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马乃河很气愤地一推李宏波:“你三番五次闯我家,到底想怎么样?”
李宏波直着脖子嚷:“你把马荣荣交出来!”
你玛,这厮也太沉不住气了。黑白红绿都不知道就把底儿给露出来了。马乃河往门前一挡,挖苦李宏波:“你以为你是警察啊,说闯我房间就闯,今儿你就是说破大天去,你也不能进我房间。”
马乃河自始至终,都不看老烟鬼一眼。老烟鬼自个儿吸着烟,眼睛望着上方,一幅打酱油的**样。我能感觉到,马乃河是最忌讳老烟鬼的。越是忌讳,才越是不敢去看。哪有与人争执,不留意对手同伙的道理。
李宏波歪着头瞅着马乃河:“你心里学是有鬼,你若没鬼,就让我们找找看。”
马乃河沉声说:“我有没有鬼,也容不得你一次次来搜查我家,你凭什么啊?”
他说完这话,往后一撤身子,砰地一声就关上了门。任凭李宏波怎么喊怎么叫,他都没有开门。我确信马乃河和马荣荣的事儿脱不了干系,要不他早报警了。
我看向老烟鬼,心说这老头不会没一点办法吧,要是这点儿事都应付不了,那还能在相关部门混下去?而且看样子,混得还相当好。
老烟鬼见我看向他,就打了个电话。一会儿从下面上来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就是所长。所长问老烟鬼有什么吩咐。老烟鬼说把门叫开。所长狐疑地看了一眼老烟鬼,对这个大人物这么一件小事儿还要他帮忙感到不解。不过他很快敲响了门,对着屋里喊道:“开门,我们是警察,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马乃河极不情愿地开了门,问所长是什么事情,所长看了一眼老烟鬼对马乃河说进屋谈。
老烟鬼带着我们进了屋,却让所长带那个警察到外面去。所长对马乃交待:“配合这位老生把一些事情弄清楚。”
李宏波这混人,得意地看了马乃河一眼,又准备在人家屋里翻腾。我拉了他一把,低声说:“有免费帮忙的专业人士,你瞎忙个啥?”
李宏波听我这么说,终于停下来,肯老实一会儿。老烟鬼盯着马乃河问:“为什么这么做?”
马乃河迟疑了一下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老烟鬼直接点破他说:“你在养鬼,马荣荣和你是什么关系?”
马乃河仍想抵赖,说他不认识什么马荣荣。
李宏波听马乃河这么说,又在屋里东瞅西看了一圈,还跑到卫生间和厨房去,连外墙上摆着花盆的防盗窗都没放过。不过这次他只看没动手。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如果马荣荣现在没有附身到模特上,李宏波就是累死也找不到。这家伙就是闲不住,明知不可为而为,瞎折腾。
我明显感觉到马乃河这屋里有鬼。我虽然也是个普通人。但我这感觉挺灵敏。就像吴小燕,她在不在我屋里,我一进屋的感觉就不一样。这个一般人都能感觉到,有人明显些,有人迟钝些罢了。
马乃河根本不理会李宏波到处走动。老烟鬼没动,马乃河也没动,就在那陪着老烟鬼和我两个人。老烟鬼吸完一支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又摸出一支来点上说:“她的执念太强,不适合留在阳世,不然到头来会害人害己。送她走吧,去她该去的地方。世间万物,轮回的才是最好的,生生不息。”
马乃河摇摇头:“我不大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说这天道轮回,不该也有因果报应吗?恶人不该有恶报,不该受到惩罚吗?”
老烟鬼吐出一口烟气说道:“人在做,天在看,报应之事,自有天意,而不是我们这些懂点术法之人,用自己一技之长来对付普通人。况且说白了,马荣荣的死,不是李宏波直接造成的。在法律上说,李宏波并不为马荣荣的死承担责任。李宏波受到的,是道德和良心的谴责。况且马荣荣,到死也爱着李宏波,甚致不惜冒着消失的危险来救李宏波。你即便想对李宏波做些什么,也有违马荣荣的本意。只不过人鬼殊途,马荣荣这份爱,要不得留不得。”
马乃河叹口气说:“我女儿已经死了。荣荣离开深圳回到家里,她娘发现她怀孕了。问明情况,要她把孩子打掉,她不肯。她娘气不过,买了打胎药来,放到荣荣房间里,威胁她说,你今天不把药吃了,我就死给你看。”
“到吃饭时间荣荣屋里还没出来,她娘怕有意外,就到荣荣屋里去看。荣荣上吊自杀了。我听到她娘一声惊叫,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哭声。心下一紧,出事了,连忙跑过去。我把荣荣从绳索里解下来,她嘴里开始吐白沫,很浓的农药味儿。地上还滚着一个农药瓶子。荣荣是彻底没救了。”
马乃河说到这儿,冲向李宏波,啪啪就打了他两个耳光:“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不该死吗?”。
李宏波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摸摸自己被打红的脸,并没有反扑。我觉得这家伙,第一次没有犯浑。
老烟鬼走到一个布衣柜前,拉开拉锁,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制牌位,上面写着爱女马荣荣之位。老烟鬼一手举着牌位,一手夹着烟,对马乃河道:“马荣荣平时,就躲在这里面吧。超度了吧,别弄得人鬼都不得安生,死者当安息。”
马乃河瞪了李宏波一眼,对老烟鬼说:“就这么便宜他了?”
