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走后,我和李宏波又从车间里找来长铁管,在草丛中乱捣一番。确定里面确实没东西才罢手。李宏波问我,要不要到那个小车棚去看看。
我说去。我们两个人,现在胆大的很。如果有鬼,猫牙手镯里的猫魂会保护我们。如果是人,以我和李宏波现在的状态,一般人还真不怕。
我俩打着手电,来到小车棚前。先用手电往里照了照,然后挤进去。除了一地砖头,别的什么都没有。我看了看,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我问李宏波,看出来什么地方不同了没。李宏波说烂砖头摆放的样子,与白天有些改变。
我点点头。一堆旧砖头,随便扔成一堆,有些改变不容易被留意到的。但是白天来的时候,我站在那儿看这个小车棚里的情形,当时无心地,两只脚夹起一块砖,使它由平放变成了侧放。
现在那块侧放的砖不是倒了,而是根本被移动了位置。这个车棚里,有人来过。
我问李宏波,怎么发现这堆砖头被人动过的。李宏波说他白天看见我两只脚玩那个破砖了。当时还暗笑我无聊来着。
李宏波要动这堆砖头,想看看砖头下面是不是有东西。我拦住了他,说一堆破砖头,下面是水泥地,动它干啥,如果有人来过并动了这砖头,他们也会注意到这砖头的摆放。别打草惊蛇,我们得找到挪动这砖头的人,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弄不好整件事情,都是人为的。
从破车棚出来,李宏波问我怀疑谁。
我说不好说,咱们对厂里人还都不熟。
李宏波说别扯,我是说今晚喝酒的那几个人。
我说那个老高,怎么那么巧,咱俩刚到楼下,他就从一边转了过来。而且这大热天,就算是晚上,也不用披着一件厚衣服吧。
李宏波嗯了一声,问我刚才从宿舍跑下来,我两个谁跑在后头?
我说你呗,这还用问。
李宏波说我记得也是我在后头,那就不对了,我后面还有人。
我问李宏波怎么回事。李宏波说下楼时跑得慌,当时没仔细想,好像后面还有下楼的脚步声。我还回头看了看,没看见人,应该和我们拉开有些距离。
这就是说,我们屋里的灯,是有人故意拉灭的。并且当时人还没走,就潜伏在我们宿舍里。我们下楼后,就跟在我们后面跑了出来。这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从窗户上跳下去的那个人,是不是有人安排的?
我和李宏波边走边低声聊,经过大车间的时候,我们听到了女人的哭声。这声音很轻,听起来像是哭声,又有点儿不像。我俩巡声音走过去。那哭声是从一个焊接工位里传出来的。
直到我俩走到那焊接工位的门口,哭声才停下来。这工位里如果有人,那一定无处可逃了。我俩进工位搜了一番,却没有找到人。开始我还怀疑是猫,连个猫影都没有。
我俩回到宿舍,也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我俩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起床后,胖子请我们吃早饭,问我俩可有什么发现。
我说才刚过一夜,哪有这么快。
李宏波想说厂里有人有问题的事儿,我止住了他。说有些事情,不是想像的那样。搞清楚了再说,这个厂里,真有鬼。
胖子说有鬼肯定有鬼,没鬼就不麻烦你们了。你们帮这个忙,我会记着的,以后有用得着我胖子的地方,我也会鼎力相助。
李宏波忙问道,事情办成了,钱不会少的吧。我们穷**丝,钱对我们来说可是很有用的。
胖子说放心放心,哥不差钱。以后有急用钱的地方,哥也能借给你点儿挡急。
白天没事儿,跟着胖子跑了一趟瘦西湖。晚上胖子应酬多,没和我俩一起吃饭。我和李宏波吃了晚饭,早早回宿舍歇息。决定晚上早点儿下手。
车间里的哭声,我俩自然无从找起。但小车棚里的人,我们总能逮的到。我俩猫在车间外头墙角处的杂草树丛里,盯着小车棚的方向。蚊子咬的要死。李宏波说这样受不了,还不如我俩直接躲进小车棚里面去守株待兔。
我一想这办法也不错。我俩刚钻出草丛。一个人打着手电从一边转了过来。照住我俩问,谁?
我们答应一声。
来人是门卫老高,问我们躲在这里做什么。
李宏波说没事儿,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半夜在厂里走动。
老高摇摇头,咱这破厂,除了废铁没什么值钱东西,一般不会有什么人来。你两个半夜出来,千万注意安全。
我笑了笑,问老高:“那你一个人在这里面逛,不怕吗?”
