紧地盯着叶影。
叶影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他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用曾经望向战友的眼光看着林炽鸿,然后缓缓道:“我会的,你是我的朋友。”
门轻轻打开,叶影和林炽鸿并肩走出房间。酒吧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喧闹,整个大厅静得可怕,舞池的灯光还在左右摇摆,那里的年轻人却没有了踪影。清海帮的帮众聚集在大堂四周,看到首领出来,他们都恭敬地低下了头。林炽鸿和叶影走下楼梯,径直来到大强身前。
“你和叶先生一样,”林炽鸿把手搭在大强的肩头,“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大强没有说话,但他感受到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自己身上。他们的眼神由惊讶转变为恭敬,连那些原先对自己最不屑的迎宾小姐也不例外。他明白,这些都是因为叶影,才让自己体会到这种奇特的心情,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荣耀”这个词语的含义。
“对我来说,你永远是我老大。”大强斩钉截铁,一字一句的说。
…………
“强子,明天买个手机送到我家里,再给我弄张驾照。”坐在回家的车上,叶影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
“叶哥,手机倒是容易,驾照现在不好弄了,得需要多等几天。”
“没关系,现在也不急。”叶影打了个哈欠,依旧盯着窗外。
“叶哥,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没关系,你随便说就好。”
“叶哥,像你这么强的人……为什么还能看得上我?我只是个比其他人强壮一点的普通人而已,完全没有任何闪光点。”
“强子,实力决定一个人的眼界,你现在看到的巍峨高峰,很可能只是未来旅途中的小土丘。”叶影闭上眼睛,回想起当年孤独而固执的自己,“虽然现在还差得很远,但你有一颗渴望变强的心,这就足够了。”
…………
回到家中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叶影简单地铺好了床,迅速关灯钻进被窝里。这间屋子很大,不过房间里还没装各种家具电器,显得十分空荡。这是BOSS送给叶影最后的礼物,虽然叶影的功绩抵得上夏威夷所有的海滩别墅,但他的财富已经全额上交,除了这间房子,叶影几乎一无所有。
叶影平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他都在思考下一个任务的对策。今天突然轻松了下来,他却感到难以适应。
叶影闭上了眼睛,回顾起自己过往的人生。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记得曾经杀过的所有人,那些人临终前的表情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他并不感到害怕,他明白这是自己应当承受的折磨。十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做到入行时师傅说的“冷血而无情”。
叶影揉了揉眼睛,长呼出一口气。他想起了昔日的队友,自己的小队在家族中任务成功率常年保持第一,而自己离队却没有事先告诉他们。叶影知道自己是他们的精神领袖,他们也会尊重自己的选择。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是觉得十分愧疚。与他们在一起度过的岁月,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光。
这天晚上,叶影过了很久才睡着。而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五年前,叶影第一次杀人的那个晚上。
叶影不知道的是,这也是他睡得最后一个安稳觉。从明天开始,他的人生将被彻底改变……
…………
第二天醒来时,天色已经不太早了。叶影简单洗漱了一下,刚打开屋门,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
“叶哥,这是国产的最新款手机,卡已经配好了。”大强把一个盒子递给叶影,“卖手机的是我的一个发小,他从中帮忙划了划价,还省下了不少钱。”
叶影揉了揉眼睛,才想起昨天布置给大强的任务,心中顿时涌出一阵歉意。
“你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吧,一起吃个饭吧。”
“哪有,我才刚到这里的,”大强憨憨地笑了笑,“我还得回去照顾我母亲,可惜这顿饭吃不成了。”
“那好,你把这个拿好,从明天开始训练,争取在两个月内把身上的肥肉都减下去。”叶影把一张纸条递给大强,那是他昨天晚上在休息前写下的,记录了一些家族中独特的训练方法,“记住了,这些东西千万别人知道。”
“我明白了,叶哥。”大强接过纸条,转身走下楼梯。
叶影也走下楼,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一整天没吃东西,但叶影却没有任何食欲,他突然很想喝一杯。
叶影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清海帮。虽然那里算是自己的地盘,但叶影不想再欠林炽鸿更多人情。
“师傅,找一个酒吧,要清静一点的。”
“好嘞,没问题!”开车的一看就是个老司机,开车向远方疾驰而去。
……
“先生,您想来点什么?”
松海市一个规模不大的酒吧里,叶影正站在柜台前愣愣出神。这是一种本能的直觉,一进店门,他就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股杀意叶影再熟悉不过,每次执行任务时,他的身上都会散发出这种气息。
这是——杀手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