老烟鬼吸了一口烟,悠悠地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谁也躲不过的。”
马乃河不再坚持,拱手对老烟鬼说:“道长是个高人,有道长送荣荣一程,她也该心安了,有劳道长了。”
老烟鬼摆摆手说:“不客气,我也是还人家一个人情,被一个斤斤计较的人追着讨人情债,也不美气。”
这老头一边说话一边拿眼睛瞟我。我也不管那么多,只要解决了李宏波的事儿,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身上也不会掉两块肉。
马乃河拉出一张折叠桌,很快摆了果肉祭品,点了香烛。他本身就是做这行的,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然后老烟鬼把荣荣的牌位放在桌上,嘴里念念有词。那香火上冒出的烟,奇迹般聚成一个人形,是马荣荣。
马荣荣突然变得清晰,从嘴里吐出一样东西来。那东西变大,竟然是李宏明的模样。马荣荣双手掐着李宏明的脖子,李宏明腿不着地挣扎着,两个人都飘在香火之上,马乃河急喝住手。
马荣荣气急败坏地叫:“我不要走,我要和波波在一起!你们如果强度我,送我走,那我就带着他一起走!”
李宏波听见这句话脸都绿了,又看到李宏明的魂被马荣荣掐着,快要断气的样子,急的直跺脚。
马乃河手捻梅花指,口中念咒。马荣荣啊啊直叫,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然而她双手死死掐着李宏明的脖子。两个人一起慢慢消失。
老烟鬼停止法事,叹口气说:“超度失败了。”然后转向我:“她拘了别人的生魂,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懵,我哪懂这个啊。
马乃河也不得不承认:“荣荣执念太强了。”
李宏波看看屋里几个人问:“失败了是什么意思,她还会再来吗?你们可得好事做到底,送佛送上天。”
老烟鬼问我,被马荣荣掐着的那个人是谁。
我说是李宏明。
老烟鬼说李宏明死了。这两个人的魂儿,同时烟消云散了。
李宏波睁大眼睛说:“这怎么可能,李宏明在医院里躺着哪,还没醒过来。”
老烟鬼说去医院看看吧。
我们三个人出了马乃河的屋下楼。马乃河的情绪很低落,魂飞魄散的毕竟是他的女儿。
老烟鬼打发走那两个警察,打了个电话,开车带我们去李宏明所在的医院。
还没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一阵哭声传出来。李宏波快步跑进屋里。走道上还有医生在。见老烟鬼过来,有人悄悄给医生说什么。医生径直来到老烟鬼跟前回报情况。
就在不久前,李宏明突然醒过来了,他家人把医生喊了来。医生急忙来到病房,却看见李宏明浑身都在抖,双脚不停地乱蹬。喉咙里咯咯地响,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掐住出不得气一样。
然而李宏明身边只有家人,床上只有他自己。医生看向李宏明的喉咙,慢慢出现一道掐痕,下手很重的样子。
李宏明刚醒过来,就断了气儿。医生说这种事情出乎常理,这次病人死得太诡异了。他们也无可奈何。
老烟鬼点点头说知道了。
我也知道,李宏明就是被马荣荣掐死的。她从嘴里吐出李宏的魂儿时,李宏明就醒了过来。只不过很快被她掐住脖子掐死了。
那医生甚至问了老烟鬼一句:“这世间真有鬼吗?病人是不是被鬼掐死了?”
老烟鬼呸地吐掉烟头说:“这不科学。”
医生连忙点头,是,是不科学。
我暗暗好笑,这老头儿也知道这句话。
然后老烟鬼说李宏明死了,这里没他什么事儿了,那他走了,叫我想通了愿意加入他们时随时打电话给他。
我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让老烟鬼如此高看。后来我才知道,从我小时候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我这生必然不那么平凡。
李宏波一时半会儿离不开,我就陪着他帮他叔他婶料理李宏明的后事儿。虽说是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但我还是看见李宏波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抹了几回眼泪。
一直到天黑才回到住处。我头脑晕乎的打开屋门,还没开灯就看见床头一个闪着淡淡光的东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