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四处富丽堂皇,虽然向晴不是第一次来了,坐在偌大的客厅里,却还是有点坐立不安。佣人送来了咖啡,她捧在手里也没有喝。过了片刻,齐皓才穿着一身便装施施然下楼来,看到她就扯着嘴角似笑非笑地问:“向小姐,来这里找我么?”
齐皓的身材高大挺拔,平时向晴看到他,不是西装革履就是正式的礼服。今天因为是在他家里,他身上是浅灰色的V领毛衫,下身穿着同色系的柔软的棉布长裤,整个人褪去了严肃淡漠,显得温和不少。
可即便如此,他冷冰冰的声音还是让向晴一抖。咖啡杯放到了茶几上,她站起来说:“齐先生,我是来和你说清楚的。”
齐皓随口问:“说什么?”
佣人还站在一旁等着吩咐,向晴左右看了看,皱眉望着齐皓,示意他叫别人先出去。
齐皓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可他偏不肯如她的意,挑眉说:“说清楚什么?我听着呢,你快说。”
“你……”
向晴无奈,那种私人的协议,怎么好在人前说出口?
齐皓看出了她的窘迫,几不可见地扯着嘴角笑了一笑,然后缓缓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他低下头来,轻声地问:“怎么不说了?嗯?”
周围全是男人身上陌生却好闻的气息,他的嗓音低沉蛊惑,在她耳边响起来,让人心跳都乱了节拍。向晴一愣,反应过来后发现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寸许,顿时红了脸,跳着想后退,却直接跌坐在了沙发上。
齐皓是得寸进尺,伸出手臂扶着沙发靠背,把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怀里,还在逼问她:“怎么脸这么红?”
向晴是来和他说清楚的,不是找上门来被他调戏的!她一咬牙,站起来把他一推,他没什么防备,倒是被她推开了。一时不甘心,继续逼近她,正要再次把她圈进怀里,就听到楼梯上传来苍老却爽朗的声音:“哎呦,是晴晴来了?快让奶奶看看,瘦了没有?”
见奶奶下楼来,向晴马上和齐皓分开了距离,只是脸上的红晕仍在,怎么都让人误会。她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头发,勉强笑着说:“奶奶您好,最近身体好吧?”
奶奶目光在两个小年轻身上一绕,顿时想到了别处去,笑呵呵地说:“好,我好着呢,难为你有孝心,这么惦记着我这个老太婆。”
奶奶没有什么门户之见,本来就对向晴十分喜欢。今天向晴因为要来齐家,穿得十分用心,原本娇小玲珑的身材,被一袭鹅黄色连衣裙衬得更加娇小。头发简单地扎成一个马尾,更显出几分青春活力来。
现在的女孩子,都是浓妆妖艳,就连齐皓的妈妈看中的那个洛挽挽也是整天描眉画眼,哪有晴晴清水出芙蓉的好看?
奶奶看着何晴,心里越看越高兴。向晴却是被奶奶看得不好意思,低头小声说:“我们做晚辈的,来看望奶奶是应该的。”
“这丫头,就是会说话!”奶奶拉住向晴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转头就对孙子说,“你看看晴晴,自己上班那么忙,还知道来看看我!你倒是好,十天半月不回家,还不如晴晴对我好!”
齐皓什么人都不怕,唯独拿奶奶没有办法。老人家年纪大了,反而像个孩子,他只能赔笑哄着说:“我知道错了还不成?以后天天回来陪着您。”
他这么说,一半是哄奶奶高兴,一半也是出自真心。
齐家如今就他是顶梁柱,偌大一个公司,都是他在一手管理着,自然是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总裁高高在上,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天到底有多累,多大的压力。不要说常常回家,有时候就是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本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把自己当成一个工作机器。但是最近因为认识了向晴,他总是会在极度疲惫的时候想起这个小女人,想起她的一嗔一笑,想起她发脾气的时候撅起的嘴巴。每当想起来她,坚硬的心就会生出几分柔软,他没法时时刻刻见到她,竟然觉得心底空虚,不自觉地想回家来。
这些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齐皓当然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悄悄望了向晴一眼,而她还是低着头,好像地板上的花纹有什么值得研究似的。
他偷看向晴,她没察觉,奶奶却是旁观者清。
老人家年纪虽然大了,但是心里如同明镜似的,当然知道自己的孙子是对人家姑娘动了心。奶奶笑了一声,又拉起齐皓的手,和向晴的手叠在一起,朗声说:“你这孩子,可不许骗我!要是以后还不回来看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齐皓干燥的掌心覆在向晴的手背上,只觉得温润滑腻,连奶奶说了什么一时都没听清楚。他的拇指不自觉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两下,向晴顿时察觉,触电似的把手拿开了。
齐皓微微一笑,也松开手来,对奶奶说:“放心吧奶奶,我以后肯定常常回来。”
奶奶笑着问:“和晴晴一起来?”