老高说我上了年纪的人,怕什么,我知道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像小车棚那,我只从门口经过,听见什么动静也装着没听见,反正里面也没东西。
老高说着就要走,我拉住他,问他小车棚里会有什么动静。
老高开始不肯说,在我再三追问下,才支支吾吾地说,那里面,有铲子砍水泥地的声音。
我问老高,那里面不都是烂砖头吗?
老高说也可能是砍砖吧,反正差不多。
老高边说边走,我和李宏波为了和他说话,也只得跟着。李宏波问老高,能砍砖的,肯定是人,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老高连连摆手,说人,谁这么无聊半夜里拿个铲子去砍那几块烂砖,真要砍白天不能砍吗?
想想也是。
老高叫我们,只管调查车间里闹鬼的事儿,就不要去招惹小车棚里那东西了。毕竟那东西,也没惹到过谁。
我问老高,小车棚里有动静的事儿,这厂里老总知道吗?
老高摇摇头说,老总不知道,不过先前死过一个傻子的事儿,老总肯定知道。
我们正走着,大车间里的灯,哗一下又全亮了。我们跑向车间,才跑进去两步,车间里的灯又全熄了。这次没有听到哭声。老高没有再往里走,只对我们说,出去吧。
这个大车间里,四个角有四个大门,白天晚上都开着。所以既然灯熄了,我们也没必要再开灯找。找也找不到,真有东西不想见我们,完全可以从任意一个门逃到外边的杂草树丛里去。
老高回门卫室休息了,叫我们最好也休息。等车间里有动静了,再出来看。
我对老高说,车间里没鬼。
老高坚决地说,那不可能。那个马娃子的事儿,可是他宿舍里好几个人都看到的。
我说真要有鬼,我应该能够发现,或者至少感觉得到。这个车间里,是有东西在,但肯定不是鬼。
老高说那你找找看,看看到底是什么吧。
老高回门卫室,我和李宏波决定去蹲守小车棚。就像李宏波说的,进里面去守也行,如果有人来,正好抓个正着。大车间面积大,又有焊接工位挡板,又有构件机器,就算有人装神弄鬼,我们也不好逮到。
我两个走回到小车棚跟前。我的心陡地跳快了几下。马上就站住了。李宏波也马上停住,问我怎么了,他说他眼皮怎么突突地跳。
我问他左眼还是右眼。
李宏波说是左眼。
我说好,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听听,小车棚里有动静。估计事情要解决了。
小车棚里,正传来一下一下不大的声音,咔咔——就是铁铲砍在硬物,水泥地或砖上的声音。
李宏波听了一会儿说,不会吧,真有人来砍砖。不会,真是鬼吧。咱才走开这一会儿,不会有人进来吧。
我知道李宏波又有些胆怯了。我对他说,你别怕,咱有猫牙手镯,不会有事的。
李宏波说猫牙手镯只有一个啊。
我说你跟我后边。
我两个没开手电,轻轻向小车棚摸过去。直到进了小车棚的门,那砍砖的声音还在响。我心里也有点儿犯突,突然想起来,里面的人手里可是有家伙。至少有一把铁铲。如果真是鬼的话还好。若要是人,我和李宏波这样进去,那不是找拍吗?
我站在门口,问了一声谁,谁在里面。
砍砖的声音,暂停了一下。我以为没事了。那声音也就暂停了一下下,然后又不紧不慢地开始了。一下,一下,仿佛砍在心上。
我对李宏波说,我们得操家伙,别被人家拍了闷铲。
李宏波说对,手里有家伙,心里就踏实。
我俩回车间拿了钢管出来,小车棚里的声音,仍然不紧不慢地响着。我和李宏波走进小车棚,守住杂物堆积留出来的那个小通道,又大声喝问一声谁,出来。
没有人应。我俩手握钢管,慢慢往里摸。里面黑的很,我俩又没敢开手电,怕遭人袭击。
刚过了窄通道,就感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我连忙往旁边一闪,就听见李宏波大叫一声什么东西。一闪之后我就感觉自己站立不稳。紧要关头我打开手电。就看见一个人拿着铁铲,在那儿很淡定地,一下一下砍着地面。李宏波手里拿着钢管,钢管已经举起来,但他整个人却往后面倒去。靠在了堆起的杂物上。
那个拿着铁铲砍地的人,背对着我们,连看都没看李宏波。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