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听见这话真的没有什么太大吃惊的,住在这寒峭宫这么长时间了,她那毒嘴我不是没有领受过,说这些还是轻的。鉴于不让自己太尴尬,我还是站在门口没进去,继续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而且,我越听越有劲儿。这些天受她的欺负也是够多的,听见她这么痛苦地哭喊着,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来得及为自己悲伤啊?
昔夜还是没有说话。
他这一点我是最欣赏的了,好像是自我遇见他就发现是那样。他这个人特别不喜欢说话,总是摆着一张冰山脸,搞得好像谁欠了他好多钱一样,好不容易说句话还可能会让别人冷得发抖。貌似跟我相处就比较调皮了,会逗我,也会跟我闹脾气。只是三年前自我从人间回了水月城又发生了变化,他对我也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样子,那时……正发着呆,就听见一声尖吼,我没来得及避开,就冷不防被炸开的门给震出去老远,然后眼前一红,赤薇就扑了过来,对我又打又抓,“贱人,是你,一定是你,是你教唆昔夜王将我们送出去的,我们招你惹你了要这样赶我们走?混蛋,贱人,我住在这寒峭宫四百年了,比你长得多,凭什么让我走,贱人贱人!……你住我们吃我们的,你还这样不要脸,云浮族被灭了真是活该,你们……”
她骂了几句,整个人就被震了出去。我被昔夜扶起来,他用手擦了擦我脸上的伤口,我“嘶嘶”地抽气,推开他,瞪着他,“你又怎么刺激着你家那位佳丽了,要这么对待我?”我自己擦了擦脸,上面黏糊糊的,不用说那妖女的指甲掐进了我肉里,那脸还不知道破相破成什么样。
我扭头就走,留给他们一个利落的背影,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别让她们看见我这么落魄的样子。我冷冷地,“别什么都拿这个来说事刺激我,我听够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瘸一拐还跑得那样快,大概是尴尬吧,走两步就听见赤薇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心里一阵酸楚,然后一个踉跄,昔夜扶着我将我抱起来,脸色阴骘而可怕,当然不是对着我。我心里放下了一口气,眼珠子转一转,猛地抱住他脖子,摸了一把他的脸,娇滴滴地,“昔夜~人家腿软走不动了,你送我回去好不?”
话酥软软的,连我自己都恶心了一下。
我看见他的脸也抽了抽,但很快又恢复过来。他回应了一个笑,面色像是看透了一切,比我入戏还深地,“好。”
我回头给了赤薇一个挑衅的眼神,也“哼”了一声,转头对着昔夜媚笑,“那抱我回去吧。”
他扬扬嘴角,歪了一下脖子,脸有些僵,但还是笑了笑,“走吧。”
我把头搁在昔夜肩膀上,然后对坐在地上的赤薇做了个鬼脸,露出眼白,口型是“活该!”然后转过身去不看她,那种动不动就那别人心间上的事说事的人我最瞧不起,尤其是她还拿云浮族被灭来作为笑谈。她那种从小就生活在锦衣玉食下的娇贵宫妇又能知道什么?她知道那从不参与争端的桃源血流成河的惨痛么?她知道我们颠沛流离几天吃不了饭的凄楚吗?她又能理解我们无希望地四处漂泊时的孤苦无依么?到哪里被哪里人赶的日子,我不想再想起,也不想别人再提起。
尤其是被别人当做笑谈和耻辱来提起。
我揉揉眼睛,看着转角处的合欢花也开了。昨夜大风大雨,那花儿落了一地,满是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