齐皓瞥一眼涨红了脸的向晴,点头说:“当然,我们会一起来的。”
向晴站在旁边,顿时愣住了。
她今天来这里,目的可是要和齐皓说清楚,结束那个该死的合约。但是现在好像越来越说不清了,简直适得其反!
“呃,奶奶,我……”向晴结结巴巴地开口,咬牙想把事情解释清楚。
奶奶见她尴尬,主动问:“怎么晴晴?你是有什么困难,不能来?”
“我……”
“没什么困难。”向晴还没开口,齐皓已经霸道地接口说,“奶奶别担心,她能有什么事情?晴晴很喜欢奶奶,巴不得多来陪着您呢。”
齐皓说着,还挑衅地朝着向晴挑了挑眉毛。
向晴被他那句“晴晴”雷得不轻,事实完全被这个男人歪曲了,但是看到老人家心满意足的笑容,向晴又实在没勇气把真相当着奶奶的面说出来。
她自己没有和亲奶奶相处过,没法体会来自祖母的疼爱。齐皓的奶奶虽然是豪门出身,但是并不骄矜,反而对她非常好,当成亲孙女似的百般照顾。之前那个协议,说白了就是她在帮着齐皓骗奶奶,老人家如今这么高兴,真相只能让她失望,向晴怎么说的出口?
她这一犹豫的时间,就被齐皓趁机牵住了手,他还故意把她的小手捏了捏,笑着说:“怎么不说话了晴晴?难道我说的不对?”
向晴咬牙,也用力把齐皓的大手捏了一下,但是她那点力气,哪里能捏疼齐皓这样的大男人?她唯有强笑着对奶奶说:“是啊奶奶,我真的很喜欢和您聊天。”
奶奶一听,果然更加高兴,吩咐佣人去准备午饭,一定要留向晴在家里吃。她百般推辞,但是也抵不过老人家的热情,只好勉强答应了。
向晴和齐皓陪着奶奶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奶奶有意让两个年轻人独处,就推说身体疲惫要回房间。
奶奶走了之后,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向晴坐在沙发里,一万分的不自在。偏偏齐皓还要故意逗她,几次三番地向她身边靠去。
最后向晴几乎被逼得掉下沙发,终于忍无可忍地喊道:“喂,你有完没完?”
齐皓挑挑眉梢,“我怎么了?”
“你……”向晴觉得他这时候简直幼稚极了,懒得和他辩解,直接起身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齐皓也不介意,舒服地翘起二郎腿,向晴问道:“现在误会越来越深了,奶奶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也不想继续骗她老人家吧?你说,到底怎么办?”
“那就遂了她老人家的意思好了。”齐皓随口说。
向晴一愣,“你胡说什么?!”
奶奶那么喜欢向晴,遂了老人家的意思,那不就是……假戏真做?
向晴的反应让齐皓十分不满,顿时沉下脸,冷声说:“你那是什么反应?怎么,让你和我在一起,还委屈你了?”
齐皓是高傲惯了的人,身边莺莺燕燕数不胜数,出口自然是嚣张。向晴也没心思计较这些,只是看他这个人,养尊处优身份高贵,和她这样的寒门灰姑娘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说的肯定也只是玩玩而已,但是她向晴却是玩不起的。
“我没觉得委屈。”向晴认真地回答说,“但是我们根本不可能的。你还是、还是快点想办法和奶奶说清楚,我们的协议必须终止了!”
齐皓皱着眉头,吞回一口怒气,正要仔细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迫不及待地离开他。没想到奶奶去厨房亲自看了菜色,又出来了。
好在奶奶没听到他们的话,只是走过来笑着说:“看你们聊得这么高兴,都舍不得叫你们吃饭了。”
向晴连忙站起来,扶着奶奶说:“您怎么还亲自叫我们吃饭?”
那个“我们”让奶奶无比舒心,乐呵呵地说道:“你也说了,你和小皓是‘我们’了。看你们感情也不错,要我说,找个时间,赶快结婚算了。也能了却我的一桩心愿,我还盼着早点抱重孙呢。”
向晴听完,脸色顿时红成了猪肝色,完全的无可奈何。斜眼瞥一下齐皓,这男人两手插着裤袋,完全的事不关己的样子,分明就是故意看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